当卧室的门再次被卫燃打开的时候,纳迪亚屁股上的伤口已经进行了仔细的缝合包扎,并且和多米尼克一样,都盖上了一块毯子。
说话间,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戴着一副圆片眼睛,身上还穿着一件白大褂的老头子回应道。
卫燃疑惑的看着对方,这个老家伙绝非这座农场的主人,环顾四周,不但农场主不见了,索菲和琦琦也不见了,这房间里只剩下了从德国一路逃过来的孩子们。
这老头子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客气的朝卫燃伸出手,
这特么是什么鬼的收集癖…
卫燃抽了抽嘴角,赶紧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手,
沃特医生点点头,
卫燃客气了一句,朝着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约纳斯招招手,等这个小家伙红肿着眼睛跑过来之后,这才问道,
约纳斯看了眼沃特医生,想了想继续说道,
沃特招呼着卫燃在靠近壁炉的餐桌边坐下来,熟门熟路的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这才解释道,
沃特再次重复了一遍答案,随后摊摊手,
似乎是看出了卫燃的担心,刚刚坐下的沃特索性站起身,示意跟着他离开房间,来到了木头房子的外面。
此时,笼罩在森林和农田上的浓雾尚且没有散去,视野中白茫茫的一边,根本看不出远处有什么。
沃特说着从兜里摸出两张对折的白纸递给了卫燃,
接过这两张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白纸,卫燃也没避着沃特,直接打开了第一张白纸。
沃特叹了口气,
沃特顿了顿,看着周身的迷雾喃喃自语道,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将手中那张留言对折好塞进兜里,接着又打开了第二张纸。
她们要回德国卫燃心头一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摸了摸纸上尚未彻底干涸的墨迹,卫燃收起这张纸的同时追问道,
沃特医生抬手指了个方向,
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沃特朝着森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卫燃诧异的看着对方,
沃特苦恼的摊摊手,
他这边刚刚把话说完,便有两辆挂着美国国旗的威利斯吉普从农场外的土路开了过去。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如果那片雷区是美国人布置的,也就彻底说得通多米尼克在即将走到人生终点之前,为什么要立下那么奇怪的遗嘱了,那不过是同样埋个雷报复一下美国人夺走了他的蛋蛋罢了。
卫燃摆摆手,
沃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卫燃叹了口气,迈步跟着对方走向了房间里。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的女人赶着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房间门口,这马车上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坐着两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沃特一边介绍的同时,也帮着车上那两个女人将各种吃的喝的抬了下来。
卫燃和马车上下来的女人轻轻抱了抱,随后便主动帮着将车子上拉着的东西搬了下来。
勒娜太太眉开眼笑的打量了卫燃一番,等马车上所有的筐子都被卸下来,这才跟着走进了房间。
看得出来,这位太太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非常丰富,没多久便和几乎所有的大孩子小孩子熟络起来——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更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的多米尼克。
沃特低声朝卫燃询问着,同时还往充当病房的卧室使了个眼色,那间卧室里只有两个伤员————只能仰面躺着的多米尼克,以及只能趴着的纳迪亚。
见勒娜太太也看向自己,卫燃也只能起身带着他们两口子离开木屋,特意走到了房间外面,将他们各自的伤
势,以及他们俩的关系解释了一番。
勒娜太太叹了口气,和身旁的沃特对视了了一眼,随后说道,
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两个女人站在门口说道,
卫燃顿了顿,赶在这几个热心人开口之前解释道,
」说的有道理」
勒娜太太最先点点头,
卫燃赶紧再次道谢。
一番商讨谈妥了接下来的安排,勒娜太太和那两位护士也接手了所有的工作,相应的,卫燃也闲了下来。
等到晨雾散尽,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都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和新鞋子。甚至在许诺不离开这片农场的前提下,那些没有受伤,又或者伤势不严重的孩子都可以走出房间,在农场里自由活动了。
但或许是在城堡废墟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在担心帮他们养成习惯的索菲和琦琦,以及已经永远留在森林里的豪斯特和海克等人,这些孩子们也自发的各自找着事情做。
正因为如此,当农场主德温特中午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原本略显凌乱的房间已经被孩子们收拾干净了,甚至就连因为缺少女主人而堆积起来的脏衣服也都晾晒的整整齐齐。
可即便如此,那些孩子们却仍旧不肯休息,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否则便会下意识的想起那片雷区。
卫燃顿了顿,朝对方手里拿着的相机示意了一下,
德温特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解释道,
卫燃主动说道,
德温特立刻将手里的相机递给了卫燃,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记事本一并递给他,
卫燃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德温特想都不想的从兜里额外掏出一盒胶卷递给了卫燃,
卫燃笑着说道,
德温特话音未落,已经拦住了沃特医生,
见状,卫燃暗暗吁了口气,招呼着那些没有受伤的孩子们爬上二楼,给他们各自拍下了一张并没有多少笑意的证件照。
一个也就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忧心忡忡的问道。
。
问话的小姑娘撅着嘴站起身,将那张小椅子让给了排队等待的一个小男孩。
用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的时间给这些孩子们拍完照片,卫燃在一番犹豫之后,敲响了纳迪亚和多米尼克的房门。
纳迪亚说完,不忘在身旁躺着的多米尼克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在卫燃的搀扶下站起来,艰难的一步步挪到了墙边站好。
卫燃举起相机前问道。
几乎全靠墙撑着后背才能站稳的纳迪亚轻轻摇头拒绝了卫燃的好意,随后面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状,卫燃也立刻按下快门,将这个难得的笑容定格在了底片上。
卫燃一边搀扶着对方重新趴在床上一边问道。
纳迪亚反问道,
不等身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多米尼克说完,纳迪亚便反问道,
相比豪斯特和奥坎他们,你只是失去了两颗蛋蛋而已。之前在城堡的时候,你不是总在劝我吗怎么现在你反倒变成这个样子了?」
决定当个电灯泡的卫燃轻轻拍了拍多米尼克的肩膀,贴着他另一边的耳朵低声说道,卫燃放下相机故意问道,
多米尼克的脸上下意识的出现了一抹慌乱之色,紧跟着便点点头,
卫燃说完,又将纳迪亚扶起来,这才拉开房门,招呼着外面的孩子们进来。
在听闻要一起再拍一张合影,这些伙伴们立刻拿着刚刚分到手的礼物涌进了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出乎多米尼克的预料,这些一起共赴生死的伙伴
们根本没有像他担忧的那样嘲笑他的伤势,反而只有他没想到的关切问候以及各种略显幼稚的安慰。
最终,在卫燃的指挥之下,这些孩子们以坐在床边的多米尼克,和直着腰跪在他背后床上的纳迪亚为中心,举着农场主德温特送他们的礼物,洋溢着早该出现的轻松笑意,拍下了一张劫后余生的合影。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除了活着离开帮他们引走追兵,但却不知道此时是生是死的美国大兵蒂莫夫,以及同样活着离开去寻找多米尼克家人的索菲和琦琦,其余那六个永远都没办法再走出那片森林,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合影里的人,便是这些过分年轻的无辜者,为了得到这场战争的离场券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瞎了一支眼睛的托纳斯低头看着脖子上那块略微有些变形的怀表式指北针喃喃自语说道,同时,一颗颗的泪珠,也从他脸上滑落,砸在了地板上。
一个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抓挠着头皮,带着哭腔说道,
片刻的沉默和压抑之后,一个看着和奥坎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揽住了约纳斯的肩膀,
」那以后我就是豪斯特!」
又一个小伙子拍着胸脯说道,
站在最边角的一个孩子大喊着抢下了另一个被炸死在溪边的伙伴的名字,
这个小男孩说到一半看向了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再次重复道,
这小男孩不等多米尼克说完便大声说道,
一个看起来是比约纳斯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颇有些期待的嘀咕了一句。
」闭嘴你个白痴你在想什么蠢事!」
艰难的跪在床上的纳迪亚用指节在这个小家伙不太聪明的脑袋瓜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后者也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傻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或许笑声真的拥有某种魔力,很快,这个明明上一刻还充斥着悲伤的小房间里,转瞬便被那些无比年轻且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笑声填的满满当当。
在卫燃以及门外偷听的那些中老年人同样忍俊不禁的笑意中,这些侥幸从战场中央活下来的小家伙们,无意间用另一种方式,让那些没有走出森林的伙伴们活了下来——即便这个带着些许幼稚的
方法是那么的…苍白无助,却又真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