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宫宴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徐稍听到时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不管徐夫人再如何哭闹,都让人将刘家姑娘送回了刘家,然后上了林家的门,一是请罪,二是诚恳表示他是真心喜欢婥娘,恳请林家不要轻易放弃这门亲事。
齐氏态度淡淡,对他道:“徐公子请回吧,议亲的事以后再说吧。”她又没答应一定会将女儿嫁给她。
徐稍叹了一口气,只能失望而回。
而在徐家,徐太夫人恶狠狠的看着徐夫人这个儿媳妇,几乎想要掐死她,怒道:“天下哪有当母亲像你这般的,不盼着儿子好,竟然还来坏儿子的前程。”
徐夫人虽然心里害怕,但仍是不认为自己有错的道:“明明是林家太霸道,凭什么稍郎娶了林家的姑娘便不能纳妾。”说着又有些骄傲道:“稍儿是探花郎,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也不一定要娶林家的姑娘。我看品娘就很好,她……”
徐太夫人骂道:“住嘴,什么下三滥的姑娘也想往我徐家的门里塞。”
一个未婚的姑娘跑到表哥房里脱衣服,被骂出来还不知羞的女子,能是什么好姑娘。
徐夫人不满道:“婆婆,您这话说得真不好听,难道我不是刘家的姑娘……”她还想说一句“品娘模样好,性情好,又对稍郎忠贞不二,怎么是下三滥的姑娘。”
结果还没说完便被徐太夫人打断了,徐太夫人眼神冰冷的看着她道:“所以娶了你这个儿媳妇已经是我徐家倒了八辈子的霉,再将我徐家当成旮旯的地方来收你刘家的破烂?做梦!”
原本她觉得这个儿媳妇虽然有诸多不好,即不能相夫教子也压不住妾室,连教也教不会,但看在她给她生了一个出息的孙子的份上,看在她是稍郎的娘的份上,她也给了她三分的宽容。
但没想到她的宽容却让她做出这种事情。
原本稍郎中了探花,若能再娶了武国公的嫡女,前程一片大好。但现在先不说这门亲事还能不能成,会不会得罪了林家让林家记恨都不知道。
徐太夫人看着她,闭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你病了这么些年,身子一直不见好,想来是府里不利于你养病,你到庄子上休养一段日子吧。”
再将这个蠢不可及的女人留在稍郎的身边,还不知道她以后能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给稍郎招祸,给徐家招祸。
稍郎是徐家的希望,她绝对不容许这个女人将他的前程毁了。
徐夫人这才大惊起来,她根本没病。
她就是再糊涂,也明白婆母这是想要将她关押到庄子上。
不,不,她的儿子才刚刚考取了探花,她被妾室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她还没享受儿子的福气呢,她还没看着稍郎娶媳妇,她还没有喝上媳妇茶呢,她不要去庄子。
她连忙跪了下来,拉着徐太夫人的衣摆,害怕道:“不,婆婆,我没病,我不要去庄子。儿媳知道错了,儿媳这就去给林家道歉去,儿媳再也不说让稍郎纳品娘为妾的话了,求婆婆看再稍郎的面子上,饶过儿媳这一回。”
徐太夫人冷眼看着她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徐夫人道:“不不不,婆婆您不能送我去庄子。”说着左右看了一下,想要寻找徐稍的身影,又着急又害怕道:“稍郎呢,稍郎一定不会看着您把我送到庄子上去的,稍郎一向孝顺,您这样做稍郎会恨您的。”
徐太夫人道:“就算稍郎恨我,我也一定要将你这个愚蠢的妇人送走。稍郎就是太孝顺了,我早就劝他赶紧将刘氏那个祸根赶紧送走,偏偏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威逼又是闹绝食,稍郎心软,才会让你惹下这样的祸事来。”
这些年这个儿媳被儿子一屋子的妾室压制得厉害,儿子又十年八年的冷落不理这个妻子,稍郎虽然心里不说,但心里还是心疼这个母亲的,努力用功念书,也是想给母亲撑腰的意思。所以这个儿媳一哭着念起自己这些年的不易,诉说起自己的委屈,稍郎便也跟着心软。
可是这个儿媳妇将日子过成这样,怨得了谁?她这个婆婆让她给丈夫纳妾了吗,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是她自己被丈夫哄着纳进来的,结果还得意洋洋自己的贤惠。
她早跟她说过,不要图贤惠的名声,好好督促着丈夫上进,多养几个嫡子教养好子女。结果她偏不听,她处置了多少妾室,她便又给丈夫纳进来多少妾室。
她受多少委屈都是自己活该。
徐太夫人叫来自己的麽麽,指着徐夫人道:“趁着稍郎没回来,赶紧将这个祸害送走。省得稍郎回来,她再一哭一求,稍郎又心软让她留了下来。”
麽麽道了声是,然后便指使着小丫鬟去安排马车,让人押着徐夫人上马车,亲自将她送走了。
徐稍回来时,送徐夫人走的马车刚离开不久。
徐稍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想要去追,结果这时候徐太夫人打开门,一声“稍郎”将他喊住了。
徐太夫人将徐稍喊到了自己屋里,祖孙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上,徐太夫人对徐稍道:“将你母亲送到庄子上的命令是我下的,你要怨就怨我。”
徐稍想为自己的母亲求情,道:“母亲虽然犯下大错,但毕竟是孙儿的母亲。”
徐太夫人道:“坏的果子跟好的果子放在一起,会让好的果子也跟着腐烂。你母亲如今不仅是不聪明的问题,她还看不清形式,林家是这么好得罪的吗?她就像是跟好果子放在一起的烂果子,留她在府里只会连累你。所以这一次,不管你和林五小姐的亲事能不能成,我都不会容她在府里。”
徐稍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不过是两天之间,他就像是从云端掉到了地上。
他原本还做着娶嫄娘的美梦,他是真心喜欢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对自己的前程也有很好的展望。
结果如今,他不仅与嫄娘的亲事可能不能成,连母亲也被送到了庄子上。
徐太夫人拉着孙子的手,谆谆教诲道:“稍郎,你的祖父一生只止步于礼部尚书,没能入阁拜相,这一直都是他的遗憾。你父亲这个人是不成的,徐家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祖母希望你能有一天像你的曾祖父像你的祖父一样,光耀徐家的门楣,能够入阁拜相,弥补你祖父的遗憾。”
她又道:“你放心,你母亲毕竟生了你,她在庄子上,生活用度,丫鬟伺候,我都不会委屈了她。在庄子上除了见不着你之外,其他的都会如同在府里一般。”
徐稍的眼睛微红,握紧了徐太夫人的手,过了一会,终于喊了一声:“祖母。”然后将额头贴在自己和徐太夫人紧握的手上,低声的哭起来。
徐太夫人轻轻拍了拍孙儿的肩膀,叹了口气,又道:“做大事的人应该要杀伐果断,不该犹豫情长。当日你要是早日听我的话将刘氏送走,断了你母亲的念头,又何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徐太夫人倒地还是心疼这个孙儿的,又道:“祖母知道你心里还是喜欢林家的婥娘的,祖母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去林家走一趟,去求武国公夫妇的原谅。但你和婥娘的亲事最后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徐稍红着眼睛道:“都是孙儿不孝。”
徐太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让丫鬟打水给你洗脸吧,你这样出去也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