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大马金刀的坐在营帐当中,盯着一脸平静的丁喜,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道:“你以前是孙丞相家里的总管?”
“是的,将军。”
段虎质问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丁喜苦笑道:“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得罪了丞相大人,我又害怕被丞相把我灭口,所以就逃进了捍死营。”
“捍死营是你家开的,你想进就进?”段虎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大,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他的座右铭,“而且捍死营应该也不安全吧?难道那个什么孙丞相不会派人进来杀你吗?而且你在这里一呆就是七年,以你的这个身子骨能够在这里这么久还活着,我想不会是奇迹吧?”
丁喜道:“将军,你的好奇心还真重。”
“少废话,”段虎用力一拍文案,吼道:“给本将军老实回答!”
“将军,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这些事情不是像校尉这样的小官可以接触的,”丁喜见惯了各种官员,所以毫不在意段虎的威压,淡淡的说道:“若不然你则轻会丢官去职,重则会身首异处。”
段虎哈哈一笑,双眼寒光一闪,道:“看来本将军还小看了你,我可以把这看做是你的威胁吗?”
“将军,误会了!”丁喜面露微笑,道:“这只是在下的忠告。”
“那本将军也给你一个忠告,”段虎猛的站起来,一把揪起丁喜的衣服,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狠狠的道:“你现在是我捍死营的一员,就像我刚才说的,以后的战斗你都必须跟在我身后,若是你后退一步,我就以军法将你力斩当场。你听到了没有?”
“将军,不必如此!在下已经将将军的话,铭记于心。不过在下很想上阵杀敌,但是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又怕给将军添麻烦,不如在下用这个东西,代替如何?”
说着,丁喜从衣服内取出一叠交钞,放在文案上,交钞上的面额每一张都是一百两。
段虎看了看这叠交钞,没说什么,只是将它收入怀中,然后对帐外大声吼道:“任忠,帐前听令。”
已经在帐外偷听多时的任忠被段虎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在帐外下跪道:“属下在!”
“从今天起,丁喜先生将会和我们捍死军一同行动,”段虎朝丁喜阴阴一笑,继续道:“到了战场上你必须时刻小心丁喜先生的安全,若他有任何异动,可以先斩后奏。”
“是,将军。”
“段虎你……”
丁喜气得手指不停抖动,指着段虎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将军,还是不要太过得罪这人才好。”见丁喜走后,任忠走了进来,道:“这人在丞相府的时候,帮助了不少人,现在这些人虽然无法和孙丞相相比,但也是一股不可小窥的势力,所以他在这里才衣食无忧的过了七年。若将军想要官运亨通的话,还是……”
“你不必担心。”段虎抽出九雷斩将刀,放在腿上,轻轻的擦拭,眼中透着一股杀气,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升官发财,之所以会到这里来,主要是因为捍死营每次战斗都会冲在最前面,最先和敌人交锋,这才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疯子!”这是任忠对他的最终评价。
“好一个为战而生之士。”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
段虎很清楚的感觉到帐外那个充满蓬勃战意的气势,开口邀请道:“姓陈的,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陈俊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说道:“段兄,还在生陈某的气吗?”
见到陈俊进来,任忠立刻躬身跪下,敬道:“捍死营长史任忠,见过龙武将军。”
“任长史,请起。”
“属下,去安排拔营事宜。”任忠见二人有事要谈,找了一个借口走了出去。
任忠走出营帐后,陈俊做到旁边的椅子上,朝段虎抱拳说道:“这次是孝和的错,还望段兄原谅。”
段虎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像是身上没有一根骨头似的,一脸痞气道:“你一个堂堂龙武将军向我这个振威校尉道歉,我还真是有面子呀!”
凡英雄者不拘小节,陈俊对段虎的身手是非常佩服,虽然觉得他个性上有些瑕疵,但那些都是草莽气息,只要稍经琢磨,便又是一员威震天下的猛将,所以于段虎这种态度并不反感,反而认为他为人率直,不作伪,于是继续道:“段兄,这次孝和来此除了道歉以外,另外还想给段兄提个醒,在战场上,正面的敌人并不最致命的,而身后的敌人往往会比正面的敌人难对付多了。”
“你话里有话!”段虎坐直身子,正色道:“我是个直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话就直说。”
“段兄可知今日被你打倒在地,并要将其斩杀的人是谁。”
段虎想了想,道:“那人好像叫做薛玄,是万骑军大统领。”
“不错!”陈俊面色凝重道:“薛玄乃是靖国侯幽州节度使薛瑞之子,此人自幼便有四象不过之力,精通武艺,更善于练兵,而且其兵法运用之道也不在我之下,是个难得的帅才,”话音一转,“但此人却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而且最好面子。今日你以一人之力挑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万骑斥候和万骑玄甲二军,其后更是只用了两个回合便将其击倒,在众人面前令他受此大辱,而且你未曾入军便立下了头等大功,以此来看,他肯定会寻机报复。”
段虎推测道:“莫非是他要求让我在其麾下,随他出征。”
陈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娘的,真是有趣!”段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此事,感到了极端的兴奋,道:“那咱们就来看看谁玩谁吧?”
“段兄,心境果然非常人可比,是孝和多事了,”陈俊欣慰的笑了笑,起身抱拳,告辞道:“那么孝和就在巴陵城等候段兄旗开得胜的消息了。孝和,先行告辞!”
“不送!”
陈俊离开后,段虎一个人闭上眼睛,静静的坐在那里,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薛玄之名,猛然抽刀一记虚空力劈,刀刃劲风在地面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痕,他嘴角微微上翘,眼中射出蕴涵极度战意的神光。
武安城位于荆州西南方向,它坐拥天江水道,过往船只皆在此停留,商贾贸易异常活跃,这也使得它成了北秦的经济重镇之一。另外此地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水产富饶,江南八景也有其二在这里,所以这里也有天府之城的美誉。
它的地形一面环水,三面环山,地势北高南低,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想要从水路进入武安城,必然会经过武安水寨。这里原来驻扎着北秦水师,但是由于北秦更加注重步军和骑军的培养,所以在南齐水师面前,北秦的水师则不堪一击,令武安水寨更换易主。而想要从陆地进入则必须经过白马岭的开天寨,这里与翠屏山同属于云雾山脉,地势及其险峻,奇峰突起,怪石林立,唯一的通道是一个枯竭的河谷,想要绕过白马岭进入武安城境内,几乎不可能。
深秋九月的夜晚是江南八景之一的龙磷舞最佳的欣赏时机,顾名思义,龙磷舞就是这里所特产的龙磷草被秋夜的月光直接照射,从叶子上反射回来形成的光芒,形成一层层磷光,就像是成百上千条银龙在这里舞动似的,令人分外震撼。虽然有如此美景,不过段虎现在可没有心情欣赏美景。
薛玄统领五万万骑军、三万昭义军,四万天雄军和一千多人的捍死营,总计十二万多人,由武腾出发一路南下,经过七郡之地,终于在当天夜晚来到了白马岭北方十里地的九曲郡。
不知是不是薛玄已经开始报复,从武腾出发的时候,他就下令由段虎担任开路先锋,让捍死营在前开路,大军的督战队则紧跟其后。这一路上,所遇到南齐军队加起来怕也有两万多人,他们全都被段虎领头的捍死营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杀当场,未曾有一人走脱,大军南移也未曾走漏任何消息。不过捍死营也同样死伤惨重,一千七百多人一路走下来,到九曲郡后,战死者和伤员加起来超过一半,最惨的是紧跟在段虎身后的狼字营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段虎虽然出生于军人世家,但他毕竟不是一名接受过军事教育的合格军官,根本不知道如何排兵打仗,每次遇敌都是用他地下拳手的思维,以硬碰硬,以强击强,尽管他的武功修为令他创造了一战斩敌两千的奇迹,但捍死营造成这么大的伤亡,终究是由于他的指挥不当造成的。
不过有利也有弊,虽然伤亡过半,但是那些人全部都是捍死营中的老弱病残,经过这一系列的战斗以后,剩下的捍死营士卒全都是精壮彪悍之士,而且他们亡命之徒的凶气也被激发出来,捍死营的整体战斗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大起来。另外捍死营上下对段虎的态度也开始转变过来,也不知道是看到段虎战斗时身先士足、所向披靡的样子,还是听到任忠说起他单刀挑落万骑军、两合击败麒麟儿的事迹,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捍死营内,所有的人都对他尊敬起来,见到他也都会尊称一声将军。
在中军前面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捍死营的几个管事的全都集中到了一起,除此以外一直受到特殊照顾的丁喜也在其中,段虎此时身穿一件墨黑玄铁虎头甲,腰挎九雷斩将刀,威风凛凛的坐在中众人中间。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商量对策,以避免被薛玄继续利用,造成无谓的死伤。
由于狼字营伤亡最多,身位狼字营管带的吴兴武首先开口骂道:“他***熊,薛玄这小子分明是想要至我们于死地,干脆我们今晚偷袭中军,把他宰了算了。”
“没脑子的笨蛋,就凭我们这些人,只怕还没摸到中军大队的脚,就被那些万骑玄甲军给踩成肉酱。”丁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挑拨道:“而且薛玄并不是要至我们于死地,而是针对我们这里的某人。”
“丁喜,你给我闭嘴。”吕梁冷冷的瞪着丁喜,手则摸到刀柄处,道:“我等以前不知将军是如此英雄,所以才有种种误会,现在我等捍死之士皆对将军心存景仰,若你再说一句对将军不敬的话,小心吕某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不知好歹之辈。”丁喜冷哼一声,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好了,吕管带,我想丁先生的话也不是那个意思。”被段虎新提拔上来的熊字营管带李昊上前做了个和事老,又转头向段虎行礼道:“将军,如今之际,属下想还是与大军分兵为好。”
这个李昊是段虎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人才,他在一次与南齐军的接触战中,建议段虎集中兵力攻下南齐军的帅旗,令南齐军士气大落,结果以极少的伤亡全歼南齐军三千多人。后来段虎在与他的接触中才知道,李昊原来是前朝骠骑大将军李豫的后人,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落草为寇,不过他家传的用兵之术并没有丢下,反而被他提炼其中精华形成了适合自己的一套独特兵法。在提拔他成为熊字营管带之后,熊字营在短短的时间内被他指挥得像是一只军队了,伤亡也少了很多,其他的营队也效法起来。段虎也不时的向他请教用兵之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他毫不吝啬的将自己所学顷囊相授,很快他便与段虎结为好友。
“分兵?”吴兴武疑惑的问道:“我们这点人能够打下哪里?白马岭?武安水寨?还是武安城?”
李昊坚定的答道:“白马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