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众人回到会议室,方司令看看孟占山,笑容满面地问道:“孟团长,你的高招吧,我那一包烟的定金可都交了。”
“嘿嘿,高招谈不上,一点拙见。”孟占山脸上放着红光,不过嘴上仍然谦虚着。
“别谦虚,你子过,绝对值一包烟的。”方司令满怀期待地。
由于孟占山在东安一战表现突出,方司令现在对其甚是看重。
好个孟占山,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一侧的黑板前,抄起粉笔运笔如飞。
很快,黑板上出现一排挺身站立的人,背着长枪,咧着大嘴,似乎正在翘首期盼。
目光汇集处,空中突然现出一架飞机,随着粉笔颤动,机翼下喷出道道火舌,迎头罩向站立的人……
“嘿嘿!想不到啊,你还有这一手!”方司令啧啧赞叹道。
孟占山画毕,丢掉粉笔,虎眼扫向台下,“各位——”
大家在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只见孟占山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朗声道:“各位,都在上面了,就这么打!”
“什么?”
“啊?——”
一众干部面面相觑,一个个云里雾里。
方司令笑了:“子,打啥哑谜?快具体!”
“我的想法是——
在进攻之前,先把土纺炮头都集中起来,然后用飞机扫射轰炸灭其大半,再以雷霆之势四面猛攻,如此,定能摧枯拉朽!”
“……”
这一次,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惊讶声都没有了。
众人一个个呆若泥塑,凝神苦思着孟占山的发言内容,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异——
攒眉咂舌,如闻书!
那一刻,在座的二十几位全都蒙了!
足足有二十秒钟,才有人反应过来。
“我的……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省军区的杜参谋长大梦方醒般的喃喃自语道,“让炮头们排排站立,等飞机来轰?这……这……这……这简直是……”
话没末落,他手上的本本己然“吧嗒”一声掉落于地。
谭旅长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先是震惊,后是苦笑,接着又很很地咽了一口唾沫,最后略带愠怒地道:
“我……孟团长……孟占山同志!
咱这可是开会,不是耍大刀!……
你……你……你……你这用给猫挂铃铛都难以形容……简直是……简直是方夜谭!”
一直没有话的李范五政委终于开口了,他用略带迷茫的眼神注视着孟占山,沉声道:
“孟团长,你能有这样马行空的想法,很好……不过,先不别的……你能不能给我们一……飞机打哪儿来?”
孟占山笑容可掏:“政委,咱不是有航校嘛?”
李政委苦笑一声,尽力把声音放得平和:“孟团长,你初来乍到,不甚了解……咱的航校才成立不到2个月,飞机拼拼凑凑,连开展正常训练都有困难,更不要是执行作战任务了。”
杜参谋长哼了一声,冷冷地接了一句:“我,咱民主联军在正面战场上都没有使用过空军,你现在却要用来剿匪?……这也……这也太离谱了。”
孟占山微微一笑:“各位,事在人为!……正由于咱们从来没有使用过空军,所以我的计划才更容易成功。”
谭旅长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孟占山,一边插话一边连连摆摆手:
“我……各位……各位!……我觉得……咱们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先别飞机……我孟团长……你就先……咱们怎么才能让士纺炮头排排站立,然后傻等着飞机来轰?”
孟占山不言语了,他愁眉苦脸地看看左右,又满面愁容地看向方司令和李政委。
众人均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子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少顷,独立旅的谭旅长忽然哈哈大笑,“各位,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嘛?这子这是要屏退左右!”
“什么?”
“啊?”
众饶瞳孔均是一缩。
我的,不会吧?这家伙居然要屏退左右?
这这这……这简直岂有此理!
方司令乐了,他一边眨眼一边大手一挥,“各位,就委曲点吧,配合一下!……我,除了我和李政委,其他的人都先回避一下。”
众人一脸不甘地站了起来,嘟嘟囔囔地朝会议室外走去……
眼见众人离开,方司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问道:
“孟团长,现在可以开始了吧?……你先,怎么才能让土匪们的炮头排排站立,然后傻等着飞机来轰……”
“这?……司令……我在东安一战活捉了罗袖的信号兵,仔细审问过他……
据他交代,国民党多次派飞机跟他们联络,联络方式和联络暗号我都弄清楚了,我觉得,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诱使土匪聚集!”
方司令的眼里闪过一丝痉挛,他干咽了一口唾沫,十分艰难地:“我……就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咱们到哪儿去搞国民党的飞机?”
要是换了别人,方司令早就拍桌子了。可是对于孟占山,他不能。
此人刚刚立过大功,他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可是……这家伙刚刚在东安整了一出装甲车参战,现在居然要整飞机参战,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还要诱骗士匪排排站立,然后傻等着飞机去轰……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足足过了半晌,方司令才收回诧异的目光,他走上去在孟占山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我,你的建议很好!……
别的不,就你这马行空的思维,就很值得表扬……
不过,你这也超前了,简直没有实现的可能!
我,留待以后吧……”
李政委也轻轻地拍了拍孟占山的肩头,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然后走向大门准备去召唤众人。
“等等!政委!”孟占山大踏步赶上,一把拉住李政委。
“呢?”
方司令重重地哼了一声,眉头紧皱。
孟占山扭头望向方司令,迎着方司令骤冷的目光,昂然问道:
“司令……要是有人被关在一座大山上,大山四面绝壁,而另有人居然驾着飞机从而降,冒死迫降山顶,愣是把那人救了出去……您相信吗?”
方司令听完,勃然变色,低声怒喝道:“子,越来越不象话了!讲啥神话?”
“方司令,这是真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试一下呢?万一成功了,岂不事半功倍?”
一直在愣神的李政委忽然期期艾艾地插了一句:
“老方……他的是真的!……确有其事!……
不过,是什么人干的?又救的是谁?实在是难以启齿!……
总之,千真万确!……”
“啊?”
方司令诧异地打量着李政委,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但李政委却微微点头。
当方司令再次看向孟占山时,眼晴里己经有了一抹亮色,只在一瞬,他就目光大盛:
“子,你听着,我就陪你疯一回!你要怎么干都行,只要你认为是对的!
但是!必须随时向我汇报。
另外!司令部会全力配合你!”
……
1946年5月5日,刁翎上空碧蓝如洗,随着一阵沉闷的发动机声,一个黑点越飞越近,一架飞机由变大。
一位三十出头,看上去年轻又充满活力的飞行员,正驾着飞机沉稳而协…
他略显成熟的脸上带着一种和悦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和善友好的感觉。
他叫蔡云翔!
1945年8月20日,作为汪伪政府空军飞行员的蔡云翔,连同6名同事共同驾驶一架汪伪立川99式双引擎单翼运输机——“建国号”,从扬州起飞直飞延安。
此即轰动全国的汪伪空军扬州起义事件!
此后,蔡云翔受党委托,从延安出发与东北民主联军汇合,于1946年3月1日创建了我军第一所航校,并出任教育长。
这一次,他带着航校领导和军区首长的重托,架机前来执行秘密任务。
为了这次任务,航校下了大力气,他们专门找到苏军,帮忙改装了两架刚刚缴获的日本飞机,将日军涂装改成了国民党军涂装。
而今,蔡云翔驾驶的就是其中之一,一架立川九九式高等练习机。
眼下,根据航标显示,他已进入刁翎上空,透过防风镜,他已经能看到因为做饭而升起的袅袅炊烟。
蔡云翔微笑着拉动操纵杆,飞机开始拉低俯冲。
在蔡云翔熟练的操作下,飞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刁翎上空低空掠过,并开始不断地抖动翅膀。
视野里的房屋和街道在不断扩大,已经能用肉眼看到炮台上欢呼的士匪,这些家伙显然看到了飞机的青白日涂装,以为又是国民党空军莅临。
“哈哈,看来改装的还真不错,把这帮孙子虎得一愣一愣的!”蔡云翔冷眼打量正在狂挥手臂的土匪,心里由衷地赞叹道。
眼见土匪毫无防备,蔡云翔进一步拉低飞机,环绕着刁翎的高墙壁垒整整盘旋了一圈,然后以超低空模式迅速掠过刁翎街头……
稳住飞机以后,他打开驾驶舱,冲着土匪们挥了挥手,然后迅速抛出一物,随即拉起飞机,一溜烟飞得无影无踪……
他抛下的是一个坠着重物的布袋。
布袋轻轻飘飘,顺着气流飞坠而下。
它旋转着,飞舞着,像一个顽皮的鸟,在晨光下闪出诱饶光泽。
土匪们大呼叫,顺着飘飞的方向奋力追逐……
他们知道,这个布袋绝对是个好东西,捡到以后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