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烛火快要燃完了。
接着微弱的火光,趴在桌上的猫儿看向了那床上坐着很是懊恼的鱼红锦。
猫儿开口道:“臭鱼臭鱼。”
鱼红锦有些沮丧,便低着头道了一句:“别烦我。”
猫儿眨了眨眼,问道:“狸花有些不太懂。”
“你懂什么。”鱼红锦道:“你这样蠢,能懂什么。”
狸花眨眼道:“咱们半斤八两。”
鱼红锦却懒得与它多说什么。
但若是论聪明,狸花却是不如鱼红锦的。
久观人间又有芸香教导的鱼红锦到底是要看的多些,懂的多些。
狸花见她半天不说话,便开口问道:“为什么那个婶婶不信你说的呢?”
鱼红锦道:“因为我看着岁数小,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那宋姐姐看着岁数大,就是会干坏事的人吗?”
鱼红锦吧唧了一下嘴,说道:“当然不是!”
狸花眨了眨眼,问道:“那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婶婶就一定认为是那个姐姐的错?”
鱼红锦愣了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狸花了。
狸花的尾巴动了动,说道:“你也不知道吗?”
鱼红锦回答不上来,她只得说道:“反正酒是我劝着送姐姐喝的。”
“狸花知道。”
狸花顿了顿,却又说道:“那你是坏人?”
鱼红锦愣了一愣,她低头嗯了一声,说道:“总之我做了坏事,要不然宋姐姐就不会挨骂,也不会被误会。”
“误会?”
狸花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如意跟我说,这样的事应该不能叫误会。”
鱼红锦看向它,“那是什么?”
狸花思索了片刻,说道:“应该叫偏见。”
它到底也学了些许东西。
狸花说道:“如意之前跟我打比方说,假如村子里只有甲乙丙三户人家,甲家的东西被偷了,那么肯定就是乙丙两家做的,但甲平时跟乙的关系最好,下意识的就会认为东西应该是丙偷的,从而不会去怪乙,这种就是偏见。”
鱼红锦本来应该是懂的,但听了狸花这一番话后,反而是有些不太懂了。
总觉得是乱七八糟的。
狸花想了想,说道:“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如意就是这样跟狸花说的。”
鱼红锦思索了起来,好像这件事很是重要。
但她心中还是难免的内疚。
狸花见她很不开心,便安慰道:“没事,陈好人去找了,那个宋姐姐会平安回来的,芸姐姐也会帮你跟宋婶婶解释,宋婶婶也会给宋姐姐道歉的。”
鱼红锦抿了抿唇,她看向狸花,却是道了一句:“宋婶婶她……”
她欲言又止。
狸花问道:“怎么了?”
鱼红锦道:“她或许不会跟宋姐姐道歉。”
狸花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不道歉?做错事了,不应该道歉吗?”
“做错事了的确应该道歉。”
鱼红锦停了停,说道:“但这世上许多的大人,都不会错,他们不会跟小孩道歉。”
她常年混迹于市井,这些道理,她再明白不过了。
“或许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呢?”
“不。”
鱼红锦摇头道:“他们知道,但他们不会道歉。”
狸花听后沉思了起来,半晌却是没有声音。
可就算它想再久,大概也不会明白为什么。
因为狸花所接触到的人,从未有过像鱼红锦说的那样的‘大人’。
.
.
宋饱坐在那昇河的岸边。
夜里的风吹的她发丝飘荡。
她抱着腿,一个劲的哭着。
自幼年起,她便不讨人喜欢,谁都取笑她,她生气,便要为自己找回公道,但结果却是招来了爹娘的不喜,便也就没人为她主持公道了。
后来再长大些,便也明白了爹娘的苦衷,她也便很少犯错了,可似乎,却也没能改变什么。
可今日娘亲的一番话却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夜色遮掩了她泛红的眸子,河水湍急,潺潺作响的挡住了她的抽泣声。
宋饱抬起头来,目光望着那一轮明月。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的解释永远是那般苍白无力。
许久后,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些许。
她的神色却是有些呆滞,目光一直望着那河面。
宋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要不然不回去了的想法,自己既然这这样不招人喜欢,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一走了之。
可当她愣神之时。
却忽有一阵阴风吹来。
“呼……”
宋饱忽的一颤,惊觉之际,神情却是在一瞬间化作恍惚。
眼眸之中的光亮忽的暗淡下来。
她从那地上站了起来,河中似有一道声音传来。
“快来,快来,来……”
这道声音在宋饱的耳畔响起。
她竟不由自主的迈开了步子,朝着那河中走去。
此刻的她,竟已失了神了。
“啪嗒,啪嗒……”
宋饱的步子一步步朝着河边走去。
直至她的鞋踩进了河中,但那冰冷的河水却没能将她唤醒。
她依旧往前走着。
一步步往前,河水也一点点淹没到了她的小腿,直至到了腰部。
“嘿嘿嘿……”
河中传来一阵阴暗的嬉笑之声。
“来啊,来……”
那声音不断蛊惑着宋饱让她往前继续走着。
却在此刻。
一道声音忽的从那岸边传来。
“宋饱!”
一语之下,河水已然漫过腰部的宋饱猛的惊醒过来。
她恍然间惊觉过来,发现自己此刻竟身处河中。
“我……”
可随即,她却忽的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抓住了一般。
顿时不听使唤的被拖进了水中。
宋饱惊呼一声,却是跌倒在了河中。
陈长生神色一怔,“河鬼?”
他抬起手来,引一抹金光法力,开口道:“请天道香火之剑,斩鬼驱邪!”
话音落下,一道香火之力化而为剑,落于陈长生手中。
那河中之鬼见此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城隍?”
河鬼连忙逃窜而去,也不再管顾宋饱。
没了束缚,宋饱也就此浮了上来,可她不通水性,再加上呛了好些口水,也难以稳住自身。
陈长生也没心再管那河鬼,连忙跳入河中,将宋饱给带了上来。
“宋饱?宋饱?”
此刻的宋饱,却显得有些呆滞。
陈长生目光望去,却见那河中,宋饱的魂魄正立在那里,而她的肉身,却正在河边。
这并非是死了。
而是丢了魂,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失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