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一坐忘年月,梵音入耳梦千年。
对于九逢春而言,在这千佛殿中的岁月是无比平静的,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都无需再以灵气为食。
更是感受不到饥饿,好像转眼之间,他也成为了一个寻常人,成为了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份子,而不是异类。
他沉浸于此,再一次活了过来。
……
眺望这江水滔滔不绝,释真面前站着的人似乎有千百张面孔,总是让人认不清楚。
心魔看着他,说道:“和尚,风雨已来,你在犹豫什么?”
释真闭上双眸,长叹了一声,说道:“舍一人,而变天地,如此当真是好吗?”
心魔笑道:“如何不好?杀一人而救千万人,如何不好?”
释真同样也有自己不解的地方。
身为这佛门的尊者,在长久的轮回之中,总是有他未曾领悟到的事情。
可如今,为了这佛门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心魔说道:“你已无法回头了。”
“阿弥陀佛……”
释真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力的闭上了双眸。
心魔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你也无需担忧,我虽多般算计,但承诺,却不会作假。”
释真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我佛门兴盛,全看施主了。”
心魔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快了,快了,很快就好了……
他终于到等到这一天了。
只是如今,却还有一个大问题摆在眼前。
那群软硬不吃的文修,的确是一个麻烦。
他还需再走一趟。
……
在经历了那一场变故之后,孔儒越发确信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赶回了人间,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这文人为政的朝廷之上,诸多道理被引出梳理,亦为这天下的治理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一副欣欣向荣之面,展露在了孔儒的眼前。
他逐一走过这片山河,见这诸多盛景,风骨升起,忽然之间心中有了答案。
“真是如此……”
他舒了口气,好似在某个时刻作下了决定。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了。
身为文道圣人的他,看到这天下兴盛的一幕,不免心中意动,一个人活的再久,也不见得会留下什么盛名,真正的修行,当时为此道延续岁月,无穷不尽,心不死,而道不灭。
萧洞虚听到他的话不免怔了一下。
“还太早了,这般岁月里,还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你还需要再等,继续等下去。”
孔儒抬起头来,喃喃道:“等不了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够了,这天地之间的气运已经在不断的变化,浩劫就在眼前,我们没有时间了。”
萧洞虚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样真的值得吗?”
孔儒和煦一笑,抚胡而道:“自然值得,若能为此大道,延续无穷岁月,有何不值的呢?”
“那要是没有人记得你,又该怎么办呢?”
“世人不会记得我,但会记得我的思想,有此足以,思想不死,我便长存,此为大道。”
萧洞虚轻叹了一声,再不劝任何。
……
岁月飞梭,千佛殿中的梵音却在不断的减弱。
那些矗立在殿中的佛修,在这不断诵念佛经的岁月里逐渐老去,他们脸上生出皱纹,长出白发,手中敲动的木鱼,也不再有当初有力了。
而身处其中的九逢春却不知晓这岁月的变化。
每一次醒来,释真和尚都会告诉他沉睡了许久。
“禅师,这次我梦了几日?”
“半年有余。”
九逢春听后不由的怔了一下。
大梦的岁月越来越长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他似乎已经做了将近一百多年的梦了。
抬眼时,见到这些衰老的佛修,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施主悟得大道了吗?”
九逢春回过神来,依旧摇头。
“何为大道呢?”
释真微笑道:“于贫道而言,兴盛佛门,便是大道,施主当有自己的道。”
九逢春万分不解,只得摇头。
他并不明白道,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的活着。
所以这和尚无论怎么说,他都不能明白道为何物。
他沉默着,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他做梦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眼前的那一片佛国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沉浸在这一场大梦之中,对于佛而言,也更加亲近了许多。
九逢春认为这是好事,他觉得若是自己也能领悟这些大乘佛法,说不定就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在一段岁月之后,他从那梵音之中醒来。
却忽的发现周围的佛修少了几位,他抬眼看去,却是看到那位置上坐着一副枯骨!
九逢春惊了一下,连忙喊道。
“禅师!”
释真睁眼抬手挥去。
“禅师那位和尚……”
可当九逢春抬眼再度望去的时候,方才所见的那一副枯骨,却成了之前那幅和蔼的模样。
九逢春愣了一愣,有些茫然。
“施主怎么了?”释真和尚问了一句。
九逢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眼花了吧。”
释真和煦一笑,说道:“施主还未清醒。”
“兴许是吧。”
九逢春喃喃了一声,总觉得有些怪异。
就这样,又过去了将近一百年岁月。
九逢春不知自己做了多少个梦了。
从最开始的几天,到半年,再到如今几年清醒一次。
他在梦中的岁月越来越长了。
但那梵音却从未断过。
直至这一日,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这里彻底变化了。
抬眼时,眼前楼阁之上,尽是枯骨。
那些佛修,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敲着木鱼一般。
而这座千佛殿,似也随着岁月逐渐拂袖一般,满是岁月的痕迹。
九逢春茫然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里的佛光,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了。
他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着。
“禅师!”
“禅师!!”
九逢春跑出了殿外。
却见一个苍老的和尚站在那楼阁前,看着那一汪江水。
“禅师,他们怎么了,他们怎么都成了这样了,我到底梦了多久,梦了多久。”
释真和尚长叹了一声,说道:“施主,以为,梦了多久呢?”
“十年,几十年?”九逢春茫然道。
释真和尚道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你来此地,不过五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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