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青说出“三刀四枪破天弓”之时,楚欢眼中迅速地划过一丝无人能察觉的异色,脸上却笑道:“三刀四枪破天弓?还请卫大哥指教!”
卫天青叹道:“其实这是说朝廷的八位强者。”顿了顿,道:“四枪破天弓且不说,这三刀那都是名动天下之辈。狂刀风将军的名号,你总该听说过吧?”
楚欢问道:“卫大哥说的是关西军的风寒笑风将军?”
“正是!”卫天青点头道:“风将军的刀法那可是天下闻名,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听过传说,风将军刀法施展出来,状若疯魔,就像喝醉的酒徒,但是看似没有章法,可是每一刀都含着无穷的威力,风将军当年也是凭借着刀法建功立业,世人说他刀法如狂,所以称他为狂刀!”说到这里,卫天青忽然一声长叹,苦笑道:“只可惜风将军如今遇害,和他手底下的十三太保中了西梁人的暗算……天下再无狂刀,也再无风将军!”
楚欢神情黯然,似乎也为这样一个人物被害赶到惋惜。
“不过狂刀虽去,还有鬼刀和霸刀健在。”卫天青憧憬道:“若是能有一日一睹这两位的风采,这一生可就没有白活!”
楚欢问道:“卫大哥,听你这般说,难道他们的刀法还真是出神入化?”
卫天青想了想,这才道:“楚兄弟,我且说个故事与你听。”
“请大哥赐教!”
“我曾听说,古时候有个厨子,为皇帝宰牛,连皇帝看到他的宰牛之技,都是赞不绝口!”卫天青与楚欢并肩走在青石板小径上,边走边道:“据说那厨子一开始宰牛的时候,眼里看到的东西,便只是牛,但是过了好些年,他再看牛的时候,却看不到整头牛,等到再后来,他只凭借精神和牛接触,不必用眼睛去看,就能够了解牛的身体结构,清楚它们的筋骨缝隙,宰牛之时,顺着骨节间的空处入刀,等他将牛宰剥了,皮肉都取走,可是牛的骨架却一分不伤,完好无损!”
楚欢这一瞬间,脑中立时蹦出四个字:“庖丁解牛!”
庖丁的刀法,那可是真正的出神入化,到了那个级别,已经不拘泥于章法,解牛过程,心到意随,浑然天成。
卫天青叹道:“真正刀法,便是那厨子一样的境界了。不拘泥于招式,只是用精神去出刀,达到心意手融为一体,到了那等程度,根本没有招式可言,但是随意使出的一招,那都是宗师级的招式,准确犀利……!”苦笑道:“我这连云十八刀,虽然施展起来倒也不弱,但是终究还是拘泥招式,比起无形意刀,已经是落了下乘!”
楚欢却似乎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点头叹道:“卫大哥也不必遗憾,试问这天下使刀者不计其数,真要达到以心驱刀,浑然天成,那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啊!”
卫天青微微颔首,两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总督府大门处,两人也不是拘泥之人,拱手告别,楚欢自是骑着自己的黑马离去。
楚欢走后,卫天青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加快步子回到了先前所在的那间屋子,而总督乔明堂此时却已经在屋内等候。
见到卫天青进来,乔明堂一抬手,道:“坐下说!”
卫天青坐了下去,拱手道:“大人,楚欢信守承诺,武功杰出,而且得识大体,确实是可造之材!”
乔明堂端着茶盏,微微颔首道:“确实是个人才,禁卫军中,罕有如此年轻才俊,稍加调教,日后或许真的能成为本官的得力之助!”
卫天青含笑道:“大人,楚欢信守承诺,而且当初能够仗义出手,由此可见,此人的人品不差,知恩图报,是个忠义之人!”
“如今这世道,忠义之士难寻,错过就没有了。”乔明堂轻叹道:“若他真的忠于本官,本官自然是不会亏待他。”顿了顿,声音微低:“主上如今处境不好,不少人已经都被那边收拢过去,真金不怕火炼,其实这次变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炼出真金,知道谁是真金白银,谁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卫天青正色道:“大人说的极是,那些小人今日能背叛主上,他日也未尝不会背叛那头。留着这些小人,反倒会坏了大事!”
乔明堂微一沉吟,才道:“不过那头羽翼旺盛,奇人异士也收罗不少,咱们需得为主上分忧,多多招揽人才。”顿了顿,皱眉道:“这楚欢是个人才,但是本官还有些担心!”
“大人的意思是?”
“你可调查出他的底细?”乔明堂肃然道:“当日你们遇险,他恰到好处地出现,而且能够救出你们,要么就是你们运气确实不错,这也是我最希望的结果,但是……本官只担心楚欢那次与你们相遇,未必是偶然,有可能是事先计划好的!”
卫天青皱眉,神色凝重道:“大人是怀疑楚欢?”
乔明堂摇头叹道:“不是本官怀疑楚欢,而是本官身在其职,强敌环伺,不得不小心谨慎。你也知道那头的势力,他们手下可不缺高手,如果是有意设下这个圈套,借机让楚欢施恩,从而让他接近到我们身边……!”说到这里,乔明堂脸上显出阴冷之色,低声道:“你可想过结果?”
卫天青神色凝重起来,微一沉吟,才道:“大人,卑职从楚欢的眼中能够看出,此人并不是一个阴险小人……!”
乔明堂摆了摆手,淡淡问道:“本官问你,主上手下,是否都是正义忠诚之士?”
卫天青一怔,犹豫一阵,才摇头道:“恕卑职直言,恐怕……恐怕未必如此!”
“那本官再问你,那头是否都是贪婪卑鄙的小人?”
卫天青摇摇头。
乔明堂点头道:“不错,有时候本就不是以堂堂正正和卑鄙阴险来区分两种人。那头也未必没有忠义之士,咱们这边,也未必没有阴险小人!”
卫天青拱手道:“大人教训的是。”
乔明堂抚须道:“如果咱们要派人过去接近他们的人,也必定会派人忠义之士,你说是不是?”
卫天青明白乔明堂的意思,皱眉道:“大人难道真的以为楚欢是对方派过来的人?”
“本官说过,无论做什么事情,咱们都要小心谨慎。”乔明堂肃然道:“但是话说回来,咱们虽然不能轻易相信楚欢,但是这样的人才,却也不能白白放过。”沉吟片刻,才道:“你派人继续在暗中打听楚欢失踪这几年的情况……总不会查不到一丝儿线索。另外派人暗中盯住楚欢……!”想了想,摆手道:“算了,不必派人暗中盯他,若他并非对方所派,咱们派人盯梢,反倒适得其反让楚欢生出反感之心……!”
卫天青起身拱手道:“大人英明!”
“他若真有什么图谋,本官迟早会看出来!”乔明堂淡然道:“若是可造之材,本官会悉加培养,若是对方派来的暗桩……!”说到此处,只是冷哼一声,眼中划过杀机。
等卫天青退下去之后,便有一名丫鬟捧着一只铜镜进来,乔明堂吩咐丫鬟将铜镜摆在那只鸟笼子旁边,正对着那只鹦鹉面前。
这铜镜打磨的十分光滑,鹦鹉的图像在里面照的十分清晰。
说来也怪,本来死气沉沉的鹦鹉看到镜子里出现了“同伴”,竟是来了精神,往前跳了两跳,显然是对镜子里的“同伴”很感兴趣。
乔明堂抚着胡须,盯着笼子里的鹦鹉,低声道:“说话,快说话!”
那鹦鹉左看看右看看,凑到鸟笼子边,瞅着那镜子里的同伴,陡然张开尖嘴,叫道:“老子英俊不?老子英俊不?”
……
……
楚欢骑在马上,顺着长街往前行,心里却在回忆着总督府的每一幕。
卫天青出刀试探他的武功,楚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仅有这样一个意图,是否还另有其他玄机?自己当时如果不只是闪躲,而是在惊变之下还手,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楚欢的警觉性极强,乔明堂所在的那个院子里,看似平静无比,但是楚欢当时却已经隐隐观察到,至少有四五处地方暗藏了护卫,暗中已经有弩箭正对准着自己。
卫天青突然出手,固然有试探自己武功的原因,那么有没有可能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像乔明堂这样的封疆大吏,可说是随时都在防备着突如其来的刺杀,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自己是卫天青带入进去,乔明堂也一定会心存怀疑,楚欢甚至清晰地记得,一开始见面之时,乔明堂那是刻意与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显然是在对自己有提防。
现在想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刺客,卫天青突然出刀,那么十有八九会觉得自己的身份被对方看穿,在那种情况下,就会拼死一搏,全力攻向乔明堂。
而只要自己出手攻击乔明堂,隐在暗处的那些弩箭必定会在同一时间发起攻击,那些弩箭分布的地方十分有讲究,只要他们真的发动攻击,那么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弩箭足以保证刺客没有任何的道路可逃,更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对乔明堂造成威胁。
乔明堂看起来倒也十分和善,只是其心思却实在缜密的很,处处防备。
这一点楚欢倒也能够理解,身居高位者,将自己的安全自然是视为第一位。
“大爷,这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买些送给家里姑娘,这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价格却便宜!”旁边有声音打断了楚欢的沉思。
楚欢扭过头去,只见街边摆着一个胭脂水粉铺子,门前站着一个伙计,正在召唤路边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