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事先对府内的格局有所了解,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进来,却也并不陌生,穿过后面的一小片花丛,见到前面黑压压一排大树,大树再往前,便是庄内的后排房舍。
四下里一片幽静,楚欢悄无声息靠近过去,此时却已经看到其中一间屋子点着灯,投射在窗纸之上,只是从窗纸上却看不到里面的身影。
楚欢猫着身子,凑近过去,悄无声息到得那窗户下面,此时便已经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声音:“.....你是说他们两路人马已经走在一起?”这声音十分低沉,略微带着一些嘶哑。
天山遁声音立刻传过来:“将军,弟子确定他们确实联手,本来弟子几乎已经得手,那名神衣百户也必死无疑,可是就在那一刻,西门毅的人忽然出现,他.....他武功奇高,弟子根本不是他的敌手。”
楚欢心下微惊,暗想难道天山遁称呼的“将军”,便是天门道的五行将军之一?
只听那“将军”道:“你和风山渐剑法出众,两人联手,江湖上少有人及,那名神衣百户自然不是你们的敌手,便是再多一名神衣百户,也未必是你们的敌手.....你说那人在三招之内便能击败你?”
天山遁道:“那人自背后偷袭,弟子猝不及防,所以.....所以三招之下,便即败给了他。”
楚欢在外听见,心下好笑,天山遁莫说三招,其实一招还手之力都没有,虽然天山遁说是突然受袭并不假,但是楚欢与他武功的高低,却也是相差极大。
“如此说来,前去刺杀西门毅的两人,也是败在那人手中?”将军缓缓道:“他们到现在都不曾回来,自然已经失手。”
天山遁道:“弟子受刑之时,听那人提到,他手中还有两人,自然是失手被他所擒。”
屋内一阵沉寂,终是听到那将军声音冷笑道:“原来如此,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将军,你.....你知道此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人就是楚欢。”将军道:“楚欢手下虽然有些高手,但是能够在三招之内便即击败你,除了楚欢本人,再无其他人。”
天山遁显然是极其吃惊:“将军,楚欢竟然敢亲自前来金陵?他.....他有如此大胆?”
“楚欢的胆子比你想的还要大。”将军冷笑道:“在此之前,他就孤身前往河西,而且潜入了天宫之内,连河西他都无所畏惧,又岂会害怕金陵?”
天山遁道:“将军,若是如此,咱们......咱们其实根本不用出手,只要将楚欢的身份告之徐昶,徐昶绝不会让楚欢离开。”
将军道:“他既然敢来,必然有所依仗.....,只是他既然抓住你,为何又放你离开?你确定身后并无人跟踪?”
“弟子再三确认,绝对没有人跟踪。”天山遁十分自信:“计划失手,弟子只能尽快禀报将军,以免误了大事。”
屋内又是一阵沉寂,片刻之后,才听将军道:“风地观,你先退下!”
随即听到屋内传来脚步声,又听到开门的声音,楚欢便即想到先前有人带着天山遁进屋,那人应该就是风地观。
天山遁显然也是个聪明人,在被审讯之时,知道如果不招供,必死无疑,如果招供之时满口谎言,也根本不可能骗过神衣卫和楚欢,所以言辞之中,四分真六分假,他显然知道神衣卫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隐瞒,但是他所知道的,远比他招供的要多得多。
“这次失手,天公的计划就无法顺利完成。”将军声音道:“以金陵现在的实力,如果不能让他四面受敌,陷入动乱,咱们的兵马未必能够打下金陵。”
天山遁无奈道:“本以为徐煜在驿馆被毒死,徐昶盛怒之下,会一刀砍了西门毅,如此一来,西北军和金陵军定然开战.....!”
“徐昶没有意气用事,只能说明此人比我们想的还要难对付。”将军道:“今夜你们再次失守,而且还被他们活捉,事情就更难办了。”
楚欢此时明白,徐煜之死,确实是为了挑起西北军和金陵的争斗,而天门道的目的,却是为了让西北军因此而发起对金陵的战事,如此一来,北边必将牵制徐昶大半兵力,而天门道也正是要借这样的机会,趁虚而入。
现在可以判断,天门道占据洛安之后,下一步的目标正是金陵。
“将军,不如派人给徐昶送信,将楚欢的真实身份揭穿。”天山遁道:“徐昶必然不会放走楚欢,西北军和金陵军依然会生出仇隙。”
“现在恐怕已经迟了。”将军淡淡道:“咱们已经有人被他们活捉,楚欢肯定会利用这一点,徐昶也很快就会知道,毒死徐煜的是我们天门道,以徐昶的狡猾,应该能够以此判断,我们道门很快就会对金陵动手。”
天山遁显然还没有明白,问道:“那又如何?”
“徐昶既然知道道门即将对金陵动手,你觉得在此种情况下,他还会树下强敌?”将军冷笑道:“事有轻重缓急,如果之前徐昶还对道门接下来的目标捉摸不透,那么当他知道是道门毒杀了徐煜,自然就知道道门接下来要进兵金陵,如此情况下,楚欢就算在他面前亮明身份,徐昶也不敢动弹楚欢一根头发。”
天山遁却是没有了声音,知道今夜失手不打紧,但是被楚欢抓住了活口,这却是惹下了大麻烦。
“也是我事先疏忽。”将军轻叹道:“我没有想到楚欢竟然会亲自前来金陵,更没有想到他会出手相助西门毅,否则以你们的身手,要杀死西门毅和薛怀安,并非难事。”
天山遁道:“弟子失手,罪责难恕,还请将军治罪!”
“此事也怪不得你。”将军叹道:“是我事先想的不周全。”
“将军,事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天山遁急问道。
将军沉吟片刻,才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而且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将军说的是什么法子?”
“杀死楚欢。”将军冷然道:“绝对不能让楚欢活着离开金陵,只要楚欢死在金陵,他在西北军的那干部将,必然会将此仇算在徐昶的身上,接下来势必会倾力对金陵发起攻势。”
天山遁却是为难道:“将军,楚欢自己的武功就十分了得,而且将军刚说,徐昶不敢动楚欢一根头发,他也必然会全力保护楚欢在金陵境内的周全,楚欢既知我们的存在,我们再想杀他,只怕.....只怕十分困难。”
将军却是笑道:“你放心,非但不困难,而且楚欢就死在今夜。”
楚欢皱起眉头,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在此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呼喝声,正是从后院之外传过来,楚欢想到王未羊尚在外面等候,那声音正似乎从那个方向传来,猛然间身体一震,几乎要抬手狠狠拍自己的额头,此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天山遁的背上被王未羊涂有药水,两人正是借此追踪到这里,可是那药水的药性此时尚未消失,如果被将军发现天山遁背上的药水,立时便能想到天山遁被人跟踪,而且他也很容易判断出来,自后跟踪而来的,很有可能便是楚欢。
楚欢暗骂自己愚蠢,此时忽然间明白,方才将军遣退那个风地观,只怕就是发现了天山遁衣裳上的药水,他显然也担心隔墙有耳,所以不动声色遣退风地观,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风地观出门之后,立刻便带人在院子四周检查,那边传来的声响,很有可能是王未羊的踪迹被这帮人发现。
“楚王殿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将军声音传出来:“这里略备薄酒,咱们把酒议事,岂不更好?”
楚欢心下一怔,暗想难道自己在此偷听已经被将军察觉?
那将军说了一声,见并无回音,似乎有些诧异,随即楚欢听到脚步声,又传来天山遁的声音:“将军,楚欢只怕并未过来。”
楚欢这才知道,那将军所言,只怕是故意为之,以探虚实。
只是这将军几句话之中,就能对推断出自己的身份,甚至知道自己会追踪而来,亦可见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楚欢正自想着是否要进去,擒贼擒王,他当初在安邑与木将军交手,木将军虽然修炼枯木术,但是武功却也不见得如何出神入化,虽然当时木将军的武功略胜楚欢,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楚欢今日之武功早已经不是当年可比,以现在的武功,那是远胜当初那位木将军。
他寻思里面这位将军如果是五行将军之一,武功即使比木将军高,也未必高出多少,应该不是自己对手。
只是又想着这院子古怪,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高手,自己贸然出手,一旦陷入围攻,吉凶难料。
突然之间,肩头却是被人轻轻一拍,这一拍事先毫无征兆,楚欢心下惊骇万分,他五感惊人,常人难以听到的动静,他却是可以发现,但是肩头被人一拍,明显是有人悄无声息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却根本没有半丝察觉,此人武功至高,骇人听闻,楚欢大惊之下,跃出三步,双手呈刀,以防那人从背后偷袭,出了三步远,身后那人却并无袭击,站住身形,瞬间转身,聚气于手,月光之下,果然瞧见一道身影站在自己身前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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