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靠在椅子上,颓然道:“母后已经见过他?”
皇后拿出丝帕,拭了拭凤目眼角,才转过脸来,道:“你怎地那般糊涂,为何就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要对楚欢下毒手?”
齐王也颇有些懊恼,却还是嘴硬道:“母后一直隐瞒许多秘密,如果.....如果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不会被人所骗。”
皇后气道:“如此说来,还是我的过错?”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齐王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凑近皇后,压低声音道:“母后可从楚欢口中探知,他会.....他会如何处置我?”
“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
齐王皱起眉头,随即往后一靠,道:“他已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之前迟迟没有动手,不过是假仁假义而已,如今找到了这个由头,自然不会放过我。”
“你若是谨慎小心,他又如何能找到由头?”皇后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再参与世事,与我远离这些纷争,可是你.....可是你偏偏听不进去。”
齐王道:“楚欢既然想杀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皇后听他语气,到了现在,竟似乎还没有意思懊悔之意,心下更是惨然,道:“我已经和他说过情,可是看来也无济于事,你.....你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悔悟,那也用不着我多管了。”起身来,便要离开,齐王急忙起身,抓住皇后的手腕,急道:“母后,楚欢.....楚欢连你的面子也不给?”
皇后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如此看来,你在这里心安理得,是知道我一定会来为你说情,你觉得楚欢也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齐王此时却有些发慌,“母后,他......他当真要是杀?”
“不是他要杀你,而是你对他下毒,此时已经传扬出去。”皇后叹道:“他就算想饶你,他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难道会善罢甘休?”见齐王双眸之中终于显露出恐惧之色,摇了摇头。
齐王瞳孔收缩,猛然间抓紧皇后的手,急道:“母后,他.....他是否说过,要杀了我?”
“他只是说要与麾下诸将商议。”皇后叹道:“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定是要杀我......!”齐王只觉得浑身无力,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母后,他如果不想杀我,只要一句话便好,可是.....可是他既然要和手下的将领商议,那就是故作姿态,那时已经存心要取我性命了。”
皇后面无表情看着齐王,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母后,你......你要帮我......!”齐王想到楚欢已经准备对自己动手,连皇后似乎也无能为力,全身虚软,“我.....我不想死......,你帮我,不能让他......不能让他杀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后长叹一声,“灜仁,事到如今,你我母子的生死都掌控在楚欢手中,如果他当真已经动了杀心,我也保不住你的。”
齐王愈发觉得希望渺茫,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在地上,抱住皇后双腿,“母后,你......你一定有法子的,你......你若不救我,就没有人可以救我了。楚欢一定是想杀我,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现在手上无兵无权,而且他打出了反秦的旗号,一定会拿我开刀......!”越想心中越是害怕,瞳孔之中满是惊怕之色。
皇后见齐王如此,更是恼怒,厉声道:“你起来!”
“母后,你答应我,要救我,否则.....否则儿臣不起来......!”齐王只觉得如果还有最后一丝活命的希望,就只能依靠皇后去说服楚欢,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他就如同在大海之中即将溺亡之人,而皇后是最后一块舢板。
“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皇后神情凄然,“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身上流有最高贵的血液吗?可是.....可是你现在和那些贪生怕死的凡夫俗子有何区别?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你连担当的勇气也没有?就算真的要杀你,你又害怕什么?”
齐王颤声道:“儿臣.....儿臣还这么年轻,还有.....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死在楚欢手中,母后......!”
“大好前程?”皇后叹道:“你这副样子,又有什么大好前程?”看着齐王一副胆怯模样,又是无奈又是伤心。
齐王起身来,握着皇后手腕,道:“母后,我.....我愿意和你一起归隐山林,从此再也不问世事,母后,你让.....你让楚欢不要杀我,我.....我从此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皇后挣开齐王的手,转身便走,齐王绝望道:“母后,你当真不要管我了?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杀死?”
皇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闭上眼睛,眼角泪水再次滑落。
楚欢与琳琅一夜温存,自然是柔情蜜意,本想着次日一早召集手下诸将商议各项事宜,琳琅正在伺候他洗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大王,急事禀报!”
楚欢收拾一番,出了门来,却是祁宏。
祁宏此番护卫皇后到了通州,也就留在了知州府内。
“你来得正好。”楚欢笑道:“本王要召开会议,你去召集大家,就在知州府正堂......!”
“大王,恐怕这会议开不成了。”祁宏神情严峻,上前来,“裴大将军已经出了城,往大军驻营过去,大将军吩咐我禀报大王,军里出了大事。”
“什么?”楚欢眉头一紧,吩咐道:“备马,立刻赶往大营!”
琳琅此时已经出来道:“早点已经准备好了,不吃一些吗?”
楚欢回头道:“军中出了事,我要过去瞧一瞧......!”也不多说,匆匆出了门。
到得大营之时,早有兵士入营禀报,裴绩领着顾良辰和狼娃子等人出来,楚欢见到几人神色都是十分凝重,知道定时发生大事,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几人行礼过后,楚欢已经问道:“出了何事?”
“大王随末将来。”顾良辰脸色凝重,一手按着刀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领着楚欢到了大营深处,只见到中间一块空地已经围了一群人,顾良辰沉声道:“都为在这里做什么?散开。”
众人纷纷散开,看到楚欢,俱都行礼。
楚欢走过去一瞧,却见到地上一排白布,只瞧一眼,便知道白布下面盖的是尸首,从头到尾,竟有二十多具。
楚欢脸色一沉,上前去,蹲下身子,抬手掀开一块白布一角,瞧了一眼,脸色骤变,抬头问道:“首级呢?”
裴绩在旁道:“一共二十三具尸体,都是派出去的游骑兵,尸首都夺了回来,但是只抢回了三颗首级.....!”
“到底发生何事?”楚欢冷着脸。
顾良辰上前来,拱手道:“回禀大王,夷蛮骑兵在边界一带烧杀抢掠,我们为了防止他们对百姓继续杀害,所以派出了数百名游骑兵,分成几路,提防夷蛮骑兵掠夺。这二十三人,是其中一队,他们遭遇到了夷蛮骑兵,对方有两百多号人,遭遇之后,夷蛮骑兵便追杀我们的弟兄,无奈之下,双方短兵相见.....!”
楚欢脸色更是冷厉,顾良辰继续道:“他们放出了响箭讯号,可是等到我们附近的援兵赶到之时,他们都已经战死,夷蛮人割下了他们的首级,我们几路援兵集结在一起,顺着夷蛮人的踪迹追了过去,他们大队人马都已经撤走,只有十多骑还在游弋,被我们的人马追上.....!”
楚欢扫视四周一眼,只见到众将士都是怒容满面,咬牙切齿,已经有一人大声道:“楚王,夷蛮那帮畜生,咱们杀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这人一说,众人纷纷请战。
裴绩皱眉道:“都不要吵了,各回本队。”
兵士们对裴绩都是十分敬畏,自然不敢违抗,带着满腔怒火,各自退了下去。
楚欢盯着被白布掩盖的二十多具尸首,双拳紧握,终是问道:“可抓到活口?”
“抓了两个舌头。”顾良辰道:“正等着大王过来审讯。”
“好。”楚欢径自往军中的大帐过去,吩咐道:“将弟兄们的尸首妥善安葬,厚恤家人,将那两个夷蛮舌头带上来。”问道:“是了,军中可有懂得夷蛮话的?”
裴绩已经道:“大王不必担心,我会夷蛮话。”
楚欢点点头,进了大帐,很快顾良辰就让人将两名夷蛮俘虏带进大帐,这两名夷蛮俘虏一身皮甲,光着脑袋,头顶之上却都竖着一只冲天辫子,脖子上带着稀奇古怪的项链,乃是兽骨所制,做工颇为粗糙,一看也不值几个钱。
进到大帐,两名夷蛮人口中叽里呱啦,楚欢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瞧这两人一脸凶悍之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楚欢看向裴绩,裴绩淡淡笑道:“他们让我们放了他们,还说他们有数万大军,个个都能征善战,如果我们识相,立刻投降,如果我们想活命,就该恭恭敬敬送他们出营。”
楚欢怒极反笑:“看来夷蛮那人不但四肢发达,便连吹牛的本事也是不小。”
他笑声洪亮,中气十足,顿时便将两名夷蛮人叽里呱啦的声音压了下去,两名夷蛮人都是一怔,看向楚欢,见到楚欢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端正,皮肤微黑,也不如何英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冲着楚欢叽里呱啦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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