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多日,楚欢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半天的时间用来修炼意术,但是几乎任何进展,更让楚欢烦闷的是,越是想要窥破意术之门,倒似乎距离那扇大门越来越远。
裴绩倒是每个上一两天,就会前来,向楚欢禀明诸多事情。
裴绩做事妥善,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楚欢倒也不用过多的担心,而且河西城内的大小官员,楚欢从一开始就颁下了命令,愿意离去,但走无妨,但是愿意留下来为自己效命,依旧厚待。
实际上城破之后,城中一片混乱,不少京官就已经趁乱逃走,留下来的官员,也大都是河西本土的官吏。
西北军到来之后,秋毫无犯,纪律严明,这些河西官员对西北军非但没有任何敌意,反倒是觉得西北军乃是河西的解救者。
楚欢也依然按照从前的手段,安抚百姓,拉拢城中士绅暂为己用,城中的秩序很快就恢复了安定,再加上西北军不但击溃了夷蛮人,更是带来了救命的粮食,楚欢的威望,一时间迅速提升。
得到本地士绅的支持,许多事情也就容易办的多。
此前裴绩每次过来,都是十分轻松,他本就是个十分从容之人,便真遇上大事,也会从容淡定。
但是这一次前来,楚欢却是明显看出裴绩神色与此前大不相同,倒似乎是藏着心事。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楚欢问道,“莫非辽东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裴绩摇头道:“辽东军如今屯聚在倒马城,以我判断,后勤辎重没有送上来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虽然突破了燕山,但是这几日连降大雪,燕山的道路只怕已经被积雪封住,就算清理出道路,也定然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粮食送不上来,短时间内绝不敢出兵。”
“辽东数万兵马,每天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楚欢笑道:“如果老天相助,真的大雪封山,堵住了他们的后勤道路,就此让他们粮草断绝,辽东军却是不战而败了。”
“想要完全断绝粮道,可能性不大。”裴绩冲着门外瞧了瞧,“这几天的雪势小了许多,他们的辎重队伍还是能够勉强穿过燕山,只是要耽搁一些时间而已。”
楚欢笑道:“时间越长,对我们也就越有利。辽东军选择从燕山线路进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此前我还在奇怪,赤炼电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辽东可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如此人物,怎会出此昏招,尚没有打下河北,便要攻取河西?如今知道这些都是汉王的手笔,也就释然了。”
汉王挟持赤炼电,要挟赤备突骑作乱,控制兵权,随即攻打河西,此事裴绩自然也已经从楚欢的口中知晓。
裴绩却也是含笑道:“灜平虽然不是糊涂人,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他与定武的仇怨生死难解,只盼早早地取得定武的人头,至若辽东将士的身家性命,他并不在乎,也正因如此,在没有打下河北的情况下,却是迫不及待取道燕山,强攻河西.....,如果是赤炼电,绝不至于出此手笔。”
“现在看来,秦军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楚欢道:“如果不是秦军在燕山耽搁了几个月,辽东军也不可能被拖到这个时候才突破燕山,寒冬时节,本就运输不畅的辽东军更是雪上加霜了。”叹道:“如果不是蛮人突然攻来,秦军撑到这种时节,即使退兵节节固守,秦军也未必会必败。”
裴绩对此倒是颇为赞同,“我现在倒是担心,灜平孤注一掷,将辽东主力兵马全都送到河西,这辽东空虚不堪,如果高丽人得到消息,会不会趁火打劫,趁势杀入辽东?高丽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辽东军死死压住,他们心中最大的仇敌,便是辽东,若有机会报复,岂能放过?更何况历来中原一旦动荡,高丽人便会趁火打劫,如果他们真的杀进辽东,辽东黎民便是生灵涂炭了。”
楚欢神情顿时也严峻起来。
微一沉吟,楚欢才问道:“大哥,你觉得辽东军接下来会往哪边打?他们现在定然已经知道武平府在我们手中,想必也已经知晓定武退往了湖津,如果灜平当真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得到定武的脑袋,辽东军接下来的目标便应该是湖津了。”
裴绩抚须道:“南下湖津,那是兵行险招,稍有理智,绝不敢这般选择,难道他们不担心咱们切断它的后路?”含笑道:“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南下湖津,我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切断燕山运输路线,是我们毫不犹豫的选择。”
楚欢微微颔首。
“但是灜平心里究竟怎样想,咱们还真是难以捉摸。”裴绩道:“他若只是死心塌地只想取定武的首级,接下来自然还是会下令辽东军南下,以辽东军的身家性命来报复自己的私仇。不过真要那般做,辽东军是否真的遵从他的命令,倒也是未知之数。辽东军中不乏明白人,他们为了赤炼电的安危,强攻河西,那也是无可奈何,可是如果不顾后路被切,贸然南下,那就等若将辽东军数万将士置入死地,这一点辽东那些将领们不可能不明白,是否还会继续遵从,难以预料。”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灜平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怒,那么定武已经从河西落荒而逃,形同丧家之犬,灜平心中的仇怨应该消减了不少,他毕竟也是秦国的皇子,心中未必没有借助辽东兴复秦国之心,若是如此,接下来应该还不至于铤而走险。”
楚欢道:“所以咱们一时间倒也难以判断辽东军接下来的进攻方向。”
“他们如果真的进攻武平府,敌进我退,即使让他们占了这座城,也无关大碍。”裴绩道:“他们越是深入河西腹地,后勤补给的线路也就越长,反倒是我们越往后撤,后勤距离便越加缩短。以河西目下的境况,即使被辽东军全部占据,却也无法给供给辽东军的所需,我们大可以让他们拿下河西,可是他们若想守住,就没那么容易了。”
裴绩其实早已经与楚欢商定好了应对辽东军的策略,楚欢打一开始,便没有想过孤注一掷与辽东军进行决战。
按照西北军的计划,坚壁清野,诱使辽东军步步深入,拉长辽东军的后勤线路,甚至于辽东军要想真正控制整个河西,必然要分兵驻守各处城池,如此一来,也便分散了辽东军的兵力,而西北军堵死河西走廊,可进可退。
本来要在河西施行坚壁清野的策略,并非容易事情,想要让辽东军占据的只是毫无作用的空城,势必要让将河西的百姓和物资大肆迁徙,这样的工程,绝非三两个月便能够完成。
可是蛮人南下,却帮西北军解决了这个问题。
蛮人在河西肆虐,甚至蛮人凶残暴虐的河西百姓早已经是背井离乡,纷纷逃窜,或往南,或往西,河西大片地区都已经是人迹稀薄,本就不丰厚的物资,也都随着百姓的离开而转移,河西大地上遍布大大小小数十座城,如今已经大部分都是空空荡荡。
正因如此,对于辽东军接下来有可能西进的举动,西北军上下倒也并不着急。
“定武虽然撤往了湖津,不过对此人,咱们还是要小心提防,不能掉以轻心。”楚欢若有所思道:“秦国毕竟还有不少的余党,只要定武活着,秦国余党便不会死心,定会想着东山再起......!”
裴绩摇头道:“这一点,倒不必担心了。”
“哦?”楚欢一怔,“大哥是觉得经此一败,定武已经死心?”
裴绩想了一想,眉宇间却是显出为难之色,楚欢看在眼里,顿时便想到裴绩进来之时,就似乎怀有心事,身体微微凑近:“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裴绩终是叹道:“本来消息已经送过来两天,可是.....你最近闭关练功,我怕扰乱你的心情,反倒是适得其反......!”
“消息?”楚欢奇道:“什么消息?”
“定武已经死了。”裴绩想了一下,终于道:“情报已经得到确实,定武确实已经死了。”
楚欢先是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片刻之后,才问道:“怎么死的?他....他怎么会死?”倒似乎并不相信定武如此轻易便死去。
“被一把匕首刺穿了心脏。”裴绩道:“通州那边日夜兼程送过来的急报。”
“通州?”楚欢愈加糊涂,“定武去了通州?”微微失色,“难道他率领残部杀到了通州?”随即觉得这根本不可能,通州留守有几千兵马,定武脱逃,身边最多也不过几百人,想要绕行杀向通州,无疑是自寻死路。
裴绩却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件物事,双手呈给楚欢,楚欢颇有些疑惑,接了过来,却是被黄锦包裹着几层,放在桌子上,将那几层裹在外面的锦缎打开,瞧见那东西,楚欢脸色微变,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深吸一口气,盯住裴绩:“这......这是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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