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猎物时最兴奋的那一刻,不是猎物把抓在了手中,而是看着它东冲西突,落入陷阱还不自知。高有全身穿浅紫蟒袍,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隐含得意浅笑,微讽而言:”胡夫人,查违反宵禁的杂事,用得着我亲自带人来吗?我们要抓越狱重犯。”“我管你抓什么重犯轻犯,但是误了我的事,没你好果子吃!快放行!”葛淑美高声呵斥,在车中没有露面。高有全脸色一阴,寒声道:“胡夫人好大的谱儿,竟敢拿葛大人来压人。下车,配合搜查!””放行!我父亲不算官高权重,可很多肱股大臣尊敬他,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能尽孝……”葛淑美语气带了威胁之意,”这误使我父亲没有儿女孝顺,我也变成不孝之人的过错,你们担待得起吗?”葛淑美派头十足,但高有全并不吃这一套,让人拉开了护着马车的小厮丫鬟,”胡夫人,请你快下马车来,要不然别怪我们粗鲁无礼。”僵持片刻,葛淑美横眉竖眼和他们争执几句,还是怕给胡勇刚招来祸事,最终只能低声咒骂着,由丫鬟扶下了马车,车夫也下车在一旁站着。一个机灵属下爬上马车伸头察看,竟还有人没下车!是一个穿黑色带兜帽披风的人。“抓到了!”属下兴奋高叫了一声,用劲拽下那人。高有全盯着被拽到面前的人,眼神阴毒地掀开兜帽,居然是叶赛英!是妹妹叶赛英,而不是哥哥叶冠英!虽然兄妹俩容貌有六分相似,眉宇间也都有英武之气,但无疑这位黑衣人是妹妹,而不是哥哥!高有全恼怒地甩了那属下一耳光,再让人将葛淑美乘坐的这辆车和后面跟着的两匹马都搜来搜去,搜了几遍,没有发现什么。他又怀疑叶冠英易容,连小厮和丫鬟都解散头发,揉搓脸皮,可并没有谁扮成叶冠英。很不甘心放他们走,高有些指着叶赛英喝问:”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妹妹?”叶赛英揶揄道:”你也是修炼之人,看气息应该知道我是哥哥,还是妹妹。”高有全急糊涂了,居然忘了以灵气感知气息,听她提醒,延出灵气感知,的确是叶赛英本人。察觉被他们耍了一次,可又只得放行,高有全对他们的恨意更加重几分。不久后,传出消息,天牢烧死一名囚犯,这囚犯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尸身还算比较完整。看大体外貌像叶冠英,且有叶冠英衣物,还有从不离身的幼年时父母所赠银锁,还有为他特制的镣铐上所镌铭文,因此判定死者是叶冠英。很多物件可以伪造,但为防叶冠英仗着武艺高强越狱,或是别人劫狱,那镣铐是特制的,非常难以打开。即使他不去开镣铐,就戴着跑出去再开,也会因镣铐上的特殊铭文留下线索。因镣铐还锁在死尸身上,连皇上也相信叶冠英被烧死了。高有全不管这些,他去亲自感知了一下死者的气息,断定他绝对不是叶冠英。当年在蟠龙寨,叶冠英是三当家,与他算是颇为熟悉,当然能够分辨得出气息异同。但是,他竟然没有向皇上禀明此事,而是让这事含糊抹过。高有全明里相信了,暗中派人细察此事真相。原来在他派暗探掌握京中上下官员的大小事物的同时,党本安也在暗中支持官员与他抗衡。他本想用劫狱之事,将计就计打压霍家和胡家的时候,党本安已将种种异常告知霍图。并又与霍图他们定出了迷惑对方的巧计,让卓鹊村、卓无傲父子和唐博昭动用自己关系使叶冠英在狱中比较自由,没有狱卒对他严刑拷打,保存体力,也不限制他见亲人朋友。卓鹊村还提供了一个与叶冠英身形样貌相仿的死囚,这个死囚的亲朋好友都厌恶他,无人收尸,在乱葬岗埋个衣冠冢可以瞒过。为何会引得亲朋好友厌恶,只因此人好吃懒做,赌输了钱就找哥哥借,哥哥劳累过度死去,还又欺辱寡嫂。父亲和母亲发现后,打骂他,竟又杀死母亲,打伤父亲。如此十恶不赦之徒,代替叶冠英去死,很合适。在他们的帮助下,胡勇刚和叶冠英互通消息,让他早做准备,配合劫狱。在天牢围墙外一里处有一片空地,因靠近天牢既不适宜建繁华街道,也不适宜人居住,荒着没人去管。胡勇刚派人悄悄在那乱草丛中挖地道,正通天牢杂物间。因选的人是军营专挖壕沟之才,又有便利器具,没几天就挖好了。劫狱那天,进入牢房的是叶赛英,她救出哥哥并换装后,一同趁乱逃进杂物间。这杂物间之下有地道,进入之后叶冠英把身上代表身份的物品和囚衣都换给死囚穿,自己穿上霍腾提供的巡城士兵服装。叶赛英穿回了黑色兜帽披风,在胡勇刚接应之下,叶冠英混进了霍腾属下带的巡城士兵队伍当中。而叶赛英换回衣服后,潜行回到天牢围墙边,吸引高有全手下人的注意,再又躲进了葛淑美的马车之中。从叶冠英出牢房后,因曾有换衣的举动,高有全的属下们便只盯紧黑披风戴兜帽之人。那是在黑夜里很容易隐蔽,但又很容易和其他人区别开的装扮,完全忽略了穿黑披风戴兜帽的人曾消失一会儿,再重新出现时可能变了人。叶冠英顺利出城之后,在马递铺老下属的帮助下,骑快马一路离京越来越远,往边城方向而去。他要去投奔陆来尊,边城是几国几邦交界之地,即使韩泽熙发觉有假,下令抓捕叶冠英,也可以在陆来尊的帮助下很快出关,逃往其他邦国。得知整个真相,高有全最恨最气的不是叶冠英逃跑了,而是有那么多人帮他。这些人不畏惧皇权龙威,更不怕他这个心狠手辣的太监,是有傲骨有才干的人,可他们偏偏是他的对手!弄得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那帮人,都是一些窝囊废,他要办成大事,可不能靠那群窝囊废。想要用胡勇刚这些人,得要让这些人感激他,或者被他拿捏住软肋,为了这些人能为他所用,他把此事压了下来。查清事情,理出将来计划,高有全心情舒畅了。已快到三月,夕阳之下春花春柳让人赏心悦目,高有全换上了便装,悄悄去到甘如菊的小院当中。”哟,还把我想得起来呀……这会儿才来看我。”甘如菊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党公公五十大寿,陪他喝酒喝多了,有些身体不适。这一好起来马上来看你了……”高有全往里屋走去,朝榻上斜躺下。他那随意自在的动作,躺下后慵懒闲适的神情,像是奔波劳碌归家来歇息的丈夫。甘如菊朝正要进门的丫鬟横了横眼,示意她们别来打扰,亲自沏茶给高有全端到身旁,”你们在皇上面前不是都受恩宠,平起平坐吗?还要巴结他?再说了,你还算是皇上的义兄呢。””唉,你懂什么?党本安这个人很会笼络人心,左右逢源还显得忠厚,我要向他学的还多着呢。”甘如菊不再多说这事,给高有全捏肩捶腿,伺候得他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时,轻声说:”这个院子太小了,说个话也不方便……””你想在城里换大宅子?不行!你安分些吧!”高有全立刻坐直了身体,严肃说:”在这里僻静才不容易出错,要是给你在城里弄个大院儿呢,所有的事情都干不成。”甘如菊有些失望地瘪瘪嘴,又无奈笑说:”好,不换房子。我懂你的意思,让旁人知道了,别说办事受影响,天下人都得知道你是个假太监!”见她没有哭闹,高有全脸色缓和,自嘲笑说道:”明白就好,忍几年,会有你过好日子的时候。我也不算假太监啊,师父留下的神药我没配好才弄得淤毒难清,本来也成太监一般,只不过他们是用利刃割了去,我是受药物影响。””受影响?那还能到我这儿来使坏?”甘如菊掩唇轻笑,红着脸戳他一下。”那是很久才兴致来了,有那么一次两次的,要能随心所欲,你等我功力再提升好几个层次,到时候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坏’。”两人调笑几句,情酣心热,相依相偎入鸳鸯被中。半夜,高有全起身要走,看着甘如菊泪眼盈盈不愿分离的模样,心中一软,目光诚恳地说,”我是给你实说了的,跟我在一起生不了孩子,我所中的毒性在交合后也会对你有影响。”这一刻他真心希望甘如菊离开他,从此不再相见。因他所说不算实话,随着功力提升,他身体在复原,但他体内之毒平时会抑制欲望如同太监,偶尔欲念起,却会引毒泄向女方。如此所造成的后果,可不仅仅是有影响,是有可能丢命。”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能心里有我,比什么都好。”甘如菊抱着他的腰,痴痴地说。”你也算是经了不少男人,怎么独独对我动情?””你和他们不一样,说不出哪一点不一样,总之……不一样。”甘如菊凄凉浅笑,只要你知道我只对你动情就好,也不枉这多年为你所做的事了。高有全穿好衣袍,掰开箍在腰上的手,理了理领子,长叹一声,出门而去。一路上,他心中所想是:党本安,你我都是皇上的心腹,你怕我跟你争信赖与荣宠,哼,你争不过我。因为你还在乎皇上的龙椅是否坐得安稳,还在乎法朝是否太平,而我不在乎!我本来目的也是要毁了这人间。我还找不到对付你的把柄呢,你倒和他们勾结送一个把柄给我。可我呢,暂时先不用这把柄,咱们一步步慢慢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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