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目光幽深复杂的看着雅子的背影。窈窕纤细,脚步急促羞涩。最终轻轻叹口气,抬脚走进自己的卧室。
轻寒敲敲立柜的门,低声说:“出来吧。”
马玉从立柜里出来,略显狼狈。抬手理一理头发,忧心忡忡的说:“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奉天工作站又完了。可恶的叛徒!”
轻寒叹口气沉重的说:“如今只有想办法营救被捕的同志。很难,酒井曾骄傲的宣称,宪兵队的监狱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来。况且酒井,那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手段血腥残暴……”
轻寒的话只说了一半,马玉也明白。日本特高课的审讯手段令人闻风丧胆,而酒井又是魔中恶鬼。只要进了奉天宪兵队监狱,那是连死都是奢望,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轻寒和马玉相对叹息,他们不怪酷刑之下叛变的同志,他们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同志。
短暂的沉重后,轻寒马上提起精神说:“眼下无法出城,你就暂时住在这里。”
马玉摇摇头说:“日本人对你的怀疑从来就没有停过,我不能留在这里,对你很不利。再者,我必须尽快通知狗牙子山,还要跟上级取得联系。这里,不方便。”
轻寒摇摇头:“你也看到了,酒井笃定你还没有离开,城门那边必定严加盘查,眼下绝不能出去。”
马玉苦涩的叹口气,无奈的说:“看来只能如此,就怕会影响到你,那我就是党的罪人。”
轻寒艰涩的摇摇头说:“罪人是我,如果我能早一点得到消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所有的同志都会安全撤离。因为我的迟钝不敏感,给组织造成了重大损失,我心难安。”
“敌人狡猾多疑,你身在狼窝,原本就举步维艰,处处谨慎,获取的情报为上级的重要决策提供了依据。所以,你绝不能出事,你是组织在奉天的眼睛和耳朵。我来之前,上级找我谈话,任何情况下都要确保惊弦同志的安全。我曾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如今为了我,却累及到你,让我如何向上级交代?如何向党组织交代?”
轻寒紧紧握住马玉的双手,贴近马玉的耳朵,低声但坚定的说:“相信我,我们都没事。我会……”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轻寒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马上提高声音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怎能坐视不管?今日之事来的突然,要不是雅子提醒,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还有雅子,多亏了雅子啊。”
轻寒突然转变了话题,马玉只稍稍楞了一下,抬眼看着轻寒的眼睛,立马领会了轻寒的意思。扫一眼门,会意的说:“真是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大恩不言谢,有情后补。替我谢谢弟妹!真是羡慕你,弟妹不仅人长的漂亮,性格更是善良娴淑。娶妻求贤,老弟有福。既得闲妻,又得红颜知己。弟妹聪明漂亮,干练果敢。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轻寒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那是,万里挑一的哪能错了?走,正式见见内人。”
门外,雅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干练利落。原本刻意放轻脚步,怎奈厚重的皮靴还是发出响动,尽管细小,但依然逃不过心细如发的轻寒的耳朵。
雅子听了两人的对话,格外欣喜。竟然疏忽了自己那双厚重的皮靴,不管如何小心,它依然会发出声响。
雅子悄悄退开,正襟危坐。
轻寒正式介绍马玉认识雅子,三人坐在一起,竟然相谈甚欢,意想不到的一见如故。
马玉压住心头的焦急,一直淡定坦然的跟两人聊天。天微微黑时,雅子瞥一眼轻寒,笑着说:“轻寒哥哥,您的朋友第一次上门,我想邀请他尝尝地道的日本菜,可以吗?”
“当然,只是你身体不适,不宜劳累。”
“没关系,我已经好了,轻寒哥哥陪马先生喝茶,我这就去准备,很快就好了。”
“如此就麻烦雅子了。”
“谢谢弟妹,今日因祸得福,倒是有幸品尝弟妹的手艺。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烦劳弟妹亲自下厨,是我的不对,不过马某能得相邀,实乃荣幸之至。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雅子微微一笑,端的是淑贤温顺。
“马先生不必客气。”
雅子看一眼轻寒,杏眼水光潋滟。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看着雅子幽深莫测,唇边带着温润如玉的浅笑。
“雅子费心。”
雅子甜蜜的笑笑,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雅子再出来是已换了家常服,浅色素花,清新爽利。
此时的雅子与普通人家的贤妻并无二样。温顺乖巧,贤惠能干。
翌日一早,轻寒和雅子赶在女佣进门之前就起身了。女佣以为自己来迟了,一脸紧张,急忙道歉,慌手慌脚的跑进厨房准备早餐。
轻寒一脸淡然,倒是雅子淡声说:“午饭和晚饭不必准备了,一会儿整理房间后,早点走吧。过两天,家里请客,你要尽心。”
“是,小姐,我一定好好做。”
“定好后我会通知你。”
“是,小姐。”
两人吃早饭时,女佣打扫整理房间。书房门锁着,女佣一如往常,没有进去。书房一般只有得到主人容许后才能进入。
女佣打扫完,两人也刚好用完早餐。女佣想着可以休息一天,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厨房,在两人出门前告退,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轻寒先送雅子去宪兵队监狱,分手时轻寒体贴嘱咐雅子:“中午我来接你,去吃西餐。西十街的餐厅新换了厨子,听说牛排煎的火候刚刚好,非常地道。”
雅子目光微闪,嫣然一笑,点头应到:“好,我等轻寒哥哥来接。”
雅子站在原地,目送轻寒的车绝尘而去。潋滟的双目幽深莫测,神色深沉。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雅子才收起在轻寒面前特有的小女人姿态,变回了高傲霸气的特高课负责人。
雅子想了想抬脚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阴森森的过道里,毫无意外弥漫着各种难以接受的气味。
雅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一脸淡然、面无表情的走进审讯室。
毫不意外,酒井神情亢奋,双眼猩红,丑陋的脸狰狞可怖。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弥漫着不可名状的刺鼻气味,令人毛骨悚然,呼吸间令人作呕。刑架上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形状,奄奄一息。
雅子只一眼便挪开目光,淡淡的说:“酒井君辛苦了。”
酒井抬起猩红的眼睛看着雅子。干净利落的女子带来初夏早晨清新脱俗的空气,让这难闻的气味突然间就令人陶醉起来,阴暗晦涩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许多。
一身戎装的女子,既有男儿的英姿飒爽,又不乏女子的娇俏柔美,酒井心里突然就升起扭曲的暴虐感,想要毁天灭地的心理怎么也按耐不住。
酒井桀桀怪笑,狰狞的丑脸魔鬼一般恐怖。
“雅子小姐,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酒井洋洋得意的走近刑架,拿起炉子上烧的通红的烙铁,狞笑着放在为数不多的好皮肤上,一阵令人作呕的焦味瞬间弥漫在房间里。酒井仰头桀桀大笑,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
刑架上的人连惨叫都没有力气,仿佛没有了气息。
酒井深吸一口气,沉醉在这令人作呕的气味中。
转头看着雅子,温柔的说:“雅子小姐不觉得这味道好闻吗?”
雅子面无表情,淡淡的扫一眼刑架,平静的说:“酒井君的收获一定不小。”
酒井的脸色突变,发狠的压紧烙铁,滋滋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硬骨头初始令酒井兴奋异常,但经过漫长的几个小时,依然紧闭嘴巴,这对酒井是莫大的嘲讽。酒井不能忍受,却又毫无办法。这样的男人是男人中的极品,让人钦佩的同时更想征服,只有这种征服才有胜者的骄傲和喜悦。
雅子走过去接过酒井手中烙铁,取下放在一边,淡然的说:“酒井君辛苦了一夜,应该休息了。”
酒井微微一笑:“谢谢雅子小姐关心。我很好,接下来重点才到。”
说话间,过道里响起纷踏的脚步声,让雅子奇怪的是竟然听到孩子的哭闹声。
酒井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雅子转头看去。
宪兵野蛮的推搡着三人进来。其中一名年轻的妇人怀里还抱着孩子,哭闹声就是这孩子发出的,年长的妇人紧紧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酒井猛的抬起男人的头,阴森森的说:“你认识她们吗?”
男人眼底闪过痛苦,双眼似乎漫过了血色。男人慢慢挪开眼睛,一语不发。
年轻妇人惊恐的睁大眼睛,泪水瞬间溢出。哆嗦着喊出:“强子爹?”
妇人不敢相信眼前这破败不堪的人,就是自己高大威猛的丈夫。
男人恍惚间听到妻子的叫声,抬起痛苦的双眼,绝望的看一眼亲人,干枯的双眼缓缓滑下一道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