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心里感动,低声说:“得委屈你两天,官署不好出去,外面马上会戒严。”
“我倒没事,就怕影响你。”
“不会,这里除了刚才那个日本女人,别人不会进来。”
“那日本娘们为啥帮你?”
轻寒摇摇头,皱起眉头。
“我看那日本娘们挺老道,怕是经过训练的。”
“嗯,系统的训练,情报学校毕业的。”
“特务?”
“是。”
关队长倒吸口凉气,忧心忡忡问:“这就怪了,你跟她有交情?”
轻寒苦笑一声:“我和她之间只能是敌人。”
前院武田太郎的办公室,武田太郎的盛怒还没有消散,恼怒的提起桌上的电话,电话里把酒井骂了个狗血喷头。
身为特高课的课长,奉天的共党一日没有铲除干净,奉天就无安定可言。
酒井口口声声说自己打击了共党,奉天的共党地下组织已经瘫痪。可现实总是啪啪打脸。
酒井嘴里的已经瘫痪,不成气候的共党今日竟然杀上门。
武田太郎以为自己的官署是奉天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今夜差点丢了命。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身手敏捷,那一刀就会直插心脏。
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生气。左臂传来的疼痛几乎让武田太郎崩溃。
武田太郎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仿佛看见一张张模糊的脸哈哈大笑,嘲笑着自己。
武田太郎脸色苍白,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山下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进来,武田太郎有些头晕,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山下模糊不清,声音遥远而不真切。
山下只说了两句话就发觉武田太郎的异常,急忙上前询问:“司令官阁下,您怎么了?”
武田太郎迷迷糊糊的摆摆手,低声说:“我累了。”
说完趴在了桌子上。山下一惊,急忙嘶吼着叫军医。
其实武田太郎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疲乏。军医量了血压,示意让武田太郎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武田太郎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疑惑的看看四周,摇摇头,想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山下端着早餐进来。
“司令官阁下,您醒了。”
“这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您失血过多,不过医生说醒来就没事了。”
“我已经没事了。”
武田太郎顾不上吃饭,开口询问:“雅子那边如何?”
“已经调查清楚了。”
昨夜,轻寒邀请雅子共进晚餐,晚餐是雅子精心准备的。
席间,耿轻寒情绪低落,为了调剂气氛,雅子小姐提议小酌两杯。耿轻寒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同意了。两人喝了一坛王家烧刀子,烈酒。耿轻寒不胜酒力,醉了。雅子小姐服伺耿轻寒睡下就离开了。
雅子回到住处表现的非常兴奋,坐卧不宁。
晚上九点,其他人都睡了,雅子悄悄起身,打水洗澡,然后开始精心打扮。
雅子用了传统的脂粉,香风四溢。
雅子离开宿舍大约是昨晚十点左右。从宿舍到耿轻寒住处只需要一分钟。
武田太郎听完陷入沉思。刺客是午夜才来的,那时雅子才从耿轻寒的房间里出来。
武田太郎突然笑了,招手示意山下把早餐端过来。
没有人知道,雅子站在冷风里,满含深情的看着轻寒的窗口。那里,那个七岁起就走进自己心里的男人,多少年来,雅子把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曾露出一丝。那个男人,是除了妈妈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从不曾嘲笑过自己,是他总在自己失落、孤独、寂寞、委屈时,安抚自己。给自己生活的信心。是他,点亮了生命之灯。
武田太郎吃过早饭就打算回官署。
官署,轻寒的房间里,雅子端了两人份的早餐。
“耿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听到轻寒低沉浑厚的声音,雅子清秀的小脸上露出羞涩。
雅子害羞的转过头,迅速看一眼四周,端着托盘镇定的进门。
雅子熟练的摆饭,轻寒看一眼,低声说:“你的早饭?”
雅子低声说:“我可以去外面吃。外面戒严了,根本出不去。”
轻寒目光复杂的看着雅子,叹口气,拿起一份早餐去了卧室。
“雅子,中午我们去外面吃饭,我知道一家菜馆,料理非常地道。”
雅子抬头看着轻寒,轻寒英俊的五官俊逸冷硬,雅子痴痴的看一眼,迅速低下头点点头:“嗯。”
中午,雅子依旧打扮的非常艳丽,身穿白色红花的和服,轻寒体贴的替雅子打开车门,扶着雅子上车。
车绝尘而去。武田太郎和酒井站在窗前,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
酒井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来,冷声说:“不过是一个小白脸。”
武田太郎侧目看一眼酒井,酒井眼底燃烧的嫉妒和狠毒一览无余。轻笑一声:“能够俘获女人的心,也是能力。”
酒井不可置否的撇撇嘴。
料理店的包厢里,轻寒和雅子相对而坐。
雅子始终微微低着头,态度卑谦恭敬。
轻寒低声问:“为什么?”
雅子抬头看着轻寒,眼底的深情浓烈炙热。
“我以为轻寒哥哥知道。”
轻寒脸色一僵,错开雅子的目光,淡淡的说:“你见过我的夫人,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我爱她。”
雅子杏眼里闪过水光,微微低下头,略一停顿。然后坚定的仰起头,看着轻寒说:“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不能陪您共度一生。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会做的更好。”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紧紧盯着雅子,一字一句的说:“昨晚的事你都看到了?”
雅子点点头:“嗯。”
“所以,我们注定是敌人。”
雅子的泪终于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可是,可是我不在乎。”
“我在乎。”
“不……不……”
雅子失声痛哭,压抑的抽泣声让人心生怜悯。
轻寒却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雅子。
雅子抬起头,含泪看着轻寒,低声说:“我可以帮您。”
轻寒皱起眉头,幽深复杂的目光盯着雅子,慢慢说:“你为了我,要背叛你的祖国,你的亲人吗?你确定?”
雅子哭着摇头:“不……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轻寒板着脸,原本就冷硬的线条更加凸出立体。
“你要想,必须想,明白?”
雅子嘤咛一声趴在桌子上,低声啜泣。
轻寒冷眼看着,一语不发。
半晌,轻寒叹息一声,低声说:“昨晚的事把它忘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包厢里安静极了,只有低低的咀嚼声。
餐后,轻寒抬眼看看雅子,起身淡淡的说:“我去外面等你。”
雅子低垂着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轻寒出去后,雅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包,为自己补妆。
此时的雅子已经平静,清秀的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背叛祖国?背叛亲人?
轻寒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响在耳边。
雅子自嘲的笑笑。祖国给的记忆都是等级分明的森严制度,儿时的卑躬屈膝,胆怯低贱。妈妈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无声的哭泣,无边的黑夜永远等不到太阳升起,苦难和羞辱随时会来。亲人?呵呵。如果不是自己用心机在那个高高在上所谓的父亲面前表现出一点聪慧,哪里能换来跟在姐姐后面伺候的机会。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姐姐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佣人。这就是亲人,这就是给了妈妈一颗精子生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庞大的家族里,父亲的伺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父亲甚至不记得有妈妈这样一个女人。
有机会读书了,却不敢表现出色,不能超越姐姐。姐姐做事从不会问自己,自己仿佛一道影子,只要安静的跟在姐姐的身后,做一个卑微的影子就好。就连特训时,明明自己能做的更好,因为教官表扬了自己,姐姐就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打肿脸。所以,姐姐最终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了,而自己堪堪只过了及格线。
没有人同情自己,没有人为自己说过一句公道话。
那样黑暗的日子里,只有轻寒哥哥,那个来自异国他乡的英俊哥哥。高大的身材,挺拔笔直,俊逸漂亮的五官,温润如玉的笑容,温和低沉的声音。深深的刻在心里,骨子里,融进血液里。特训班最艰难的时光,就是靠着曾经那一丝温暖,咬着牙坚持下来的。曾幻想着跟着轻寒哥哥离开,远远的离开。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小小的雅子躲在角落里,发现姐姐也喜欢轻寒哥哥。是啊,如此优秀俊逸的轻寒哥哥,站在矮小的本国男人里,无疑是鹤立鸡群,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
雅子看的清楚,看的明白,心痛到无以复加。被姐姐打发在远远的地方站着,看着轻寒哥哥和姐姐亲密的谈笑,风吹落一树的樱花,落在姐姐的肩头发梢,姐姐撒着娇,把头歪向轻寒哥哥,轻寒笑着无奈的替姐姐细心的捡起花瓣。
那一刻,雅子的心死了,远远看着,仇恨如春天的新芽,疯狂的抽条,迅速在心底长成参天大树。
雅子咬着嘴唇,恶毒的目光蛇信子一般盯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