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长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我很适合杀人,却不是推理高手,不如洛神探,这方面某自愧不如,还请洛神探指教。”
洛克淡淡的一笑说:“指教不敢,确实有些想法,正好想咨询一下王处长。”
王处长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洛克。
洛克侃侃而谈,分析总编被害案。
“从现场来看,作案者必是身手矫健敏捷之人,翻墙而入,进去后点燃迷香,迷香不多,但足够酒醉的总编直接睡得更死,然后用枕头捂住总编的口鼻,让总编没有一丝挣扎和痛苦的离开人世,然后,作案者不急不慌,依旧翻墙而出。整个作案过程,思维缜密,行动矫捷,过程熟练,技术干练,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若不是专业杀人,很难做到。”
洛克说完,静静看着王处长。王处长淡淡的说:“杀人动机?仇杀?情杀?劫财?劫色?”
洛克说:“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总编本人没有太大的坏习惯,只是好酒,但不闹事,顶多喝醉后话多一点,从事报刊工作多年,为人八面玲珑,不曾得罪什么人,所有仇杀基本排除。情杀?据了解,总编虽然好色,但比较节制,除了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不曾招惹有夫之妇,被带回家住的,也只有王淑贞一个。虽说包养了一个年轻的舞女,但不长留宿,那年轻的舞女身世可怜,据调查总编倒是用了心思,但那舞女自从被总编包养,不曾与其他男人有来往,所以情杀,不成立。”
王处长淡淡的说:“总编家里没有丢失任何财物,包括总编身上的现金,所以劫财亦不成立。洛探长在办案过程中,也了解到没有哪个女人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杀了他,所以劫色亦不成立。洛探长是想说,有一个杀人狂魔,不为爱恨,不为财色,就喜杀人,没事杀人玩?”
洛克苦笑一下说:“王处长果然一语成谶,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王处长淡淡的说:“洛探长,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洛克低声说:“是啊,一点都不好笑,我却找不到答案。”
王处长看着洛克,淡淡的说:“洛探长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如洛探长所说,作案的人必是高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仅凭推理,得到这样的答案,某佩服。只是这答案恐怕不能让云子小姐满意吧?”
王处长转头看着警察局长说:“不知局长有何看法?”
警察局长笑着说:“洛探长分析的很透彻,我以为,作案现场与作案动机并不冲突,如今乱世,说不准是总编无意中得罪了人,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杀个把人不是问题。”
王处长说:“没有杀人动机的谋杀案,让人匪夷所思,局长和洛探长还是考虑清楚。”
洛克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低声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天总编大人表现的过于出色,太过激动,被锄奸队的人杀了。”
王处长淡淡的说:“此案不像是锄奸队的手法,锄奸队一向杀人明目张胆,甚至会留下记号,昭告天下,此人是锄奸队所杀。一个小小的总编,不过是蹦哒的有些厉害,洛探长认为锄奸队会如此大费周折的去杀他?还要点迷香,若真是锄奸队所为,我想他们只需一颗子弹。”
洛克轻声说:“没错,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总编在北平的地位不值一提,一个小小的书生,上有耿轻寒那样多重身份的大翻译,下有孙老板那样完全依靠日本人的商人,总编这样的小喽啰,确实不会引人注意,可是就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却如此神秘的被谋杀了。为什么?”
王处长淡淡的说:“还有一种可能,若是我就会反其道而行。”
洛克的看着王处长说:“什么意思?情杀?”
王处长显然提起了兴趣,看着洛克说:“那舞女有可疑之处。”
洛克看着王处长,点点头说:“调查过程中,舞女的具体身份一直不能确定,都是她自己说的,其他人也是听舞女哭诉的。”
“哦?”
王处长说:“我们往往错过自己认为绝不可能的事,可那往往就是事情的真相。”
洛克的点点头说:“王处长说的有道理,舞女的嫌疑最大。”
王处长微微一笑,站起身说:“我还要去云子小姐那里,不知洛探长有兴趣一同前往吗?”
洛克看向警察局长,局长笑着说:“正好洛探长一起去吧。”
王处长说:“局长不去吗?”
局长笑了说:“我就没有必要去了,洛探长全权负责的,应该比我更适合。”
走出警察局,王处长对鲁山说:“鲁山,你先回办公室,我与洛探长一起去机关处。”
鲁山点头,坐上人力车走了。王处长和洛克一起去了特高课机关处。
王处长只是背景,洛克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详细的汇报给云子,云子脸色阴沉的听完后,淡淡的看着洛克,语气平静的说:“洛探长的分析的确缜密,只是作案动机有些牵强。”
洛克无奈的说:“机关长,其实还有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推断,我没有说。”
云子淡淡的说:“我倒有兴趣听听。”
洛克说:“经过调查,排除了仇杀、情杀的可能,为财杀人也不可能,所以我推断,总编被害当天,参加了圣战胜利三周年的庆典,总编当时心情激动异常,这也许就是总编被杀的真正原因。”
云子淡淡的说:“洛探长的意思,是那些自称锄奸队的人干的?”
“这基本就是真相。”
云子看着王处长说:“王处长以为呢?”
王处长淡淡的说:“洛探长心思缜密,对于现场的勘察和之后作案现场的推断,无懈可击,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动机,总编被害案件明显不同于其他刺杀事件,更像一起精心设计的有计划的谋杀,从现场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到用迷香让总编睡的更死,绝不是突然想杀人就能够准备的如此全面,除非是杀人狂魔,随时准备杀人,所以我只同意洛探长对于凶手的推断。”
“那王处长有何看法?”
“我倒同意洛克说的因爱生恨,女人心海底针,有些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是我们想复杂了。”
七月的阳光明媚灿烂,透过玻璃斑驳陆离的洒在室内,王处长和洛克默默坐着,脸上没有表情,不喜不怒,云子淡淡的看着俩人,神色复杂。
云子心里对洛克的推理非常赞同,而且,云子更倾向洛克说的,总编就是因为当天表现过于激动和狂热,才被杀的。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云子相信,那是真相。
至于王处长,此时的云子有些恼怒,因为自己的无能,就把问题推向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狡猾奸诈无能。
沉思过后,云子说:“洛探长果然是个中高手,推理缜密,我找不出理由说明还会有其他可能。”
王处长脸色瞬间阴沉。
楼下,王处长看着洛克说:“洛探长早就知道云子小姐的决定吗?”
洛克淡淡的一笑:“不知道。”
王处长侧目看着洛克,低声说:“其实我知道,但我不说,因为不要真相,只要一个替罪羊。”
洛克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王处长慎言,日本人要的依旧是真相。”
洛克说完,叫了人力车,上车后淡淡的说:“王处长回见。”
洛克走了,坐着洋车。
如果此时西风在,就会惊叹于洛克的缜密推理,洛克的感觉和逻辑思维方式,令人叹为观止,洛克几乎没有丝毫误差的还原了作案现场,精准无比。
王处长站在原地,目光随意的看着街道,眼里一片凉意。
耿府,轻寒回来小半个月了,这会儿正在前院书房,与父亲和大管家说话。
大管家说:“敏少爷与孙老板合作,什么来钱做什么,口碑不好。”
轻寒说:“仅仅是口碑不好?”
大管家叹口气说:“外面人说敏少爷是汉奸。”
“外面人也是这么说我的。”
老爷摆摆手:“少替别人操心,也不嫌累的慌。”
轻寒看着大管家问:“那批货顺利吗?”
“顺利。”
轻寒又问:“那个总编案有消息了。”
“哦?”
“说是总编包养的舞女,因爱生恨,雇佣了杀手,那日趁总编喝醉,杀了总编。”
轻寒抬抬眉毛,淡淡的笑着说:“这结果,让人有些吃惊。”
老爷嗤笑:“那一定不是事情的真相,可怜那舞女了,年纪轻轻的。”
大管家说:“是个傻子都知道根本不是舞女,可是报上都登了,那舞女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人追究。”
老爷低声说:“就是有亲人又如何,这世道,穷人有说话和追究的地方吗?死了好,一了百了。”
老爷的语气哀伤忧郁,轻寒面无表情。
轻寒说:“武田和云子有什么动静?”
“武田最近似乎很忙,经常去华北司令部,也出城。云子依旧在不遗余力的清除抗日人员,还有那个王处长,动作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