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教堂的钟声格外悠扬,广场的风景格外赏心,一路的行人格外悦目。
关老师激动的告诉轻寒,党组织批准耿轻寒同志的入党申请了。
轻寒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低声说:“以后无觅和关老师就是战友和同志了。”
“是,欢迎你。”
轻寒闭了一下已有湿意的眼睛,沉声低语:“他们就是为了保护我,才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牺牲。我耿轻寒发誓,继承他们的遗愿,必将侵略者赶出中国。”
关老师也郑重的点点头。
“入党宣誓我会安排,需要找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我很荣幸成为无觅的入党介绍人,由于你的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所以我的上级李先生也将会是无觅的入党介绍人。”
“谢谢关老师为我做的一切。”
“你值得。”
关老师双眼含笑,消瘦的脸上满是欣慰。扫一眼教堂里,低声说:“无觅,鉴于你的特殊情况,为了以后更好的工作,同时也为了保护你,组织会详细制定一个工作程序。你的身份要保密,目前在奉天只有我一人可以和你联络。具体情况,上级的安排下来再商量。”
“好,服从组织安排。”
关老师走后,轻寒坐在原地,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起身和槐花一同走出教堂。轻寒打发佐藤先走了,从教堂到家的路有些远,但今儿轻寒想陪着槐花慢慢走回去。
轻寒侧目看着身边的小丫头,深情宠溺,缠绵悱恻。我的小丫头,这是你最后陪着我走这一段路,明天我就会送你离开。远隔千里,再也不能相见。如今,我只想最后感受一下你的气息,把你的模样刻在心里。再见,我的挚爱。
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回家。
下午,轻寒坐在书房里,什么也没做,就那么沉默、安静的坐着。脚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轻寒抬手轻轻抚摸,低语:“你可知道我有多舍不得?”
槐花午睡醒来,习惯的去敲轻寒的门,才发现轻寒没有午睡。小丫头总觉得有些不安,急忙去了书房。
“寒哥。”
“进来。”
槐花一进门就看见轻寒脚边的行李箱。
“寒哥,您要出门?”
“过来。”
槐花不安的走过去,轻寒伸手抱住小丫头,放在自己的膝头。
“想家吗?”
槐花内心的不安更甚。水光潋滟的漂亮大眼睛看着轻寒,扬起嘴角,故作娇俏的笑着说:“我们要回去吗?”
“嗯,你先走,我会晚一步。”
“寒哥,你不跟我一起走?”
“嗯,小丫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一点。”
槐花睁大眼睛看着轻寒,泪珠毫无预警的滑下。
槐花抽噎着说:“寒哥,您骗我。”
轻寒心里抽痛,抱紧槐花低语:“寒哥怎么舍得骗你?乖,听话,明天我送你先走。”
槐花哭着说:“不,我不走。”
“小丫头,你不听寒哥的话了?”
“不,我不听。”
槐花一把推开轻寒,滑下轻寒的膝头,转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您不要我了,我去死。”
轻寒惊的一下跳了起来,紧紧拉住槐花,使劲拉进自己的怀里。
“槐花,槐花,别吓我,别吓我。”
槐花没有回头,倔强的挣扎着。
“我不怕死,爹娘说过,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难。”
“小丫头,活着不容易,所以才要活着。”
槐花流着泪冷笑。
“我知道,您现在也是关老师他们那个共产党的人了,您怕连累我,你觉得我耿槐花是软骨头,怕死,所以您送我回家。对吗,寒哥?寒哥,我耿槐花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您不知道?是我傻,我就一丫头,耿府的奴才,您怎么会喜欢我?如果您喜欢我,就不会不知道我耿槐花是啥样的人。大少爷,您放心,我耿槐花绝不会没皮没脸缠着您。”
轻寒闭了一下眼睛,心痛无比。哑着声音低语:“槐花,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儿的?听我说,以后会很危险,你不能留在这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槐花转过身,仰头看着轻寒,漂亮的大眼睛里倒映着轻寒。
“大少爷,您喜欢我吗?”
轻寒心痛到无法呼吸,低声说:“难道你感觉不到?”
槐花摇摇头。
“我傻,感觉不到。”
轻寒紧紧抱住小丫头,附耳低语:“我喜欢,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因为喜欢,所以不舍的让你留下。回到北平,你不能嫁人,你得等着我,等着我回去娶你,万一我死了,你得给我守孝,守三年。三年以后你才能嫁人。听清楚了吗?”
槐花笑了,眼角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槐花伸手搂住轻寒的腰,精致的小脸紧贴着轻寒的胸口,听着轻寒狂乱有力的心跳。
“寒哥,我要留下,我不离开,我要您娶我。”
“好,不走。”
槐花藏在轻寒怀里得意的笑了。
轻寒顺手抱着槐花两人一起坐下。轻寒低声哄着槐花,吻去小丫头眼角的泪珠。一下午,两人就在书房里,轻寒手把手教他的小丫头写字。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当当当。”
王嫂子轻轻敲门。
“先生,太太,晚饭得了。”
轻寒抬头答:“摆饭吧。”
槐花赶紧抬头让轻寒看自己的脸。
“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好看。”
槐花的小脸红了,推开轻寒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的轻寒宠溺的看着娇俏玲珑的背影,缠绵悱恻、痛苦压抑。深如潭水的黑眸闪过坚定和决然。
晚饭后,轻寒又陪着槐花去了隔壁烧刀子王家,轻寒提议两家人打牌,就算陪着夫人们解闷。
槐花今儿又哭又闹,十点多就哈欠连天。
王夫人赶紧脚底下踹几下王老板,兴趣正浓的王老板只好哈哈笑着说:“瞅我这记性,明儿一大早还有事呐,要不咱改日再来?”
轻寒马上起身说:“没问题,改天我和夫人定要赢个盆满钵满。”
“只要耿先生有兴趣,我们两口子一定奉陪到底。”
轻寒和槐花告辞出来,几步就到家了。月光清冷,秋风瑟瑟,轻寒揽着槐花,两人踏着月光回家。
客厅里,轻寒问关嫂子:“热水烧好了?”
“烧好了。”
轻寒柔声说:“去洗个热水澡。”
槐花乖巧的点点头,直接上楼去了卧室。
“关嫂子也去休息吧。”
轻寒打发关嫂子也去睡了。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客厅里,幽深复杂的目光盯着窗外,沉沉的心思随着月光渐渐冷却。
许久,轻寒起身走进书房,拿起一只玻璃杯,倒一杯开水,从书柜的最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白色的小药片,放进水杯里,轻轻摇晃,让它们完全融化。
感觉水温不烫手了,轻寒端着水杯上楼,敲敲门就走进了槐花的卧室。
槐花刚从盥洗室出来,裹着厚厚的睡衣。
“渴了吧?喝口水。”
槐花看一眼轻寒,接过水杯嫣然一笑说:“正口渴呢。”
轻抿一口说:“烫。”
顺手放在桌上,轻寒温柔的笑笑,拿起毛巾替槐花擦头发。
槐花温顺的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两人郎才女貌,一对金童玉女。
槐花仰头说:“寒哥,想吃苹果。”
轻寒宠溺的说:“夜了,明儿再吃。”
槐花撅起小嘴说:“我想吃嘛。”
一边说一边起身:“我去楼下拿。”
轻寒按住槐花的肩头:“有些凉,我去拿。”
槐花甜蜜的笑了。
轻寒宠溺的摇摇头,往外走去。槐花起身拿起水杯走进盥洗室,冷着脸把水全倒进马桶,然后若无其事的原坐在梳妆台前,水杯放在手边。听见轻寒的脚步声,槐花端起水杯仰头做出喝水的样子。
轻寒手里拿着削好皮的苹果走进来,正好看见槐花喝完水放下水杯。
“喝了这么多水,还能吃得下?”
笑着接过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得意的看着轻寒,轻寒宠溺的摸摸小丫头的头顶。
槐花强撑着吃完苹果。
“寒哥,夜了,睡吧。”
“好,上床吧。”
轻寒替槐花掖好被角,弯腰亲吻槐花的额头,柔声低语:“睡吧,小丫头。”
轻寒关灯走出去,床上的槐花睁开了眼睛,眼角流下的泪珠湿了枕头。
隔壁卧室,轻寒站在窗前,窗开的很大,冷风吹在脸上。轻寒仰头看着天空,茫茫黑夜,一望无际。这一夜,轻寒在窗口站了一夜。
漫漫长夜,撕心裂肺的痛侵蚀着轻寒自以为坚强的心。
东方渐白,轻寒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盥洗室。
隔壁关嫂子在敲门。
“太太,太太。”
然后,轻寒就听见自己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先生,先生。”
轻寒沉稳的擦干脸,放下毛巾,走过去打开门。
“先生,太太是不是不舒服,叫不醒。”
“佐藤来了吗?”
“来了,外面等着呢。”
“你下去吧,我去叫。”
关嫂子下楼了,轻寒走到槐花的卧室门口自语:“小丫头,别恨我。”
轻寒推开门。
入目一片鲜红,眼前的一幕让轻寒疯狂。
轻寒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