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门里门外的风景
作者:红薯刺客   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老君点化,哀牢九龙之子化身?”房玄龄难以置信地看向岑文本,再次确认道。蒙细奴逻疯了吗?他不知道这种传言,带走的脑袋绝不止他这一颗,更确切地说,不止他三族的脑袋,近臣的三族的脑袋,都会整整齐齐的落地。
    不要说金缕鸟那件小事,只要不是神鸟凤凰,他就是惊走上百种鸟,都不会有人在意,滕王恐怕还会十分不屑地说,那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把鸟都丑哭了。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常识,都不应该让那两种传言流传,更不要说还落在纸张或者木简,又或者兽皮上,成为白纸黑字的铁证。毕竟晦涩不明的谶语,又或者稍微转了点点弯的童谣,就会造成不定场次的清洗。
    李元婴摆出了向朵花的出圈动作,左手肘放在案几上,拇指托着下巴食指靠在鼻子一侧,目光深沉而又忧伤地看着地衣上的宝相花纹和莲花纹:当年去古城游玩的时候,明明听过这些传言,只可惜来到大唐之后的日子,过得太精彩纷呈。
    到了春城,如今叫春宁城,满脑子又都是如何建设那些神奇的天路,尽快与外界互通有无,呃呃呃……突然钓到鱼,也是至少能排进前三的原因之一,以至于他忽略了这个边缘人物的故事走向。
    “房公,确实如此,还不止一份文书或者简牍上有所记载,应该是为了能够取代张乐进求,顺利称王所造的势。”岑文本朝房玄龄叉手一礼,面色肃然,语速缓慢地解说道。
    “按杜少卿所言,他们接触到的中原典籍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浑然不知,与孟、李、董、毛几家地方大族,明里暗里都有牵绊不说,通常还会聘请他们族中出类拔萃的子弟,为幕僚、军师或者属官。”
    他们应该没有想到陛下会派滕王元婴、江王元祥和吴王恪去那种偏远之地,更没料到他们不是被贬谪流放,而是直接建立云南大都护府和云南道各有司衙门……
    ……如此看来,他们派出死士行刺,应该除了利益问题,和这些传言也有很大干系。
    李世民坐直身体,看了眼装忧郁的李元婴,摆的姿势有点二,辣目。目光扫过在座的国之栋梁,最后定在芮国公卢怀让的脸上,温声问道。“太府卿,你怎么看?”
    “陛下,云南道历来有不毛之地,瘴疫之乡的说法,且各山寨之间通常语言不通,文字不同,风俗也差异极大,加之身处十万大山,与益州之间的来往,均由爨、孟、李、董、雍、毛、朱、吕等大姓把持。”卢怀让躬身一礼,缓缓道来。
    “他们的情况与薛延陀、契?、回纥、都播、骨利干等十数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对蜀汉也好,魏晋也好,前朝也好,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归属感,强则上表依附,退居诸侯换取利益,弱则切断联络通道,沐猴而冠自娱自乐。”
    说白了,云南道确实气候湿热,森林茂密,虫蛇遍布,但那里不同于西域诸国,也不同于漠北瀚海,他们不用担心没有衣物抵御严寒,更不会担心缺少果腹的食物,关上门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没有任何问题。
    戎狄也好,匈奴也罢,铁勒十五部也好,靺鞨七部也罢,再加上吐蕃和吐谷浑,他们总想放马中原,抢夺粮食人口绸缎,只因凛凛寒冬太过难熬。
    逐草而居逐水而居,落在文人的诗句里很美,可现实却极其残忍,不是他们无法停下脚步,喜欢四处流浪,而是他们想要活着,想要尽可能有点尊严的活着。
    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壮阔后面,是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浪漫后面,是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青海长云暗雪山的凄凉后面,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倒不是同情他们,而是那些地方对于人来说,真的很……不友好,苦寒,重点在于那个苦字。
    “所以,可恶的不是蒙刺史,而是帮他编传言的人?”李元婴的食指仍然放在鼻子上,斜着眼睛望向卢怀让,歪着嘴问道。
    某些特殊时期,西南边陲的“大动脉”,以一隅而荷全国之重任,滇y铁路被封锁中断后,滇m公路成为种花家出海的唯一国际通道,承担着抗zhanjun用物资和经贸货物进出口的繁重任务。
    二十万民工抢修滇mian公路,他们用铁锹、扁担挖山挑土,耗时八个月,靠人力修筑出下关至畹ting间五百四十八公里新公路,完成春城至wan町九百五十九公里路面工程,建成畹町桥。
    不论那些山寨之主如何蒙……懵懂单纯,他们只要能按照吩咐去做事,为大唐开辟出一条新路来,就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是最可爱的人之一。
    没有等卢怀让回答,放下手,转头看向李世民,十分恳切地说道:“阿兄,可否让孙公配副药给他们,让他们出力修建春宁城往南的玄路,通往毗讫罗摩。”
    “滕王,谋逆谋叛属十恶不赦之罪。”刑部尚书刘德威轻声提醒道。“即便孙公肯配药,你莫忘了鱼腹丹书篝火狐鸣。左公有言: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不要说什么大唐宽柔以教,不行苛政,鸡卵里挑骨头的事情,自古有之。不论是苟富贵勿相忘,还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又或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有野望之人开启了一扇大门。
    至于门里门外的风景,是威加海内长乐未央,还是自刎乌江无颜过江东,又或者成也萧何败萧何,无人能够欲知后事如何。即便是卜卦测算之能如杜澈、袁天罡,最多也只能得到语焉不详的谶语,又或者仅能测出个大概的凶吉。
    更何况某事之间,张公瑾曾建言陛下:凡卜筮者,将以决嫌疑,定犹豫,今既事在不疑,何卜之有?纵卜之不吉,势不可已。
    天命归于何处?胜者为王。
    李元婴:“……”
    李世民:“……”
    房玄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