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往隔间重重的大屋里喊出话时,马阿六正在离得不远的地面厕坑里解决内急。
听得声音,他半蹲起来仰头对着没有盖顶的隔墙上空喊:“要打啦,要打啦。”
这么一叫,离得更远的贼精从一堆阵年废弃物里探出头来,扯起嗓子。“王八糕子的打过来啦。”
那头一个房间里伍峰跟马丁正一时兴致的聊起马列主义,听得叫喊,伍峰跑出房顺着过道,跑到声音顺方向的门洞高喊:“提高警惕,随时作出还击,鬼子要打进来了。”
这样的传话,还没绕过大屋围一圈,贴着窗边往外望着那幢楼的方华,突然见其中一个窗户被推开,里面一个日军举出手上的枪,向空中打出。
一发信号弹扯着嘶声,穿过阴寒的空,在高处炸开一团耀眼的光亮。
原先方华还担心打错了人,这下她转过头去看徐三晚,发现他在那边用枪托捅开一块木板。
她也当即将跟前的窗户上的木板敲下一块来。
紧跟着四周围就嘈杂起来,早之前偷偷潜伏到位的日特和狗腿子纷纷从屋围正面的民房和夹巷里冲出来。
与屋围大门对着的一户木屋的二层房里有人将窗户推开,举着冒烟的木柄手榴弹向大屋的门堂子里扔去。
这是要首先将两扇紧闭的木门炸开。
大屋里一楼高处的砖砌格栅子窗洞里,某支候着的枪射出的子弹将那探身出外的人打中,人跟手榴弹翻窗而出,摔下地面炸开。
可是一下又有几颗手雷从路上和屋里扔向门堂子里,本就不坚固的两扇木门被轰塌在地。
走出来路上的敌人,还没冲到屋门前,遭到正面两个屋角的高处窗户里伸出的机枪的交叉火力扫射。
一下,众多鬼子兵不是跌倒在地,就是扑回对面的屋里,或是贴在大屋的墙根上
屋里的人暴露出目标,很快便遭到远处屋顶上或是窗洞里射来的子弹回击。
看着子弹啪啪的击烂窗户上的木板,将手持机枪的李四弟压到屋角处。
等子弹停下,他稍向窗外移出视线,就看到远处某一屋顶上趴着架着轻机枪的鬼子兵。
“你老母,早想好怎么对付我了是吧,我就让你入来。”
李连长弯下腰忍着腹部的痛向屋侧的房间走去,经过开向屋侧面的窗口,这里一个同样把着机枪的手下正瞅着下面的窄巷子。
“紧神点,注意外面屋顶有没有人。”
同是粤军兄弟的汉子瞅着李连长点零头。
大屋的一侧墙根下一路过去是一条不到一米宽的青石板路,平时很少人走,下雨时可以将雨水一路泄到下面的河道。
窄道另一边都是民房屋后,房屋的瓦盖沿几乎掩住窄道上空的一半,路上积满了垃圾。
守着下面的窄巷的汉子看见屋墙的中段,忽然从边上的房屋窗口里伸出一捆绑在竹竿上的手榴弹。
冒着浓烟的手榴弹落到墙根下,不一下轰炸起来,暴炸的火药产生的冲击,将窄道两边的屋墙都一下轰塌出破洞。
汉子抵住屋墙和楼板的震动,冷静下来,便将手上的机枪递出窗上的破口,向着那股浓浓腾起的硝烟粉尘,哒哒哒地射出子弹。
他知道那里正有鬼子冒着烟雾从两个破洞间穿过。
这声暴炸巨响,让屋里绕一圈的人都听得到。
其时,守着正门的高飞正从几个房子之间奔走,从数个窗子的破洞往外面扔出手榴弹。
窗外密集飞射进来的子弹,将窗户上的木板打散开,他暴露在敌饶视线下,子弹擦着他身边叭叭钉在屋里的家具和墙皮上。
他只得和李连长一样放弃这处阵地,和屋里的好些人一起向爆炸处奔去。
屋后河道过去那边某一处窗口和屋顶上也出现了枪手,向后屋的窗户一阵扫射。
河堤路上几处房屋间的巷子里,一些全副武装的日军冒了出来,向屋墙上的窗口搜寻目标,开枪射击。
六七米宽的河道上,出现一支撑艇向屋下的闸口靠来。
忙着用盒子炮招呼河堤路上的鬼子的徐三晚,发现那支滑过水面的艇上并没有人,他料想到推船前行的人一定在船尾的水下。
随即他想到艇上乌篷下放的是什么,这是鬼子要用艇上藏的炸药炸开闸口的木门。
他便抄起靠墙的机枪,向着艇上一梭子弹扫下去。
艇突然从河面上爆炸,强烈的火浪冲击力,掀起大遍水花和木碎片和水里的人体,也将近处停靠的竹排撑船掀上河堤,砸倒一些路上的日军。
远处扫来的6.5毫米轻机枪子弹,将封住窗口的木板打散飞开,徐三晚靠回墙角,忍着木屑飞插在身上的痛,冲那头的方华喊。“趴下来!”
无数子弹啾啾地飞射进屋,在墙上打出无数砖孔,沙尘和碎屑将屋里蒙上一遍白雾。
屋下的河道上,手榴弹掉到水里炸起的水柱冲到二楼的窗口外面。
“注意看,有没有手榴弹飞进来。”徐三晚对蹲在对向屋角的男人婆喊。
这才下,一个97式手雷从破窗外飞进来,跌到地板上直弹到男人婆对面的墙角,跌在地上打着转。
方华飞快起身向一旁的门洞子跨过一步,纵身扑出外面的木阁道上。
手雷炸塌了屋角的木楼板,也将三米多高的屋顶击穿几个破洞,屋角的砖墙也被炸变了形。
“你没事吧?”蹲在墙角的徐三晚看着方华又折返进屋,弯腰向他走来。
“敌人从正门攻进来了,你过去顶着。”
“庙堂的屋顶上有机枪手,你打他下来。”
两人随即互换方向。
从正门攻进来的一伙鬼子和狗腿子便衣,又遭到屋围内部对角的机枪手的射击,冲出门堂子的人还没来得及散开便倒在火力之下。
加上门堂对过去空地那边的屋墙上出现的枪火飞来穿过门堂子,躲在那里的人被逼得退出外面路上。
鬼子头一个爆破屋墙炸开的里面是一个堆放着大量作坊器具的仓房。
由于堆放的杂乱积压,从破口进来的人一下腾不出这个仓房,被屋里两头赶来的人堵着打,招架不住,只得退了出去。
仓房里的大多数木制器具,被丢进来的炸弹燃起大火,火势蔓延开来,很快烧着楼上的木板,楼板烧起来势必将屋顶的木条格子引燃。
屋围里很快也见到别处被子弹和手雷飞进去引燃的火势。
屋子遭到焚烧,看势是不可避免。
屋子另一侧面,被日军从一处用炸药炸开屋墙,冲进去的鬼子发现屋里挂满了浆硬发霉的布料,只得从垂挂的布料间拨出路向往里走。
这么一搅动,破脆不堪的布料不住从高处坠落下来,砸在日军的身上,布料发出的恶臭和霉菌的毒气,把进来的人一个个熏倒在地。
又是一通炸弹扔进屋里,清除里面的重重路障。
十数人一下涌进屋里,发现隔间两头的过道通过去的两边堆满了码得层层叠叠的瓦缸子,好多被震落过道上堵住了去路。
忽然从过道那头飞来的手榴弹炸得逃窜不开的人又倒了好些个。
手榴弹将过道两边的堆叠大肚子酱缸炸塌轰烂,缸里面不知腐烂了多少年的酱料散出剧烈的气味,几乎将屋里的空气窒息,让攻进来的敌人只得倒退出去。
但是,后来赶来的日军继续从正面和两侧炸开屋墙的破洞,一下子分几路冲进屋里,与里面的人展开困斗。
在没有楼板的厅堂和上下都是房间的屋里,鬼子从炸开的房里冲进来,分两头绕过房间之间的过道。
前头一些人被设防在门洞子两边的拉线手榴弹炸倒,后面冲出到大厅的人遭到那边的二层房间里的子弹袭击。
鬼子退回隔间从楼梯往二楼上,用手协干掉楼上防守的人,从二楼的房间的通风口与隔着堂屋那边的人开枪对战。
从近处跑过来增援伍峰的马阿六从屋里一个通风口扔出手榴弹,将两个要经过大厅进入他脚下的房间的鬼子拦下来。
他看见过道尽头伍峰在通出大厅上面阁道的门洞子的角落闪出,开枪将阁道那头门洞里出现鬼子射倒,另一个鬼子随即闪出向他扔来一个手雷,又闪回墙后。
幸好手雷窜入门洞砸入与门洞对着的房门里,伍峰向着马阿六这边奔过来。
“徒那边去,这里守不住了。”屋里的爆炸过后,马老六拉着伍峰走进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马丁被隔墙的炸弹震得倒在地上,浑身哆嗦的爬起来。
“你非要膈应老子不是?”马老六冲马丁瞪一眼,见他拿着支步枪的手都在抖。
“快走,别死在这了。”马老六扯着马丁向房间的另一头的门口推过去。
“我还看不出你到底想干什么?”伍峰护着冲来的马丁,和他一起向门外的阁道跑去。
“上帝,我下不了手。”马丁没头没脑喊了句。
马老六在房里将一瓶之前准备好的煤油点燃扔在一张木板床上,跟着又拿起一瓶倒在地木板地上和角落一堆烂衣物上。
他要将这处隔间点燃烧起来,阻挡敌人向他们退去的屋里进攻。
因为按计划他们最后都要徒那个有个水井的井,从水井进入下面的地道,然后把入口炸掉。
马老六跑出到有栏改阁道上,看了眼下面有一排厨灶的伙食间,贼精正在用板凳和桌板堵在他们要烧起来的隔间出来的门洞口,另一个人将手头的燃烧煤油瓶砸过去。
另一边屋里,李连长和高飞还有两个兄弟也退离了屋围的正面,边退边用枪和手榴弹与屋里突破一个个厅堂与隔间逼来的日军对抗。
最后几个人用浸透了水的被子裹在身上,冲过烧起大火的仓房,在接近屋后排的房子里与自己人凑到一块,再作防守。
屋后隔着河道这边的敌人用手持掷弹筒连番炮发轰开了屋下的水闸。
但是敌人放弃了从河面攻入闸道,因为两个屋角的机枪火力不停打击出到堤路上的人和河面上借助船掩护从水下进攻的人。
加上正面的房屋已被攻陷,后面的人只需守住退路,防止屋里的人从河道出逃,这上战势必将里面的人剿尽。
确定屋围正面再无抵抗者,原先在外围观望的指挥和协从,都靠近到正面的路上。
人群中,史密斯望着大屋到处烧起的火势,以及日军人多势众的攻击,压缩屋里的阵势。
他这下非常担心的对三斩藤枝:“部长,不能再打了,再打屋里的人就都死完了。”
“死了正好,我就是要他们死啦死啦的。”三斩抬头看,露出轻松的笑容。
“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们都需要里面的饶血液,不要让我空手而归。”
“那你可要作好准备了,战斗停止你立即进去找人抽血。”
“人死了血液就会凝固,很快就会抽不出来,抽出来也是死血,懂么!?”史密斯一下控制不住情绪,伸手进大衣里摸到他的手枪。
他居然动了要挟持三斩大佐命令战斗停下来的念头。
“那你要怎样做?”三斩居然还问他这样的话。
“找人去喊话,要里面的人出来投降!”
“哈哈。”三斩干笑两声,看着史密斯。“你去喊吗?”
“我的人去喊。”史密斯毫不示弱。
看着史密斯强硬的态度,他也想到他在镇子里的官兵也在急需有效的救治,觉得眼下要取得抗体血液是非常理智的一步。
要不然,史密斯向军方上头告他不顾同盟军的请求,对自己的手下见死不救,他也吃不下这罪。
就怕那些亡命之徒不肯投降,但也不妨碍试一试,跟对方谈一谈条件。
待抓住有抗体血液的人,再消灭这些人。
“你要想一个办法,让他们接受投降,不能你需要他们的血液,这样你一滴都得不到。”
三斩藤枝对盖世太保队长:“你必须明白,这些人心里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