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京师讲武学堂和皇家格物院王崇古督造大明皇宫,督造佛塔,督造皇家格物院。
而最先落成的是皇家格物院,因为格物院既不涉及到皇帝,也不涉及太后,那建起来自然会快很多。
而且为了这个格物院,张居正专门请命,建了一份报纸,林林总总的收纳大明朝的技术进步的消息。
皇极门的柱子上,在浇筑之后,发现了一个未能浇筑到位的地方,就必须要凿毁这个柱子,全部重修,而格物院不用如此,有浇筑不到位的地方,找个老头抹一下就是了。
朱翊钧得知之后,立刻中止了王崇古的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差不多就行了,建筑强度完全足够了,没必要吹毛求疵,反正一贴皮,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王崇古思索再三,遵循了圣命,但是和工部一起商量,如何把柱子浇筑的没有缝隙,就成为了王崇古近期的主要工作。
皇家格物院建造的速度最快,朱翊钧肯定了王崇古的工作,决定明天亲自去看看。
巡视京营兵科左给事中林景旸条陈五事,五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关于如何将军饷发到军兵的手中,尤其是京营。
谭纶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的说道:“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大明京营皆是老弱病残,无力作战,定襄王朱希忠提领九门防务,任遣谁出城作战,军兵皆痛哭踌躇不行,至今已经二十八年之久,京营稍加振奋。”
“大明明明吃了这么个大亏?为何不整饬军营?”
“是世宗皇帝和先帝不知道京营重要吗?自然是非常清楚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世宗皇帝数次想要再振奋京营,并且多次改建,而先帝更是多次询问,但陛下登极时,也不过五六万老弱病残。”
“因为京营必须发饷,边军欠也就欠了,闹起饷来,也不过是在边方闹一闹,可是这京营要是闹起饷来,那可不是闹一闹那么简单了。”
谭纶讨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大明自成化年间后,京营战力如此孱弱,但是从来没人想要解决一下。
天顺年间解散了京营之后,京营在成化年间再次组建,京营的衰弱,除了兴文匽武的大势所趋以外,还有朝廷财政无以为继,导致京营愈加孱弱。
任何政令,不提成本,那成本都是昂贵无比的,京营就是其中那个典型。
京营战力衰弱,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第二大的问题就是将官们喝军兵的血,第三个问题才是粮食。
需要想办法筹措足够的军饷来发给军兵,这就是最大的难题,而当下,没有这个困扰了,大明从皇帝到廷臣,全都是聚敛兴利小能手,手里没把米,叫鸡鸡都不来,张居正当国首要解决的是吏治,而后解决的就是财政问题。
维持京营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兵科给事中林景旸讨论的问题,如何把钱发下去。
“林爱卿体国朝振奋之意。”朱翊钧合上了林景旸的奏疏,颇为赞赏的说道。
林景旸在奏疏里说到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提前发饷。
这个月的饷银,初一就如数发下去,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告状的时间,如果没有初三还没到手里,就可以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告状了,一旦查实,立刻由兵部牵头、都察院和户部对饷银进行盘账。
不想被文官们逼逼赖赖,就不要克扣军兵的饷银,不要让军兵闹起来。
“林给事中的这个想法,很是不错,就是朝廷的银子,倘若有不凑手的话,恐难成行,还是算了。”戚继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提前发饷这个主意,那实在是太好了,这一前一后的发饷,天差地别的差距,京军直接成为领先整个大明所有阶级的那一个集体,连官老爷都是次月发本月的俸禄,而军兵初一就拿到了本月的饷银。
但是朝廷的银子会因为急用而不凑手,一旦不能支取,恐酿成大祸。
戚继光当然希望如此,但是他不喜欢这成为压死京营的稻草,朝廷兴文匽武的风力仍在,坊间对于强军的疑虑仍在,似乎只要修文德,就可以安定边方,尤其是在西北俺答封贡后,这种修文德以柔远人的风力舆论,甚嚣尘上。
所以,戚继光很想为大明京军请到这份恩荣,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能够扩军,陛下已经承受了十足的压力,得亏打下了大宁卫,找到了桃吐山的白土,京营才完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戚继光从来不是个奢求过多的人,现在已经很好了。
扩军,一个在孝宗朝之后,一个从未提及过的话题,尤其扩的是京营。
朱翊钧听闻戚继光的建议,立刻说道:“戚帅的担忧很好,朕深以为然,冯大伴,内帑要留出京营六个月的饷银来,防止国帑无法支饷。”
国帑花钱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出现了旱灾、蝗灾、水灾,地震这些事儿,朝廷都要拨发银两赈济,万一有不凑手的时候,内帑这个应急储备金,就派上用场了。
六个月是一百三十万两白银,也就是说,自此之后,宫里有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是不能擅动,要留给京营支饷使用。
王国光一听闻陛下如此说,立刻俯首说道:“陛下,元辅在联名廷臣上奏,扩建京营之前,专门找臣询问过的,国帑有钱。”
陛下还小,潞王要冠礼、要就藩、要婚配,陛下也要大婚,小孩子的零花钱,就自己零花就行了。
去年十二月份,太后严旨传内阁,责问张居正苛责皇帝,张居正惶恐不安。
小皇帝嫌紫袍掉色成为青袍,直接省去了掉色的过程,只穿青袍,青袍色久明艳,朱翊钧还是蛮喜欢大明的青色,紫袍色太重了,小小年纪就穿着一把年纪的衣服,实在是有些不太搭,结果太后知晓宫中不染紫袍,问是尚节俭所致,大怒询问内阁为何要薄待皇儿,言辞严厉。
朱翊钧听闻后,赶忙跑去跟太后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大明国帑除了15%的税赋是给皇帝分成之外,还有一百二十万两金花银以及各种五五分成的岁入,小皇帝现在绝对不差钱,但是瞄准小孩子的零花钱,王国光这户部尚书还当不当了?太后听闻怕是又要觉得大臣薄待陛下了。
王国光必须要考虑政治影响。
“确实,陛下,咱大明现在有钱了。”王崇古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京营的一切军需,大明毛呢官厂的利润除了给京营,还有得剩。
“冯大伴?”朱翊钧看着冯保说道。
“臣遵旨。”冯保没废话,直接领旨了。
“内帑国帑互相讨饭了这么些年,这日子才过去一年多,万历二年国帑还到内帑拆借了一笔,但万历三年才还上。”朱翊钧看着王国光和王崇古笑着说道:“这笔钱还在宫中,就是防止国帑无饷可支时,可以应急。”
“去岁,京营军兵们推着战车入城,战车上不是火炮、火铳,不是长短兵、弓弩箭矢,而是煤炭,挂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八文一斤,走到哪里,摇摇铃铛,坊里的百姓试探性的去买,发现真的能买得到,喜笑颜开。”
朱翊钧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立刻荡漾出一抹笑意,那一幕,朱翊钧看的时候在笑,想起来的时候也在笑,阳光灿烂。
这是朱翊钧发自肺腑的笑容,上报天子,下救黔首,戚继光这么说,这么做,这么进行军队建设,大明的京军值得。
这就是朱翊钧这么做的理由。
“先生,朕听闻,势要豪右可以从衙门搞到一块马牌,这马牌,即便是没有官身,也可以住驿站、用驿车、用驿卒,确实可以这样吗?”朱翊钧看着张居正问道。
张居正俯首说道:“回陛下,确实可以,臣在嘉靖三十三年开始游山玩水,当时臣有官身,可以领马牌四处周游,但是臣没有那么做,家中略有薄财,就没占这个便宜,可陛下所言,确实有这样做的,而且很多。”
“这马牌还有什么用呢?”朱翊钧听到张居正如此回答,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张居正继续说道:“可以征召民力差役,肩舆抬抗之事,都可以拿着马牌让穷民苦力干活,若是夜投,拿着马牌就可以让百姓为其生火做饭,柴米油盐皆为民财,百姓畏官如畏虎。”
“臣曾经亲眼目睹。”
大明朝读书人的游记,都是拿着马牌,免费使用驿站,免费差使穷民苦力,然后附庸风雅的写了出来。
张居正亲眼见到过很多次,很多官吏的亲眷,都十分擅长占朝廷的便宜,大明这壮硕的身躯,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掏空的。
“为什么可以?拿着一个马牌就能随便差使我大明百姓?”朱翊钧这才继续追问道。
张居正再次俯首说道:“因为马牌代表了他是朝廷的人。”
“所以,朕才说京军可贵啊,京军也是朝廷的人,但是戚帅督领之下,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大明军兵不仅没有劫掠百姓,还能为百姓做点事,朕颇为欣慰。”朱翊钧这才把自己为何要设立一笔应急储备金,专门用来发饷。
因为值得。
皇帝和张居正这番奏对,让廷臣们全都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清楚的认识到,戚继光率领的京营,是和过去历朝历代的皇帝亲兵,意义完全不同的一支军队。
它的建军纲领,是下救黔首,而且真切的做到了。
“提前发饷、内帑应急之事,朕意已决,不再议。”朱翊钧最后总结性的说道。
“陛下圣明。”张居正俯首,真心实意的歌功颂德,这是真的圣明,有这笔应急储备金,京营更加稳固。
群臣赶忙站了起来,齐声喊道:“陛下圣明。”
“林爱卿在奏疏中,说要办个讲武学堂,专门培养庶弁将,这些庶弁将呢,是朝廷培养,可不是谁家的家奴,这样一来,京营发饷之事,就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十八两银子发下去,就剩下了八钱银。”朱翊钧提到了林景旸提出的第二个建议。
讲武学堂,专门培养庶弁将和掌令官,也就是基层军官。
在林景旸看来,大明的军队可以一层一层的喝兵血,和这京营的庶弁将的关系极大,基层军官,都是各家参将的家人,这还不是想怎么喝怎么喝?
朝廷培养庶弁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而培养庶弁将要钱,要粮,要人。
“应该办。”张居正先是回答了陛下的问题,而后看向了俞大猷。
钱朝廷有,粮也不是很缺,人,大明也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俞大猷。
俞大猷已经老迈,跑不动船了,承受不住船上的颠簸了,但上次还去了趟西北和戚继光一道,防止张四维同党谋逆,俞大猷在京师,有解刳院和太医院,他的身子骨还算健康。
那这第一任祭酒,俞大猷当仁不让。
庶弁将的遴选也很简单,从选锋锐卒中遴选有功在身的军卒,入讲武学堂就学就可以了。
当然,皇帝是毫无疑问的校长,学院的院长,名义上,那也只能是陛下。文进士是天子门生,那庶弁将也该是天子门生。
谭纶也看向了俞大猷,笑着说道:“俞帅,可还能教得了儿郎?”
“并无不可。”俞大猷颇为认真的点头说道。
俞大猷在福建闲住,没有任命的时候,给谭纶写信,那时候俞大猷69岁,为了表明自己还能打仗,说自己69岁了还能让女子怀孩子,表述自己仍然能够带兵。
他满腔的热血,满腹的武略,却无法展布,这就是他一生最为憋屈的地方,现在,人老了,打不动了,但依旧能够为国朝效力,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归宿。
朱翊钧看着俞大猷说道:“俞帅再为国朝辛苦一下吧。”
“荣幸之至。”俞大猷起身领命,他赞同筹办讲武学堂,更希望自己仍能为大明效力,而且他还编纂过一本兵书《续武经总要》,专门总结带兵打仗,这就是给庶弁将们准备的教材。
朱翊钧处置了兵科给事中的奏疏之后,廷议继续走流程。
抽签法任免官员的发明人,被外放做官的孙丕扬,以病乞休,廷议通过了他的请辞奏疏,原因很简单,孙丕扬干不了这个活儿,保定巡抚比别的巡抚,多了一个活儿,就是兼管辖区内的黄河河道。
就这一件事,孙丕扬就是焦头烂额,这要是决堤,怕是要被处斩了,所以只能致仕。
辽东巡按御史侯于赵上奏屯田五事,一曰均田亩、二曰定徵例、三曰严批限、四曰时监收、五曰广开垦,均田亩是将垦田分给垦田的百姓,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百姓前往大宁卫、辽东垦田,定好收税的比例,就不要再变了,而且要严格执行考成法,不得随意加派,降水的原因,这辽东种地本就困难,再摊派就更没人了等等。
大司徒王国光觉得可行,而且让侯于赵写一本屯耕的书,来分享他实际屯耕的经验,用于大明辽东屯耕事宜。
宝岐司的屯耕说,不能在辽东生搬硬套,侯于赵是个忠君体国的臣子,也是师从多处,结合实践,一点一点屯田,搞土营堡,就是徐贞明没提到过的事儿。
辽东的环境远比腹地环境和恶劣,而侯于赵这个垦田小能手的经验,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礼部部议,上潞王加冠仪注,要给潞王朱翊镠加冠,从此以后,朱翊镠就不再是黄口小儿了,不仅要戴帽子,还要读书,加的是皮弁九旒冕,就是亲王待遇。
朱翊钧一看这冗长的仪注,就是头皮发麻,不过看到是朱翊镠辛苦,就直接批准了。
在朱翊钧没有皇子诞生之前,潞王朱翊镠都是实质性的太子,在太子没有确立之前,皇帝的弟弟大多数都在京师,不外出就藩,一直等到太子确定才会就藩。
比如当初监国的襄王朱瞻墡,比如景泰皇帝朱祁钰、比如崇祯皇帝朱由检,都是基于这样的背景下,在京师等待着太子之位确定之后,再到地方就藩。
隆庆皇帝还是裕王的时候,和自己的弟弟景王争夺太子位,而景王朱载圳在嘉靖三十一年大婚后,一直无儿无女,结婚好几年没孩子,景王就陷入了天然劣势,最后景王就藩,裕王得登大宝之位。
景王府也因为景王无子被废封。
所以海瑞才说徐阶没有从龙之功,景王没儿子,就注定了景王不可能夺嫡,所以从确定了景王生不出孩子之后,裕王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徐阶哪来的从龙之功?
“两广总督凌云翼上捷报,吕宋总兵张元勋、广西总兵李锡统领十哨军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经历四个月的时间,铁壁合围罗旁山,平定罗旁民乱,斩首一万六千余级,招降两万三千余人,请命废土司,设东安、西宁两县,营建罗定州,寓意罗旁瑶乱已平定。”张居正上了一份捷报,内容是两广民乱的结束。
凌云翼为了打赢这个仗,专门请了在吕宋的张元勋回到两广,主持战局。
罗旁民乱,招安又叛,招安又叛,反反复复,已经持续了将近一百多年,这次终于落下了帷幕,土司被取消,罗定州的设立,意味着广东的瑶民民乱,画上了一个句号。
按照旧例,凌云翼赐二品莽服一袭,又加赐兵部侍郎。
“凌云翼上奏曰,安民务在安居乐业,故此恳请朝廷准许两广瑶民,可采木贩售至广州府,以安定瑶民。”张居正详细解释了一下凌云翼的这本奏疏里安民乐业法。
和殷正茂当初的盐法很相似,都是给瑶民找点生计,伐木,伐木虽然很累,但是伐木现在还是蛮赚钱的,至少广州造船厂每年都要买木头。
伐木之后可以垦荒种地,这都是生民之事。
在凌云翼打罗旁山之前,这些事儿也都经过了廷议。
主要廷议的内容是,鹰扬伯张元勋要回吕宋,凌云翼却不太想让张元勋回去,朝廷相继从两广调走了陈璘、殷正茂、邓子龙,张元勋再走,凌云翼打个仗,还得问吕宋借人,借不借,还得看国姓爷的脸色。
廷议最后的结论是,鹰扬伯张元勋,还是得回吕宋去。
理由也很简单,两广方便从内地调拨军兵,但是吕宋做不到。
现在有了海巡巡检司、海巡巡检、水翼帆船,传消息,从广州府到松江府,也不过三日的时间,在渤海没有结冰的时候,两广奏闻之事,只需要五日,就能送到北衙。
即便是渤海结冰,从胶州上岸,入山东,送至京师,也不过八九日。
所以凌云翼所请,朝廷只能驳回,仍然调任张元勋回吕宋去了。
“把凌云翼调至山东做巡抚如何?凌云翼不是好杀人吗?”朱翊钧在廷议结束之前,提出了一个想法。
山东得找个好杀人的去,看看到底是脖子硬,还是刀硬。
张居正俯首说道:“陛下,罗旁山新定,凌巡抚,还是得在两广做总督,安顿军民为宜,否则瑶民恐怕复叛。”
“不急。”朱翊钧笑着说道。
廷议结束了,朱翊钧带着廷臣前往了皇家格物院,大隆兴寺的另外一半也要被拆了营建讲武学堂,佛塔和附近的四间房,就成了大隆兴寺的全部。
朱翊钧的车驾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格物院之前,皇叔朱载堉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陛下的车驾,就带着一众格物院、明理堂臣僚官员见礼。
朱翊钧下了大驾玉辂,看着牌额上朱红色的皇家格物院五个大字,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亲笔写的,格物院之所以叫皇家格物院,是因为皇家格物院是小皇帝独家冠名赞助筹建而成。
朱翊钧走进了格物院内,入门后是十分开阔的回字形廊道,正中间是一人高,两丈多长的卧石,上面刻着:【行之者一,信实而已——朱中兴】
这八个字是张居正教小皇帝的,虽然大多数儒学士讲,这个一是仁,但是张居正认为这个一,是实。
张居正是这么教的也是这么做的。
朱中兴从来不是朱翊钧一个人的笔名,是所有期盼大明再起的集合,张居正显然有资格用这个笔名,在杂报上发表任何的文章。
格物院内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那是藏经阁吗?”朱翊钧手指向了整个格物院最高的建筑物,六层的藏经阁,这本来是大隆兴寺藏经书的地方,后来大隆兴寺破败之后,书都被偷没了,后来朝廷营建之时,就把这里收拾起来,成为了藏书楼,此楼正式名字叫天一楼。
只不过现在里面藏书,可不是经书,而是万物无穷之理的书籍。
朱翊钧一直以为天一楼是木制的,走近一敲柱子,发现这玩意儿是贴皮的,里面是石灰浇筑钢筋建成,只不过建筑风格上,却和原来类似。
朱翊钧站在藏经楼前,看着窗户,颇为惊讶的说道:“玻璃窗?”
“玻璃窗。”王崇古俯首说道。
朱翊钧迟迟不肯进去,玻璃是带着一些淡绿色的,在阳光下尤其明显,没有经过磁选,也没有高品质的石英矿的必然结果,朱翊钧的千里镜,当然能用天然水晶烧制,但是其他的就不行了。
即便是带着点绿,却也足够的引人注目了,至少屋内的光线是极为明亮的。
窗户的框架是全木的,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桐油的味道。
“好好好。”朱翊钧踏入了格物院的藏经阁内,入目就是一排排的书架,而朱载堉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笑着说道:“此天一楼,设有九学,每学设有十二部,每部共有十四书架,共计藏书十八万卷,臣还在整理。”
每一个书架都是铁制的,书架上都上了锁,这里的确可以借书,但很多都是孤本,上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防止失火。
铁箱藏书,就是怕某一处烧起来,整个楼都烧没了。
朱翊钧一步步走过了这些藏书铁柜,偶尔打开看看,九学分别是:算学、农桑、天文律历、冶铸、萃精、地理、舟车、丹青、佳兵。
大抵就是儒学堂不会收录的,这里都收录了,这都是一部分是朱载堉从郑王府拉来的,有一些是格物院督办,问民间采买而来的书籍。
萃精其实是谷物加工,就是食品加工,舟车是船舶和车辆设计,丹青是染料,佳兵就是军器制造。
比如舟车这一门又分成了十二部,主要是舟车营造的十二个主要步骤,分科治学,单独研究。
朱翊钧拿出了一本桐油图说,看的津津有味,里面记录了姜片防冻、密封桐油桶等等内容,这些都能有效的提高桐油的保存时间。
而佳兵,则是记录了大明各种军器营造方法,其中朱翊钧就看到了戚家炮车。
戚家炮车是将炮放在钢架上,而后抬动钢架卡在支撑架上,可以改变炮口的俯仰角度,在钢架下有滑轨,可以实现九十度范围内的转动。
戚家炮车是朱翊钧给起的名字,戚继光原来叫振武炮车,专门用来运输野战火炮,而且在炮车上还有一个雨棚,方便下雨天发炮。
但是经过戚继光的实际测试,下雨天也只能发一炮,第二炮装填会有些困难,但是用来防止火药行军受潮是极好的。
振武炮车,让火炮从固定炮位,走向野外战场。
不知不觉之间,朱翊钧就上到了六楼,看着格物院的一切,雄心勃勃。
这里就是新政的发动机,为大明的新政,持续不断的注入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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