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台前幕后
    最开始，金尚想的是，招揽一两个能够兼顾艺术和商业，擅长拍摄小成本都市喜剧片的导演，作为常棣文化的顶梁柱。
    后来才意识到，这样的人才到底有多难找。老派电影人，从制片、导演、编剧到演员，全都是艺术至上的心思，他们受到的教育，所处的年代，对电影的商业化压根没有任何认识。不止是创作人，就连场记、剧务、摄影师、灯光师和美术师，无一不是怀着对艺术的憧憬之心，时刻想着当导演，拿大奖，当艺术家。
    商业电影？
    那是什么东西？
    这年头，稍微有点名头的导演，就不是一家“名不正言不顺”的民营电影公司可以招揽的，也只有莽莽撞撞进入这一行不久的艺术院校毕业生，找不到机会的情况下，有可能会被南家兄弟开出的条件吸引。
    行业不景气，全国一年启动的电影项目就那么多，没法容纳那么多人同时就业。
    已经混出头的，稳如泰山，瞧不上业外人士开办的私营企业，大部分衣食无着的年轻人，要么苦熬等待机会，要么混不下去，被迫转行。
    已经大赚特赚的《大时代》三部曲，上映了两部，第三部预计元旦前后上映。剧组主创是南大彪花了大代价，搭上不少人情请来的，几个月下来，合作还算愉快。常棣文化赚了，参与其中的上上下下都名利双收。只不过，深度绑定，甚至挖角、招揽甚至合伙，还是挺难的。
    原本金尚是不想管的，结果，已经合作过的人才，南大龙都没搞定几个，动作实在是太慢了，用他的话来说，片子没上映完，要价太高，细节还在谈，所以拖延了很久。
    影视圈又不是菜市场，哪有那么多挑挑拣拣，错过了这个村，还真没这个店了。大家都在混自己的小圈子，压根不带外人玩得，好不容易碰到个还算投契的，不尽快抓住，再想啥咧？
    真以为这是在买大白菜，还能货比三家？
    先招揽几个能用的，把架子搭起来，项目推出去，在业内站稳脚跟，有了基础，才是考虑下一步的好时机。
    回来的路上，金尚不由得多抱怨了几句。见男朋友有些碎碎念，李萱不由得好笑地揶揄道：
    “前些时，你还夸赞小彪谈判技巧不错，‘找钱’能力突出，能够忽悠到资金拍影视剧，怎么现在又觉得他有问题？”
    “推销商品，也得将自身拾掇清爽一点，包装得精美一点。要是有几个靠谱的知名导演，岂不是事半功倍？就拿个剧本去和人谈，多吃力啊。”
    “又不是戴义琴主演，能说动那些一毛不拔的家伙掏钱，就不错了。你呀，提点建议就行了，还是不要管得太宽。以后真想深入这一行，自己办个影视公司。”
    “今夕视频，今夕影业？”
    “不行吗？常棣文化到底是南家兄弟的事业，不是你的。不是口口声声说，主业是互联网和实业么？电影最多算是锦上添花的业务，用不着太操心，至少现在，还不是你将太多精力放在这个领域的时候。”
    闻言的金尚稍微有点不开心，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有道理，用技术与狠活，加深今夕聊天和配套软件的护城河，才是正理。”
    虽说有些固执，但在大是大非上，金尚还是听得进劝告的。
    风险极高的影视院线行业，还不是倚为支柱的时候，自己手里同时握有一家估值超过三十亿的科技公司，一家市值近六亿的小型上市公司，业余时间去玩音乐，操持自己的“金球奖”大业，诸如影视剧创作，还是交给好专业人士处理，自己把把关，提点意见就好了。
    “最近，大概是顺风顺水太久了，稍微出点岔子，节奏变乱，心态就有点不平衡，所以有点急了，什么都想管一管，贪大求全。殊不知，尽善尽美之事，在商业上，未必是最经济的。”
    “明白就好。”
    李萱拍了拍金尚的背脊，
    “人力有时尽，哪有什么都事无巨细操持清楚的，尤其是别人的事。不说这些了，我最近学了一点泡茶的手艺，给你泡一杯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去火……哪里需要喝茶？明明有更好的方法……”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要不加糖的茉莉花茶。”
    最近女朋友的情绪也是忽高忽低，大概是秋天来了，人的身体状态，陷入低潮，很多时候不够亢奋，但是精神却没有同步的原因吧。
    走进家门，金尚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李萱也搂着抱枕，屈膝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画面中正好在播放一个专访节目，嘉宾是近期人气爆棚的戴义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安排的专辑宣传攻势之一。”
    主持人正在和戴义琴聊专辑《漫步人生路》的诞生之路。
    说起《无地自容》这首一经亮相，就直接空降各大榜单最前列，戴义琴十分真诚地说道：
    “词曲作者，对发售版本的演唱，还是有点小意见的……”
    “传说中‘黄金组合’中最年轻的才子金尚？”
    “对。我本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想要改进，一遍一遍地在录音棚唱，嗓子都坚持不住了，还是不尽如人意。为此，我还和监制以及辅助人员发生过小争执。”
    “为了给歌迷献上最完美的作品，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后来，事件是怎么解决的？”
    “稍微调整了一下编曲，趁此良机，我也休息了两三天，待状态恢复，才继续录制。”
    “就是现在这一版？”
    “对。小金说再打磨一下，应该能更‘圆润’一点。但是，我和他，还有骆洋，也就是辅助编曲商量了好久，还是决定就此打住……”
    “为什么？是因为发布计划日期临近了，不好拖？”
    “有这方面的考量，但不是主要因素。主要还是在我，觉得自己的极限就在这了。”
    戴义琴摆摆手，示意对方让自己把话说完，
    “这张专辑里，我本人对这首《无地自容》的喜爱程度，仅次于《执着》，也十分想要更进一步，但是……”
    顿了顿之后，戴义琴微微露出了遗憾之色，
    “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能大家想象不到，当自己意识到这就是极限的时候，心中的失落让我‘无地自容’。还记得那句‘唱歌还行戴义琴’吗？笑话归笑话，人力有时尽，确实不能太过勉强自己。《无地自容》是一首比较典型的流行金属，风格纯正的硬摇滚，这还是我第一次公开唱这种类型的歌……”
    戴义琴年轻的时候走红，流行趋势是由宫调改编的民谣和迪斯科舞曲，摇滚在国内还难登大雅之堂。沉寂十年后，这片土壤中孕育出了诸多风格的元素。流行金属是九十年代初才正式在国内为人接受，以往也只活跃在地下音乐圈。
    这也是《无地自容》出现之后，迅速受人追捧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太劲爆，太新潮了。说是“开衫怪”有点夸张，但绝对是国内音乐圈到目前为止，最成功的摇滚歌曲，它妙就妙在将流行和金属元素结合得太成功了。
    如果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眼光来衡量，它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杰作，可其中也稍微透着点“土气”。可在一九九五年的当下，它就是时尚最前沿，代表了最新潮的流行歌曲发展方向。
    年轻人疯狂地追捧，年纪稍大的虽然觉得太吵了点，也说不出它太多不是来。
    后海音乐酒吧街区，助唱歌手要是不会唱《无地自容》，上岗机会都会少很多。这还只是专辑发行短短几天的夸张后果，关键是，这首流行金属，硬核摇滚还真不好唱，不仅考验歌手的潜力，还费嗓子。
    见戴义琴时不时的自嘲，主持人也十分配合地说道：
    “你和主创的关系挺好，但也有分歧啊。其实对歌迷来说，已经很满意了，我也是您的粉丝，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我一开始也不理解，直到小金亲自演示了一遍……”
    “比你唱得好？”
    “那倒不是，小金还年轻，嗓子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并不适合这首《无地自容》，但是，他能完美地将这首歌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内核’演绎得十分出色。我想，这大概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若无其事地将私底下的小笑话说出来，戴义琴又十分欣慰地说道：
    “小金倒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说这个世界上，各有各的天赋。我的摇滚演唱天赋，可能止步于此了，但唱歌水准，依然是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最让我开心的，是他说我拥有名为‘努力’的天赋，未来成就会更高……”
    “天才夸人也这么清新脱俗。”
    “对吧？我也觉得，他还给我封了个‘名作之壁’的名头，说白了，就是视我为硬摇滚的‘守门员’，唱的比我好的，就有名作之望，唱得没我好的，就是平庸之作。”
    “这话也太损了，听着似乎是在夸奖，但怎么都不能让人高兴起来吧？”
    主持人也被逗乐了，忍不住捂嘴偷笑，戴义琴摊了摊手，
    “谁说不是？下次他发专辑，我也要想个招，给他起个‘诨名’……”
    “诶，金尚也当歌手了？听说他生意做得极大，还有闲工夫玩音乐？”
    “不小心说漏嘴了。”
    主持人可不想被糊弄过去，追问道：
    “有人猜测，小马扎乐队的元休，就是‘黄金组合’中的金尚，是不是真的？那首《口是心非》，多听几遍，当真让人头皮发麻，唱腔太出色了。《lemon tree》也很不错，很好听……”
    “无可奉告，任君想象。”
    “看来是没得到同意透露真相，那我就不问了。”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下其它琐事，还和观众现场电话连线。
    节目接近尾声，李萱十分感慨地说道：
    “老戴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做了正确的事，他不红，天理难容啊。老天爷喂饭吃，天生的大明星。”
    “人家也是摸瓜滚打多年，尝遍了世间人情冷暖，在会做人，讲义气这一点上，还是很到位了。”
    “会不会是装的？场面人，立人设？”
    “能装一辈子，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金尚很认真地为老戴辩解着，即便没有“金手指”帮助识人，这个为人处世十分得体，落魄时耐得住寂寞，成名后抵得了诱惑的人，确实是个值得密切来往的朋友。
    “我觉得，你要是走职业歌手的路，也不会差。”
    “那还不如去当职业球员，至少我家就有一家俱乐部，现成的。”
    撇了撇嘴，金尚对女朋友设想的道路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爱好而玩音乐，是乐趣，当做职业来干，说不定自己会厌弃。
    “好了，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对了，不是新买了几套制服么？我来选套装，你来选剧本……”
    “诶，你来真的？”
    “你说呢？要不然，卧室里摆那么大的衣柜干什么？”——
    两周时间过去了，戴义琴的专辑依然在咔咔乱杀，让一众同行瑟瑟发抖，年底这段时间，估计是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张名为《漫步人生路》的专辑，据可查数据，打破了全世界最快销量破百万的记录，其火爆的势头，让一众国际友人都惊诧莫名。
    在专辑里放入了两首经典粤语歌的尝试，无疑获得了大成功。
    不仅是国内，借着这股势头，国外的销量也开始破冰，在华人华侨聚集的城市火了，很多听不懂的外国人，也好奇地来看看难得一见的华人大歌星的作品到底怎么样。
    国外的事，一时半会管不着，但是国内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将一个个记录踩在脚下，让南大龙都乐歪了嘴巴，通告走穴费节节攀升，即便如此，戴义琴的行程安排，也满满地排到年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