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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见这阵雨如白驹过隙: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大部分人却并没有因此再次陷入到为苦难哀叹惋惜的悲剧循环当中,原因该是“久旱逢甘霖”,让众人看到了本以为不会再有的希望。
先前兴冲冲地跑回家去的百姓乡里们,又兴冲冲地跑回祭典里,嚷嚷着太平道实乃“真仙下凡”,争相请求入道,纷纷拜入到那伙跪地祈祷的人堆里一同求雨。这其中,不乏原本与张一站在同一阵线,选择与太平道抵抗的人。
只要能够为自己谋得些许蝇头小利,无论是真神或者假鬼都能甘之如饴。这样一味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让身心蒙受所谓的苦戒。即使暂时得救了,也不会获得持续的安稳。到最后,麻醉的只有自己,感动的也只有自己。
对于那些习惯将命运攥在自己手心里的人来说,譬如挽救人性命的医者、周游四海的商贾以及仗剑天涯的侠客。在他们眼中,此情此景着实可悲可叹。谁又能想到,这一场迟到的“及时雨”,便能让人心聚拢回太平道?
那计时的香烛烧过几炷,时辰已经过了午时,张一便假借要照顾病人和徒弟们为由先行告辞了。而早便要吵着离开的鄂霏英,更是作势要随着表哥一起回药馆里。鄂炳还不忍小女儿再回到那地方受苦,也便打算启程回道观里修整,顺便也打算将已经默许进鄂家门的那对“兄妹”带上,欲与他们的主人赵括商讨关于他们二位的事务。
于是乎,现下“明修栈道”之计已现雏形,让那少年剑客的妙计得以继续进行下去。他们也自然而然地应了鄂家父女之邀请,光明正大地加入到返回太平道观的车队当中。至于张一是不是真要急着回药馆,除了知情的那几人外,怕是再无旁人得知。
因祭天大典的如期举行,太平道现下守卫必然空虚。所以,现在绝对是趁虚而入的大好良机。而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道观里调查取证,便是决定最后成败的关键。
时过境迁,白凤再一次回到那座埋藏着许多秘密的道观之中。尽管此时的他已无须作任何掩饰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内心却免不得仍有三分忌惮。毕竟,这可是“毒蛇”的老窝。
只见他们轻松越过道观门前的持剑童子,踏进那座奇异之所之中。起伏有序的三座高阁分布在道观的三个方位里,其余的建筑皆是围绕着高阁而造。它们由壑道分明清池与廊桥所连接,虽然看上去屋舍很少,并不像是可容纳几十号人的道观,但是廊道之四通八达,确实容易令初来乍到的人迷上半天。
特别是脚下的清池,着实让从未进到过道观里的赵括和慕容嫣惊了一番。他们走在枝丫繁茂的廊桥之间,往其中一个高阁的方向信步前行。
“明明已经久未有雨,怎的还能蓄上池水?赵括边走边望着脚下的池水,惊叹道。
鄂炳还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回道:“据无垢道长所言,此地是他们太平道经过测算选定,是真正的风水宝地、仙林洞天。换言之,这地下有取之不尽的泉水,所以道观所占地方才能常年有水。”
“那……怎的不在外面挖一口井,把水引出去供大家使用?”慕容嫣如是说道。
“鄂某曾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鄂炳还指着正对着大门方向的那座高阁,讲道:“只是那些道人的性情总是人捉摸不定,说是不可让长生之气泄漏,以耽误道众修炼之事。”
众人听罢,生怕惹祸上身,也便不再过多追问,继续行路而已。
少时,他们便寻到一处安生之地暂作歇息。鄂炳还留着赵括在一个小房间里饮茶畅谈,那名贴身侍卫便佯装守候在门外。其余两位女子借故离开,说要到温泉里沐浴一番,洗净臭汗淋漓的身子,再来驻足相谈。
“这阁子平日里是人们生活起居的地方,吃食充足,泉水甘甜,着实是个不错的养生之所。”鄂炳还曲肘擎着矮桌,箕踞地坐着,讲道:“即使让白少侠两兄妹皈依太平道,也总比流落在外要好不少啊!”
赵括闻后,无奈笑道:“鄂大人,您看他们两兄妹毕竟也算豪绅之后,自有一番傲骨,怎会甘愿埋没自己的才能,年纪轻轻便隐居修炼呢?”
“那……赵公子的意思?”鄂炳还将信将疑,问道:“白少侠若有意为官,鄂某倒是很愿意帮上一帮。”
“白兄倒是不怎么愿意为官,不过,他倒是很愿意替鄂大人卖命呢……”赵括故意往门外的白凤瞥了一眼,而后又悄悄地往鄂炳还身边靠近,看上去像是要讲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一样,“其实,自上次白兄从鸡鸣驿的夜宴里回来之后,便一直神不守舍。特别是与鄂五小姐之间……在下怀疑,他们是真的……好上了!”
鄂炳还大惊,道:“真的?”
“嘘!鄂大人可千万别说是晚辈讲出口的,毕竟白兄他身份低微,自认为攀比不上鄂五小姐;而鄂五小姐,也碍于自己身份,总是只能借着亲近慕容姑娘的名义方才接触到白兄。到时候只怕鄂五小姐一句‘不依’,伤了和气就不好啦……”
“那赵公子的意思?是愿意拱手让贤了?”
“唉……在下当然是不愿意的,一路上白兄替我挡下灾祸无数,实在功不可没。只是见白兄整日相思成疾,晚辈实在不愿意棒打鸳鸯,现在只看鄂大人的意思。毕竟,他们也算是让皇上亲眼见证过的一对佳人呐!”
鄂炳还听罢,连连应诺道:“好!好!只要赵公子愿意,鄂某愿意以十倍的人力奉还,以护送赵公子和赵公子的家眷继续北上!”
二人意气相投,相谈甚欢。一人是因为诡计得逞,一人则是因为小女儿终于喜得良婿,自己的家业也终于有人继承,免得让外戚所瓜分。
俄顷,赵括便拜别了鄂炳还,到门外同那位随行良久的“侍卫”跟前,口头交代完最后的事务之后,便在鄂炳还吩咐的武士庇护下离开了道观。而就在这时,那两位结伴去温泉洗浴的女子也适时地赶了回来。
只见鄂霏英又换回那身“戎装”,卸掉了盘起的高髻,换成了寻常男子的束发。她故作乖巧,手捧着一叠小点心,蹿进鄂炳还所在之房间。
鄂父见小女儿又这样奇装异裹,不免嗔道:“英儿,你怎的又如此骄横。穿得像个男子,这该叫他人如何待你?”
“爹爹……”鄂霏英放下那盘绿得晶莹剔透的小糕点,一脸委屈求全的模样,诉道:“他……喜欢英儿这样……”
“他?”鄂炳还自以为“他”便是自己所想的那位,是以故作疑状,问道:“是谁?”
“白……少侠……”
“哈哈哈哈……”鄂炳还憨笑可掬,抚着小女儿的头顶上的秀发,大喜道:“英儿可算是长大啦?懂得讨别人欢心咯!”
“嘻嘻,那英儿去外边叫他过来?”
见父亲颔首应诺,鄂霏英便理所当然地跑到外面去,将候在外面的两“兄妹”迎了进来。
他们先是互相嘘寒问暖了几句话,后来便问起家世、来历。但鄂炳还却一直闭口不提关于婚嫁的话题,只怕是心中仍有存疑,不敢轻易相信一个外人所故。因此他们相谈未过多久,鄂炳还便暂且作罢,以继续参加祭天大典的观礼为由,各散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