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说完,本以为几个孩子会激动惊呼,而他也做好了打断他们的声音、然后布置任务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侦探徽章里半天没有动静。
柯南忍不住侧头看了看耳边的徽章:“……?”怎么回事,徽章没电了?还是那些孩子害怕到忘了留意徽章?
他只好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终于,吉田步美鬼鬼祟祟的声音从徽章中传来:“能,但是……”
柯南欣慰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完全按照我说的话来行动——不用担心,现在公交车还在隧道里,车里的光线非常昏暗,那几个绑匪也会因为成功在即而放松警惕……”
“等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圆谷光彦把徽章贴在嘴边,小声反驳,“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但反过来说,万一那两个绑匪没有放松警惕,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怎么办?——在这种即将成功的时候迎来波折,他们的怒火一定会非常恐怖。”
吉田步美听上去吓得快哭出来了:“他们一定会拔枪乱射的。”
小岛元太也挠挠头:“就算绑匪枪法差,导致了这种后果的我们也会被江夏哥哥算账……”
柯南:“……?”
小小年纪心事怎么这么多?这还是他那三个头脑简单、遇事冲动的小学一年级同学吗?
柯南只好深吸一口气,曲线救国,他顺着小岛元太的话道:“江夏哥哥才不会找我们算账——这就是他刚才悄悄交代我的。”
说完他想起什么,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很幸运,小学生们果然很好糊弄,并没有问出“你是怎么跟江夏哥哥联系的”之类的问题。
他们没想到柯南敢假传圣旨,听说是江夏的吩咐,三人对视片刻,紧张道:“计划是什么?”
柯南沉默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一样是高中生侦探,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听江夏的话?
……算了,问题不大。而且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眼下的重点是尽快解决这三个歹徒,好让全车的人摆脱危险。
……
小学生们认真商量着对敌策略的时候。
旁边,一辆没开车灯的低矮跑车无声加速,越过了他们——改装过的保时捷356a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贴着公交驶向前方,很快消失在了隧道当中。
“目标确认。”基安蒂吹了一声口哨,“虽然没看到脸,但车上一共有两道站着的人影,那应该就是这次的劫匪了——你要杀的是哪个?”
琴酒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无所谓道:“全杀了。”
“不错!”基安蒂眼尾的蝶翼又一次因为大笑扇动起来,“分我一个,到时候你杀右边的,左边的归我。”
旁边,科恩对自己被抢走的工作没有任何意见。他客串着临时司机,把车先一步开出了隧道,直奔斜侧方的山林而去——这里有一条小路和对面连通,开枪之后他们可以直接进入那条岔道,丝滑撤离。
以熟练的经验找好最佳狙击位,科恩把车停稳,转头看向了下方的隧道。
……
隧道里,一辆公交车正在驶向出口。
随着它离出口越来越近,车里的光线也逐渐恢复。
劫匪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前方洒下的不仅仅是阳光,更是一片象征着胜利的曙光。
——想起自己的替身计划,以及那些即将被愚弄的愚蠢警察,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恨不得把这一出金蝉脱壳的完美剧本向全世界宣扬……然而很可惜,邪恶的智者注定只能行走于黑暗——这件事,他只能跟自己的几个同伙炫耀一下了。
想到这,劫匪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止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他重新回归到正事上,用枪顶了顶旁边的公交司机,威胁着这个在他们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路人甲:“你小子别给我动歪脑筋——只有乖乖听话,才能救下所有人质,否则……”
“哼,说得好听!”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打断了劫匪的话。“可实际上,就算司机叔叔再听话,你们也不会老实释放人质。
“确切来说,你们根本不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你敢当众摘下围巾、帽子和防风镜,坦然地在我们面前露出你的长相,是因为你根本没把我们当成活人看待。”
柯南大声向全车人揭示着劫匪的阴谋,提醒着众人反抗的必要:“再不想想办法,大家就都要被这个炸弹炸死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冷不丁弯下腰,和隔着一条过道的小学生同学一起,把地上的滑雪包用力举了起来。
黄色的滑雪包中间,不知何时多了4个用油性笔写成的古怪图样——“qot2”
意味不明的类文字图案,往往容易被人眼自动忽略。
两个劫匪果然没去注意那四个字体,他们此时的心脏正咚咚跳着:他们琢磨了几天几夜,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引以为傲的诡计,居然被区区一个小学生看穿了?!
“没错!”另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小男孩也躲在椅子后面,狐假虎威地发表着狗腿喊话,“你们的诡计已经全都被江夏哥哥看穿了,束手就擒吧!”
没有了小红帽的小红帽劫匪:“……”江夏,那个名侦探?!他居然也在车上……
这一瞬间,比起忌惮,他心里竟诡异地涌出几分欣慰:还好还好,被侦探看穿,总比被几个一年级小学生看穿要好。
小蓝帽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同伙心里在想什么:“……”蠢货,好什么好,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侦探,他们根本就不会被识破!
两个劫匪心里纠结的时候,柯南隔着后视镜盯着司机,终于忍不住焦急催促:“愣着干什么?快啊!”
公交司机一头冷汗,他看着后视镜:被镜片一反射,炸弹包上奇怪的文字左右翻转,顿时变成了一个明确的指令——“stop”。
“ stop……这是让我停车?”公交司机看了看两个气急败坏的劫匪,又看了看据说当中混着名侦探的乘客。
短暂犹豫片刻,他咬了咬牙,用力踩下了刹车。
“嘎吱”一声巨响,公交车减速急停,巨大的惯性把车里的所有东西向前方甩去。
“爷爷,来这边!”吉田步美已经按照柯南的计划,摸黑溜到了公交后排。
此时见司机停车,她早有准备地用力一拉,成功让那个坐在后座正中间的听障老人,躲到了有前排椅背遮挡的地方。
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趴在地上,英勇地按住了炸弹,避免它滑动碰撞。其他乘客则东倒西歪地往前摔去,又靠椅背的支撑稳住了身体。
江夏的座位上,一只假猫尽职尽责地用力抵住了灵媒师主人,防止他一头磕到前排的椅背上。
一片混乱中,最倒霉的,就成了那几个没有座位的人。
三个绑匪猝不及防,被甩的向前倒去,很快捏着手上的枪摔成一团。
而旁边的赤井秀一和“新出医生”则因为正按绑匪的要求坐在地上,没有摔的太过狼狈。
公交车突如其来的急刹让他们心里也略微一惊,不过两人反应都算不慢,车辆停住后,他们立刻起身,低头望向了脚边的劫匪。
……
“滑雪服,滑雪帽,围巾,防风镜……”远处的山坡上,基安蒂调整着枪支,锁定了那辆不知为何停下了的公交车,进而锁定了车上那两个一身滑雪服的劫匪,“呵,这装扮真土,我早八百年就不用这种东西做伪装了。”
科恩认真回忆了一下,从记忆中扒拉出一件事:“没记错的话,你前两天刚买了一顶用来伪装的棒球帽,这也没比滑雪帽好上多少。”
“‘没比滑雪帽好多少’?你什么眼光!”基安蒂怒道,“我那顶帽子可是国际设计师设计的新款,比老气的滑雪帽时髦多了!”
“……闭嘴。”琴酒很想先给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同事来两枪,不过考虑的这次的目标只是两个喽啰,他最终懒得多话,只是搭枪瞄准道,“那群条子快到了,赶在他们出现之前送这两个家伙上路。”
“知道了知道了。”基安蒂暂停闲聊,开始工作,“我数321,数到‘1’一起开枪,免得一方打草惊蛇,另一方还得返工。”
山林间,两把枪无声支起,对准了下方的公交。
……
公交车里。
贝尔摩德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劫匪,考虑到cool guy和自己的安全,她很想悄悄一脚把脚下的家伙全踩晕,以免这些危险的持枪持炸弹分子横生事端。
可这显然不是“新出医生”会做的事,而她又对乌佐今天的剧本毫无头绪,如果她此时当着乌佐的面,把乌佐的重要演员一脚踩下台……
贝尔摩德不自在地挪了挪,默默收回了脚。与此同时,她忍不住心虚地往乘客中瞥去。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存在感很强的墨镜卷毛。
两边一对视,卷发男人搭在前排椅背上的手微微一动,指尖往下点了点。
贝尔摩得微怔。
这是让她……趴下?
虽然对面只是一个外围成员,但想起这家伙是在代表谁……贝尔摩德几乎没有犹豫,本能地一屈膝盖,伏趴下去。
不止伏特加,组织里的其他聪明人,显然也在被折腾的生活当中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乌佐如果想坑人,他绝不会直白地命令被害人踩入陷阱,只会用他那些委婉曲折的办法礼貌暗示。
反过来说,如果乌佐直白地做出了某些指示,那么顺着他的指示去做,反倒是安全的。
贝尔摩德:“……”不过……乌佐那个替身为什么要忽然示意她蹲下?
她疑惑地打量着周围,就见自己蹲下的同时,旁边那个倒地的劫匪骂骂咧咧地捏着枪站了起来。
贝尔摩德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的身上:“……”难道这个劫匪的枪会走火,射到旁边站着的人?
这个猜测在脑中一闪而过,没等仔细推敲,突然,正确答案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眼前。
——“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动,那个刚刚起身的绑匪忽然往旁边一歪,头侧多出一枚血洞,喷溅出大量粘稠的液体。他像被人按着头用力搡了一把,啪嗒摔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贝尔摩德愣住了。
僵硬几秒,她缓缓低下了头。
看着横尸身旁的劫匪,又看看地上逐渐扩散开的温热血液,她背后忽地被冷汗浸湿:这个弹道和角度……如果刚才她稍微犹豫了一瞬,没有按照乌佐替身的指令蹲下,那么现在被一枪爆头突兀倒地的,或许就是她本人。
……为什么会有狙击枪??谁在开枪?!
另外……
在满车惊恐的尖叫声中,贝尔摩德咬牙望向车窗,然后就发现并非错觉——碎掉的是两扇窗户,也就是说刚才朝这里开火的,不是一个狙击手,而是两个!
“那些负责营救人质的家伙疯了?”贝尔摩德先是闪过这个念头,紧跟着又觉得不对,“以那些警察的行事手段,他们哪敢用这种方式救人——这种不管不顾朝着混乱车厢开枪的做法,简直比恐怖分子还要……嗯?等等?”
狙击手、不法分子、乌佐的剧本……
各种关键词在脑中旋转,偶然的碰撞间,贝尔摩德忽然跳出一个念头。
贝尔摩德:“……”该不会……该不会窗外那两个开枪的家伙,是她的哪个被乌佐控制的倒霉同事吧。
……
“嘁,那家伙运气真好,居然正好蹲下捡东西,躲过了我那一枪。”基安蒂骂了一声,“现在他缩在椅子后面不露头了……怎么办,要不我们开车经过,扔个手榴弹进去?”
说着说着,她看到旁边,突然一乐:“你也没打中?”
——在自己失误的时候,突然发现同事也有了一样的失误,这显然让人在失落中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旁边,琴酒没搭理她,只是远远盯着那辆公交车。
看了片刻,他缓缓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