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我就烂！
    漆黑的脓液抽打蒙格，刚猛无比，浑身恶兆角碎裂。
    蒙格再次挥矛突刺，扎在那不定形的脓液上，却没有让脓液后退半步，而是矛头上的火焰点燃了脓液，让它疯狂扭曲惨嚎起来。
    蒙格发现火焰有用，便再次划破空间，将血焰泼洒到脓液身上。但脓液被灼烧后，愈加发狂，顶着火焰，将蒙格砸进冰面，一阵猛拍。
    “不要太依赖火焰。”无名说，“驯服我们的本质，要学会平衡，小心谨慎地控制，这样才能有效遏止住他。”
    蒙格大约是听不到了，那滩不定形的脓液打桩机一样将蒙格不断往地底猛凿，爆响不断从地底传来。
    爆响突然停止了，地底又传来一阵脓液的惨嚎。
    随即一阵前所未有的血焰从冰面翻涌而出，蒙格从冰面冲出，背后的双翼已经被折断，血焰从背后冲出，仿佛火鸟的翅膀。
    大片大片的血雨带来一片火海，持续灼烧着脓液，将它快速蒸发。
    “这个也撑不住啊。”无名发现脓液快要落败，想到无论火焰还是长剑对蒙格的效果都不是很好，举起了法杖掏了出来。
    就在脓液哀嚎着被彻底蒸发时，无名喊了一声：
    “往这边看，茄子。”
    庞大的魔力流汇聚到一点，从法杖冲出魔力的激流，将蒙格淹没。
    魔力的洪流淹没蒙格，向着远端蔓延到视线的尽头，沿途的冰面形成一道白线。
    等到无名放下法杖，蒙格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有几片黑羽未被波及，在激流造成的余波旋风中缓缓飘荡。
    “果然用魔力的攻击效果不错。”
    无名收起法杖，走到灵柩车前，打开车门，坐在车的边沿，跟里面的巨茧说：
    “好了，回去吧，圣树的人都很想念你呢，想得都要炸了。”
    无名靠在灵柩车上，摆出舒服的姿势，黑猫似乎也受不了严寒，跳进无名怀里，纵享温暖：
    “为什么不回去呢，我去圣树了，你说得没错，圣树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你把那地方经营得很好，大家都很怀念伱，盼望着你回家。”
    巨茧里，米凯拉轻笑：
    “你是想赚更多卢恩吧。”
    “是啊。”无名坦然承认，“你可是现在本商队的最佳员工，我们的团队里，不能没有你。”
    米凯拉沉默许久，说道：
    “请你离开吧，我已经把圣树给你了，你想要随时可以得到。我有自己的计划……”
    “什么计划，说说。”无名说，“有企划有想法，商队支持，不过还是要说明一下，不然怎么拉投资呢。只要前景好，我也会帮你。”
    米凯拉正犹豫着，不远处一滩血液中，蒙格又爬了出来：
    “当然是为了积蓄力量，你什么都不懂。”
    无名看过去：“还活着呐？”
    蒙格身上的恶兆角已经断了很多，华丽的厚重服饰已经彻底破烂，像他哥哥一样，赤身裸体，血流如注。
    他身上的伤势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半边身体焦黑，半边身体看起来好不少。无名估计蒙格在受伤后用自己的血逃遁了出去，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
    无名看蒙格这个样子，估计走路都困难，除非再用一次那仪式恢复伤势，否则是不好恢复了。
    “积蓄力量？”无名问。
    “你什么都不懂，我是在帮他……”蒙格在冰面上爬，“你根本就不懂……”
    “帮他？”无名看着巨茧里那个畸形丑陋的巨人。
    “帮他转大人！”蒙格大声道，血沫从嘴角满溢。
    “确实大了不少。”无名点头。
    米凯拉现在的体型虽然骨瘦，但骨架看起来比蒙格还要大几圈。
    蒙格说：“说什么需要圣树需要她、商队需要她……你们不过是一群吸血鬼而已！”
    “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无名正襟危坐起来，“虽然我们商队有时候，确实得吸点血，但我觉得吸血鬼这个词还是严重影响了我们商队的名誉——虽然我们现在连商标都没有了。”
    “圣树很富庶吧？所有弱小者，都有米凯拉的赐福。”蒙格说，“可你知道，圣树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吗，你知道那些人的赐福是怎么来的吗？”
    “我连太阳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无名说。
    “那是米凯拉用鲜血灌注出来的。”蒙格利齿紧咬，“没有法环的加持，建立在远离黄金树的边境。米凯拉只能用自己的圣血，用自己半神的血统，来浇注圣树，保证圣树的生长。明白了吗？那些弱小者的赐福，都是米凯拉割开自己的血管，用一滴滴鲜血化成的！”
    蒙格痛心道：
    “米凯拉爱着万物，想建立一个包容万物的圣城，拯救世界上一切悲惨者。可她那样幼小的身子，根本撑不住这样的理想。她的体力，让她注定无法完成她的律法。”
    “是这样吗？”无名问米凯拉。
    米凯拉点点头。
    “现在你认识到了吧？米凯拉付出了多少——”
    “那也太棒了吧。”无名高兴地拍拍巨茧，“不错，有太阳的样子。”
    浑身鲜血的蒙格咬着牙在冰面爬行，留下一条血路：
    “你们这些自私的家伙，只会索求无度……但我的咒血不一样，我的咒血，带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让她成长，让她成为大人，让她有体力……完成她的律法她的梦想。我们是天生的伴侣，米凯拉大人……爱着我！”
    “是吗？”无名表示怀疑，“你看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他都没关心过你一句诶，反而让我小心。”
    无名狐疑地看着蒙格：
    “你抓他这几百年……不会一句米凯拉的好话都没听说过吧？”
    蒙格怒：“你找死！你有病吧！”
    无名瞥了一眼巨茧：
    “不过以你米凯拉的力量，无论帮谁，都会瞬间扭转局面吧。之前始终没出手，是在犹豫什么？你的计划，就是来借助蒙格的力量？”
    米凯拉点点头：
    “不可否认，蒙格的咒血，确实让我的力量变强了。如果没有蒙格的咒血，我不可能完成金针。我需要他的力量，不能帮你打他。”
    蒙格听到自己的功绩受到米凯拉的认可，大喜过望。要不是太滑，几乎要从冰面上爬起来了。
    无名说：“但他现在被揍这么惨，你也没打算帮助他。”
    “我也确实无法原谅他。”米凯拉说。
    蒙格愣住：“你在说什么，亲爱的米凯拉，我们不是有很多欢乐时光吗？”
    “蒙格。”米凯拉的声音严肃起来，“将我从圣树剖出，让我做你的伴侣，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会成为我的神，我会成为你的王。”蒙格说，“我们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一个美丽的王朝，在那里我们可以实现一切还未完成的梦想——”
    “破碎战争后，半神只能留两个。”米凯拉说，“你的行为，直接宣判了我妹妹的死刑。”
    “因为我不能再放任您牺牲自己拯救您的妹妹。”蒙格说，“您的体力不支，注定无法拯救她。她却在不断地消耗您的心力。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给你需要的力量。”
    巨茧陷入一阵死寂，米凯拉平静地对无名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帮助蒙格攻击你吗？”
    “因为你怨他啊。”无名说。
    “那是我不关心他的原因。”米凯拉说，“而我不帮他攻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哦？”无名笑了，“是吗？”
    “是的，最爱你了哦，无名哥哥。”米凯拉的虚像又出现了，那可爱的金发孩子抱着无名的膝盖，猫一样蹭了蹭。
    “啊！！！！”
    无名没什么反应，蒙格先咆哮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蒙格在地上满地打滚，将冰面染上血水。
    无名则一直很平静。米凯拉这浮夸的表现，欺骗不了任何正常人，但对于精神已经不正常的蒙格来说，显然伤害巨大。
    “杀人诛心啊。”无名看着蒙格，“至于用这种谎话刺激他吗。”
    “谎话吗……”米凯拉笑笑。
    “小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哦。”无名离开灵柩车，靠近蒙格，掏出一个睡眠壶。
    似是察觉到无名的接近，蒙格一个翻滚之间，再次消失在血水中。
    蒙格提着圣矛，在远处浮现，独眼中闪着血光。
    “痛，太痛了……”
    蒙格颤抖的利爪抠进脑壳，大片大片的鳞甲硬瘤被他撕扯下来，源源不断地伤口出现，咒血从浑身流淌，又燃烧，爆出更多伤口，
    “今日，我手震……今日，我心痛……为什么会这样？我付出一切，却得不到想要的一点爱……”
    蒙格的声音颤抖，压抑着极端的痛苦：“母亲啊，我将我献祭给你，请帮助我，斩杀我的情敌。”
    无名和米凯拉同时抬头，一种明悟笼罩在他们心头，似乎有某种存在降临了，却不见形影。
    用无形彰显庞大。
    无名感觉，蒙格身上有种极端的痛苦，而那无形的存在正在蒙格身上汲取着他的痛苦，变得雀跃。
    或者说，变得更活性化。
    “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无名回头问米凯拉。
    “我的计划里，你都不该在这。”米凯拉说。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莫名奇妙被路人拉过去，为了甩开某个人被说成是伴侣的倒霉蛋。”无名说，“不过这也是必要的程序，毕竟我确实想要你这颗发财树。有一件事，我发现蒙格说对了——”
    “你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浇出圣树这种庞然巨物。这下不得不当一下吸血鬼了。”无名说，“回去后多放点，你现在身子骨更硬朗了吧？”
    “回去？多警醒一点吧。”米凯拉说，“这种无形的存在，有可能是某种外在神祇。我不会帮你的。”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总觉得……对我还蛮友善的。”无名伸出手，触摸着那已然覆盖了四周、包裹住附近的一切的无形。
    无名再一次被抓起来，但这一次，没有血液再爆出来。
    突然那种无形的存在离开了，压迫感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蒙格错愕，“母亲？母亲！回应我啊！我是您最爱的孩子啊！”
    “啊啊——”无名举起手，“虽然感觉很模糊，但那东西似乎蛮钟意我，就离开了。”
    “怎么可能？”蒙格难以置信，“母亲渴望的是伤口，我这个儿时就被无数人疯狂攻击，打得头破血流的我，才是她的宠儿……不可能，母亲是爱我的……”
    “谁更痛苦，造成的伤口更多，就喜欢谁啊……真是怪僻。”无名理解了，“难怪会喜欢我。”
    无名摸了摸胳膊，对蒙格说：
    “你从小就被无数人疯狂攻击？我们还真像，我啊——也是人见狗嫌，路过的狗都要咬我两口。”
    无名对蒙格竖起拇指，笑容可掬，似乎为自己在招人讨厌的领域里颇有建树感到十分骄傲。
    “我杀了你！”蒙格流着血泪就朝无名冲了过去。
    “米凯拉的爱……母亲的爱……明明是我先来的……”蒙格已经话都说不清了，含糊地呓语。
    无名招架着蒙格的圣矛，蒙格的招式已经没了章法，只是在徒劳地消耗自己的体力而已。
    “看了感觉真可怜。”无名一边跟蒙格过招一边说，“米凯拉，你就不能安抚一下他的精神吗？虽然这家伙把你掳走害你妹妹濒死还在你体内进进出出了几百年。”
    无名一脚将蒙格踹翻，继续说：
    “而且他确实帮助你成长了不是，还是蒙葛特的弟弟。直接杀了这家伙，老葛那边还得解释。”
    无名虽然不想杀蒙格，但放着不管，很快他自己也会流血致死了。
    蒙格以自己的咒血进行攻击，一边进攻，一边破坏自己的身体，打了一场，几乎瘦了一圈，浑身的皮肉被削掉好几层。
    以这种自毁的方式，蒙格仿佛在渴求着那无形之母的回眸。
    “好了。”无名给蒙格身上套个白圈，让他停下，“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身体会崩溃的。”
    “那正是母亲渴求的……”蒙格闷头攻击，举起三叉戟连砸，血管在肌肉的挤压下爆裂。
    “那你就错了。”无名说，“保持平衡，才能可持续地——制造伤口。”
    无名眼急手快，向前抢出一步，抓住蒙格的圣矛，一个过肩摔把他重重摔到地上。
    无名拍拍手：
    “不能拼命啊，拼命了还怎么受伤？死了就全没了。”
    蒙格感觉某种东西突然断掉了，想爬起来，却再也没有力气。
    “米凯拉……米凯拉是我的……只属于我……”
    蒙格呢喃着，视线模糊。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在无数刚猛的攻击、还有蒙格和无名的火焰洗礼，冰面早已经层层龟裂，现在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崩塌，向还未冻结的水面沉降。
    而战斗一直发生在灵柩车旁边，冰面塌陷，灵柩车立刻下沉。
    无名正要去捞，蒙格却又突然生出一股力气，冲向灵柩车。他陷入冰水中，挣扎着将灵柩车托举到头顶，寒冷的冰川水将他灼热的咒血都冻结，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出现在蒙格体内。
    突然，蒙格感觉头顶的重压轻了，随后听到一声入水声。
    金发在冰水中扩散，米凯拉炽烈的金瞳注视着蒙格。
    “米凯拉……我想给予你爱……”蒙格呢喃。
    “我不能对你说谢谢，你造成的破坏确实太大了。”米凯拉的额头贴紧蒙格的额头，“但我知道你的感情，你的付出，你辛苦了……”
    蒙格伸手，触碰他的脸颊。
    “你一直都很聪明，你也知道我找你是要做什么。”米凯拉说。
    “我愿意。”蒙格握住米凯拉的手掌，“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别人只会对你索取，那不是爱。只有我会给予……拿去吧，我的咒血，我的大卢恩。你会成为唯一拥有两片大卢恩的半神，兼具神人之躯。你会实现我们的梦想的，你会成为——神。”
    无名站在破碎的冰凌上，看着灵柩车沉下去的水面。
    一个金色的光茧在水底发光。
    某种东西在水面下孕育出来。
    “这就是他的计划吗……”
    无名感觉一阵熟悉的波动扩散，随后光茧消散了。
    一个金色的身影缓缓浮起，修长、曼妙、光洁无暇，光的轻纱在那具赤裸的身体上烟聚云散，与身躯一同显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这身影让人想起圣洁的玛莉卡。
    这身影行于水面之上。
    赤足踩到水面，金色的涟漪沿着附近的冰凌折射，形成一片辉光。
    无名眯起眼睛，头微微后仰，显得肃然。
    他被这金光晃到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