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在瑟睿监控不到的树里
    米凯拉颤巍巍地从茧房中走出，巨茧随着他的动作满溢出鲜血。
    踏入地面时，米凯拉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还没有适应新身体。
    “太长时间没运动，肌肉萎缩了吧？”无名在旁边搀住他，“我说什么来着，早该出门活动活动了。”
    “我冷。”米凯拉说。
    冰天雪地，赤身裸体从血池里出来，还踩在冰川上。也难怪米凯拉会颤抖了。
    无名赶紧给米凯拉披点衣服布匹，点了个火球给他取暖。
    后退几步，无名欣赏着米凯拉的真身：“你这身还真高大。”
    米凯拉现在仿佛一个瘦长的小巨人，比山妖小不了多少。
    米凯拉背对无名，走向冰川，就着冰面看着自己的身躯。
    手里拎着一滩烂肉，啜泣起来。
    “你手里那是什么？”无名好奇。
    “是蒙格。”米凯拉说。
    无名微微仰头，看着米凯拉手里那滩满是血泡的一滩血肉模糊，很像血王朝的和血肉块。
    “这是蒙格？”无名难以置信。
    “我把他的咒血吸干了。”米凯拉说，“脱水以后就这样了，可能得浸泡一下。”
    米凯拉继续凝视着自己的形象，哭了：“好丑啊。”
    “大就是好。”无名说，“好了，回圣树吧。”
    米凯拉抹掉泪，点点头，从冰川上起身，准备跟无名一起离开，回到那曾经渴望却不敢回去的圣树。
    米凯拉在后面看着无名。
    虽然自己一个人不敢回去，但有你一起，或许我会稍微变得更有勇气一点……
    米凯拉低声说：“对不起，给伱添了很多麻烦。”
    “确实耽误了两个月时间。”无名说，“怎么说的来着，一个人耽误两个月时间，这么多人加起来，你可得好好偿还……”
    一个身影出现在无名和米凯拉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居然是瑟睿。
    瑟睿缥缈的身影投射到两人面前，看向无名：
    “太好了，你们终于恢复了。”
    “终于恢复？”无名先是疑惑，旋即笑了，“啊，还有你呢。”
    虽然说着米凯拉耽误了所有人时间，但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那相当于谁的时间都没耽误。
    考虑到绝大多数人的梦境与现实无异，大概很难察觉到他们的时间消失了两个月。
    瑟睿显然更加特殊。
    米凯拉对精神的影响无法作用于瑟睿，想来也无法拉她进入梦境。在瑟睿的视角里，全世界的人大概都陷入梦游般的状态，就这么浑浑噩噩了两个月。
    “问题不大，我们的朋友小……大米凯拉做了些实验。”无名说，“其他人应该都醒了吧？”
    “问题很大。”瑟睿严肃道，“路上说。”
    瑟睿让两人坐在灵柩车里，用绵密的魔力持续轰击，带着灵柩车在雪原上狂飙起来。
    “所有人都在梦游，理论上，我们应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吧？”无名问瑟睿，同时也是在问米凯拉。
    “不是这件事。”瑟睿说，“全世界停摆了两个月，我趁这段时间，用空闲出来的算力解析了一下在圣树遇到的问题，得出了一个很不妙的结论。”
    涉及到圣树，米凯拉和无名都严肃起来：
    “圣树怎么了？”
    瑟睿说：“圣树应该没有像黄金树那样的，能压制其他力量吧？”
    米凯拉说：“圣树很包容。”
    瑟睿点头：“那么初入圣树时，我的通讯被屏蔽了。”
    “不是因为距离不够？”无名愣。
    “圣树虽然在交界地边缘，但也不算太远，并没有超过通讯距离。”瑟睿说，“这是因为信道干扰，帕奇切换了信道就恢复了。干扰原因当时没有立刻寻找，这次有时间了才排查完毕。”
    “什么原因？”
    “我们的通讯网络被入侵了。”
    瑟睿平静地说出一句悚然话语。
    “怎么可能，凭你的智慧，你的计算能力，怎么会被入侵呢。”无名说，“我都不知道你的工作原理。”
    “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最近员工一个两个都在怀疑我的智慧？”无名不爽。
    瑟睿说：“一般人是很难破解我的通讯，但这次破译我们通讯的，是我的源头之一。”
    “观星者？”无名说。
    瑟睿摇头：“是腐败眷属。”
    “腐败眷属还有这本事呢？”
    “我现在的基础结构，就是瑟濂从腐败眷属的虫群形态中得出的。虽然我在自我迭代，但没有大改。”瑟睿说，“虫群的智慧，不容小觑。”
    “腐败眷属在圣树，屏蔽了我们商队的通讯，但是之后你切换了信道，又没事了……”无名说，“他们图什么？”
    “第一次的屏蔽，是为了测试。”瑟睿说，“只要证明入侵通讯是可行的，之后它们便不需要用这种明显会被发现的方法了。”
    “那我们的商业机密岂不是……”无名眼中带着杀意。
    “我们哪有商业机密？”瑟睿说，“虫子也不会跟你竞争商业。”
    “那就是窃取了我们的用户资料。”无名说，“用户信息泄露了，那可是大事——对了，帕奇币呢？帕奇币怎么样了？没有遭到破坏吧？这玩意儿如果出事了，我们的信用可就完犊子了……”
    “这些都没事。”瑟睿说，“出事的是米莉森。”
    “米莉森？她不是找女武神……”
    无名不说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一段日子没见过米莉森了。
    准确地说，从进入圣树支柱，自己忙起店里事务后，就再没见过。
    瑟睿说：“实际上，在所有人入梦之前，勒缇娜找过我，让我帮忙寻找米莉森的踪迹。她说米莉森绝对不会瞒着她独自去实现使命。那时我没有找到，以为是在视线难以触及的圣树深处。”
    瑟睿说：“而当我推测到可能是腐败眷属在干扰我的通讯。我分析出，腐败眷属的目的，是能稳定屏蔽掉我的眼睛。好让他们在圣树进行某些行动。然后我想到了米莉森的事情，所以改变了搜索模式，趁着两个月的空档，换了很多方法，在圣树内好好搜查了一番。”
    一个影像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一个被拟态魔法伪装出的房间。周围有伪装的腐败眷属给这个房间打掩护。”
    无名和米凯拉为那影像吸引，贴到一起，严肃地看着那副画面。
    房间中满是猩红色的真菌植物，在细小的房间中，米莉森正被几根铁链如烧鹅吊挂半空，陷入昏迷。
    浑身的衣衫已经残破不堪，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都沾染着腐败侵蚀后的白色斑痕。就是最私人的地方亦不能避免腐败的侵蚀。
    苍蝇布满她四周，对于腐败的气息似乎颇为欢喜。身上还有多处伤痕，一种附着粘液的白色丝线钉穿了她的肉体，沾染血液。
    房间里，除了米莉森，环绕她的，还有四个穿很少布的女人，与米莉森有几分像，都有一头醒目的酒红色头发，脸上有被腐败侵蚀的白斑。
    四个女人环绕着米莉森倒伏，在猩红的菌毯上沉眠。
    “米莉森？她这是经历了什么啊……”无名有些看不懂了，但感觉一定是被做了很厉害的事情。
    “这肯定是被做了色色的事情啊！”米凯拉情绪激动。
    瑟睿说：“从场景分析，显然是米莉森遭到了另外四人的虐待。”
    “米莉森一进圣树就消失了……”无名想，“岂不是被这么折磨了三个月……”
    “那倒是没有。”瑟睿说，“最近两个月因为所有人都被拖入梦境，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所以应该只折磨了一个月。”
    瑟睿换了一个影像：
    “而这是现在的景象……”
    与之前的静态画面不同，动态的影像中，菌毯上的四个人都在睡梦中醒来。
    四个红发女人从菌毯中爬起，对米莉森上下其手。米莉森也皱着眉头，慢慢醒转过来。
    瑟睿说：“因为刚刚从梦境中苏醒，她们还没有做什么。但我怕时间长了，会不可收拾。”
    “这是在干嘛？”无名看着影像，“折磨？感觉力度不太够啊。”
    “肯定是在做色色的事！”米凯拉在旁边说。
    瑟睿坐回原来的位置：
    “这就是我所有的调查结果，至于腐败眷属到底想做什么，我掌握的信息不足，尚不清楚。”
    无名看向米凯拉：“你怎么看？”
    米凯拉思酌片刻：
    “我猜，是为了激发她的绝望。让米莉森绽放猩红大花，让腐败继续蔓延吧。”
    “哦。”无名点点头。
    “哦？”米凯拉说，“她可是你的徒弟啊，你不着急吗？”
    “心境上的问题，对米莉森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无名说，“我说那孩子温度有七，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吗。”
    无名对米莉森颇有信心，看向影像中的米莉森：
    “我们往回赶就好了，她不会轻易绝望——”
    无名顿住了，看到其中一个长短发颇为柔顺，裹住双眼的红发女人抄起了一根大树矛，抵住米莉森的小腹。
    “这……是不是就不是心境上的问题了？”无名有些不确定。
    “不是吧？”米凯拉说。
    无名问瑟睿：“什么时候到站？”
    “再一会儿就到仪典镇了。”瑟睿说。
    “不能画个传送门吗？”
    “那需要辉石，我都没有实体，怎么给你带过来。”瑟睿说。
    “圣树有其他人能先赶过去吗？”无名问。
    “没有，他们挡不住腐败侵蚀。”瑟睿说，“所以才来找你。”
    “你不行吗？”无名问到瑟睿，“理论上，你的‘眼睛’和‘手’范围是一样的吧，能看到就能攻击。”
    “我在监视。”瑟睿说，“需要不动声色，防止打草惊蛇。否则腐败眷属可能再次干扰我的视线。如果刺激到腐败眷属，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有点赶不上了啊……”无名啧了一声，“我先走，你给我指路。”
    米凯拉开口了：
    “请放心，人我已经叫了，在路上。”
    “不愧是梦境能覆盖整个交界地的神人。”无名松了口气，“你叫的人靠谱吧？那些腐败眷属也不算弱呢，还有腐败的毒素。”
    “请放心。”米凯拉咧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论实力和对腐败的抗性上，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我把‘她’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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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败真菌密布的房间里，米莉森的意识逐渐回归。
    她仿佛做了一个美梦，精神颇为安适，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但很快，身上的刺痛让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
    进入圣树，临近使命的兴奋，以及之前遇到的种种大事件，让她完全忘记了腐败眷属的存在。
    直到她在圣树被一个人叫到房间里，看到满屋子的腐败真菌，怔然间被埋伏，她才在昏迷前意识到什么。
    不只是无名为圣树的氛围感到舒适，米莉森也因为某种血脉上的亲切而在圣树放松了太多警惕。
    再等醒来，米莉森已经被铁链吊了起来。
    房间里那种令人熟悉的熟湿气息让她回忆起很多并不愉快的事情。
    在自己的对面，一个红袍的老者安卧在猩红菌毯上，凝视着她。
    看着这个老者，熟悉的感觉便涌向米莉森的心头。
    “格威……”米莉森说。
    米莉森知道，那是自己的养父。
    也是她十分厌恶的腐败眷属。
    “你想做什么？”米莉森沉静道。
    “米莉森，吾儿啊。”格威说，“花蕾已经熟成了，现在到了应该绽放的时候了。请在圣树，绽放你的猩红大花吧。”
    “在这里？此时此刻？你不是在说笑吧？”米莉森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归还玛莲妮亚的意志和尊严，不是来这里堕落的。”
    “你也要拒绝我们吗？像玛莲妮亚大人一样。”格威声音苍老。
    “这是我的意志，也是她的。”米莉森说，“我是她的女儿，她的分身。我们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那你就错了。”格威说，“你是最上等的花蕾，但并不是唯一。”
    格威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整个房屋在震颤，一轮强劲的沉闷吟咏声回荡在四周。
    似乎有相当数量的腐败眷属在屋外等候，齐声吟咏出虔诚的圣歌。
    不太清楚那圣诗的根源，但一种古怪的感觉忽然出现，米莉森的鸡皮不禁立即布满全身，而冷汗更是狂飙。
    圣诗中，房间里便走进四个人。
    是四个穿着很多布的红发女人，四个人凑不出一双完好眼睛根本看不到眼神，令人厌恶的腐败白斑，熟悉的源自血脉的呼唤。
    一眼便已知那是自己的姐妹。
    格威说：“她们是你的姐妹，但她们都已经认同了我们的律法。”
    格威起身，迈着年迈的步伐离开房间，在门前回看米莉森：
    “她们会说服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