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幸福遮眼
帕奇小队的战斗单位大约五六个,每一个要对付两三个梅瑟莫的士兵。
以他们的战斗力来说,应该相当轻松。对方的骑士级别的战力只有两个,一個一身黑金手持大锤,一个红袍加身手持长矛。
帕奇判断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差距,指挥道:“抓活的。”
说着撅起屁股喷吐蛛丝,把一个士兵射了一身白丝,捆得严严实实。
丹恩压低身形,一拳一个,把对方轰翻,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兰斯桑克斯没那么有分寸,大笑着冲到对方对付中间,一声咆哮就把黑骑士和附近梅瑟莫士兵都掀飞出去。
罗杰尔与安帕赫则用辉剑和弓箭精准得刺穿敌人的躯干,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
一转眼,梅瑟莫的士兵小队已经几乎全灭,被尽数制服,只剩两个士兵,在蕾妲和穆尔哪。
蕾妲听到要活捉,原本已经要砍到对方身上的轻大剑连忙横过来,没有削掉对方脑袋。但这一下并没有拍晕梅瑟莫士兵,对面大吼一声便与蕾妲缠斗起来。
一时居然打得难解难分。
兰斯桑克斯把士兵绑完,走过来看两人战斗,有些奇怪:“咦,她怎么变得这么弱了。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
之前杀角人清场的时候,兰斯桑克斯可是见过蕾妲的身手的,一剑一个血怪,剑术凌厉,一点不含糊。
安帕赫观察着蕾妲的出招,笑了:
“大概,她不擅长留活口。”
蕾妲的利剑毒蛇一般钻进士兵头盔下的缝隙,直奔咽喉,可临了却顿了一下,只划破了脸;转身金针浮空,朝士兵的心脏钉去,又硬生生平移一下,从要害边缘刺穿士兵。
偏偏士兵勇武非常,没有集中要害,顶着贯穿伤也要冲上去跟蕾妲拼命。
士兵一脚踏进一个白圈,随后白圈收窄,连着一根蛛丝,将士兵吊飞半空。
帕奇看不下去了,直接出手控制了士兵。
蕾妲也没反应过来,顺手一发金针打过去,刚好割断蛛丝,又给士兵放下来了。
“啧。”帕奇不满了,“不是,能不能有点团队意识?”
蕾妲身形一顿,看不清头盔里的神情,只是行动变得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收了剑,直接冲到摔到地上七荤八素的士兵面前,卷起斗篷,把士兵的头蒙住。
片刻后,才终于把士兵勒晕过去。
“恭喜啊,还有比你更慢的吗?”帕奇毫不留情地嘲讽着蕾妲。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惨叫。
葛瑞克玩了命地拄拐往前捯饬,躲避着最后一个梅瑟莫士兵的追击。穆尔提着个盾牌也在后面追,但因为穿得太重,始终追不上。
终于在葛瑞克一个原地打滚,躲过梅瑟莫士兵的攻击后,穆尔才追上士兵,提起盾牌狠狠撞向士兵,将他拍飞出去。
士兵落地还没怎么受伤,还想爬起来继续,被一滩蛛丝黏在地上。
帕奇捆好最后一个士兵,非常自然地没有继续之前嘲讽蕾妲的话题。
蕾妲也把勒晕的士兵集中过来,声音也压着火气:
“你活捉他们最好有用。”
“当然有用。”帕奇说,他找到一个捆起来但没昏过去的士兵问,”你们是恩希斯城的士兵吧?”
“他们是。”蕾妲回答,“之前跟我说了。”
“那就好了。”帕奇说,“我们留他们一命,恩希斯城主,或许就愿意听我们说几句话。”
罗杰尔帮忙捆着人,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啊?之前蕾妲小姐不是跟他们说的好好的吗,怎么我们就不行?”
“都说了,我们是褪色者嘛。”帕奇说。
“蕾妲小姐不是褪色者吗?”罗杰尔惊讶。
蕾妲摘下头盔,柔和的象牙金编发干练地盘成一圈,露出一双金色的瞳孔。面容柔美,眼角凌厉,添了几分英气。
不过那锐利的眼角之中,眼珠带了点血丝,眼袋也有点重,看起来十分疲倦。
帕奇瞄了她一眼,说道:“上路。”
帕奇把士兵腿上的束缚解开,让他们头前带路,让伤员上马,葛瑞克柯林负责治疗。
“这些武器怎么处理?”兰斯桑克斯一把抓起一大串长矛斧子和大锤,不少长矛上面还穿着烧肉,“扔掉?”
闻言那些士兵立刻扭头,面露怒色。
“带上吧。”帕奇说,“这些是士兵战利品,现在还不是闹僵的时候。”
兰斯桑克斯却懒得拿,眼珠子一转,把长矛插在了士兵背后,顺着身上蛛网一插,十分牢靠。
远远看过去,梅瑟莫士兵就像什么准备行刑的人,脖子上竖起一块长柄。
“不会太像挑衅吗?”蕾妲瞥了帕奇一眼。
帕奇不以为意:“那就让他们选,扔了还是自己背着。”
士兵们虽然很愤怒,但也都默默背起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几天后,终于抵达了恩希斯城前。
一座遍布拒马与围栏的长桥,是前往恩希斯城的唯一通道。易守难攻,无数试图进攻这里的角人倒在了这座桥上,成为桥边长矛上刺穿炙烤的尸体。
蕾妲站在桥头,停下脚步:“前面有床弩。”
“到这就行了。”帕奇给梅瑟莫士兵们解开束缚,对梅瑟莫士兵说,
“我们没杀你们,是因为我们有意跟你们城主交好,不想战斗。你们要是还有点荣誉,就不要再试图进攻。”
解绑后的士兵活动着酸麻的身体,一把抄起长矛。
帕奇等人立刻戒备。
战士们没有进一步进攻,而是将长枪插在了长桥两侧,与那些穿刺角人的长矛一起。
做完这一切,为首的黑骑士说:“你们想和蕾菈娜大人交涉?好啊,有胆就进城去吧。”
帕奇理解黑骑士的意思,城里的战士要多得多吧,蕾菈娜应该也是位强悍的战士。到时候如果打起来,他们就是送上门的肉。
“不好意思,没胆子。”帕奇笑了,回头对小队的人说,“有谁当个代表,去交涉?”
说完帕奇也根本不想等别人毛遂自荐:
“那个……柯林,葛瑞克,到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葛瑞克被梅瑟莫士兵追着砍,看着远方的床弩,对比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有点发怵。但是被背了一路,他也清楚自己不该拒绝。一边念叨着自己是黄金君王,一边往前走。
罗杰尔看了一眼菲雅,走上前:“我也去吧,菲雅小姐先交给伱照顾。”
帕奇点头答应,三个人跟着黑骑士和梅瑟莫士兵准备度过长桥。
“等等,怎么没我?”蕾妲说,“之前不是我在交涉吗?”
“我现在很怀疑你的交涉能力。”帕奇说,“你就老老实实当打手吧。”
“我可是受到赐福的人。”蕾妲瞪大眼睛,抿着嘴,尽可能展示着自己的眼珠子。
“我很相信你有赐福,也很相信你的战斗力。”帕奇说,“但我不相信你交涉的能力。有赐福这种事情让士兵提一嘴就行了。”
蕾妲说:“你看不起我?”
“不要误会,不要愤慨——我看得起的人没几个。”帕奇笑了,“——你们继续。”
帕奇让罗杰尔等人进了城,自己带着蕾妲等人在城外等待。蕾妲有点郁闷,坐在一边石头上,手肘撑着膝盖,一言不发。
“他是为了保存力量。”安帕赫摸着胡子,“柯林葛瑞克都是没有战力的,罗杰尔虽然有些战力,但更出众的是他的眼光和智慧。”
“说我没智慧是吧?”蕾妲眼睛往上恶狠狠瞟着安帕赫,“你伤了米凯拉大人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不如现在算算如何?”安帕赫微笑,“我准备回去后再度挑战米凯拉大人呢。”
“求之不得。”蕾妲蓦然起身,抽出长剑,一阵淡淡的血腥散发出去。
菈雅拉拉帕奇的蜘蛛腿:
“帕奇叔叔,蕾妲姐姐和安帕赫爷爷为什么打起来了?”
“哦,切磋。”帕奇瞄了一眼说道,“倒是菈雅你,这里是不是有点可怕,要不要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
“可怕?有吗?”菈雅眨巴眨巴眼睛,“这里不就是在城前吗。”
帕奇看着城前两排长矛上的尸体,想了想火山官邸前面的景象,不说话了。
在蕾妲和安帕赫各给对方身上添了十三道伤口后,罗杰尔返回了。
“说好了,我们可以暂住在城里。”罗杰尔对帕奇报告。
“不会有诈吧?”帕奇问。
“蕾菈娜大人还保有骑士的荣誉感。”罗杰尔说,“而且她是卡利亚人,没那么在乎我们有没有赐福的。”
“从手下的表现来看,可看不出来。”帕奇说。
罗杰尔说,“放心,我们很安全。”
“哦?这么有信心。”帕奇戒心放下几分,率领他人接近恩希斯城,“怎么说服的?”
罗杰尔咳嗽两声:“其实我跟卡利亚王室有些渊源,进门就喊了老奶奶。”
帕奇惊奇:“你小子还有这层关系,有用吗?”
“没用,还挺生气。”罗杰尔有些泄气,“蕾娜菈大人现在已经是黄金树的人了,但又不是土生土长的罗德尔人,所以也不是很在乎柯林的布教。”
塔妮丝冷不丁问:“那位城主老吗?”
“不老,一头黑发还有光泽。”罗杰尔说。
“难怪会生气。”塔妮丝撇过头。
罗杰尔也有些郁闷:“我们卡利亚的女人应该不会那么在乎年纪问题啊。大概真是黄金树这边待久了吧。”
“那你们是怎么说服的?”帕奇好奇。
“葛瑞克说服的。”
“葛瑞克是怎么说服的?”
罗杰尔有些迟疑,也有些不确定:
“好像……叫了声大娘就好了?反正那姑奶奶挺高兴,就决定接待我们了。”
罗杰尔摸着光洁的下巴,十分不解:
“老奶奶不行,大娘就可以了吗?葛瑞克面相比我老得多啊,这不是一个辈份吗……”
========喟叹监牢,无名一路深入监牢深处。
他已经问明白了,这监牢里关押了不少罪人,以及为了让罪人向善而使用的素材——巫者。而巫者还是交界地那个叱咤风云,打遍交界地无敌手的玛丽卡女王的同族。
监牢里的角人分两种,一种是还没被处理的囚犯,一种是处理囚犯的人。
这两种都显得十分恐慌,是因为这监牢发生了一些异变。
原本大壶里的内容物开始逃离,而且本应该融合变成善人的恶人灵魂都挣扎而出,在肉瘤中具象出来。
而更人害怕的是,原本在这里的员工和罪犯,也都出现了一种异变。
他们的角开始极端膨大,并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双眼。
有点像蒙格的左眼,只不过是两只眼都被刺穿,角遮住了双眼,变成了瞎子。
令其他角人恐惧的是这些瞎子并没有恐慌,反而感到十分幸福,并且十分热衷于传递这份幸福给其他人——哪怕他们自认为幸福的喟叹声,是令人恐惧的哀嚎。
角人们将病变最严重的人投入了监牢最底层,但这期间依然不时会有一些人异变。角人们会处理掉这些人,而即使被处理时,这些异变的人,嘴角也带着幸福的微笑。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无名好奇地跳下来,想见识一下那些异变的角人。
最底层的地穴中,无名见到了喟叹者。
确实如角人所说,这些人身上的角更为粗大,将自己的双目都刺穿。
无名观察着那个喟叹者,也有些看不懂。
早在那小角人身上,无名就注意到,角人们身上的角会吸引灵魂伫足。那些灵魂会不断往角里面钻。
这些粗壮的角,吸引了更多的灵魂。
而这里是监牢,这里的灵魂,基本上都带着极端的疯狂与仇恨,大角将这些灵魂一并吸收。
无名能看到依然有一些怨魂狠命撕咬着那些大角,往角人脑子里钻。
“这就是异常的原因?咒蚀、怨魂诅咒一类的东西?”无名想。
但感觉又不止是这些。
正想着,远处的喟叹者提起手中的人头提灯晃了晃,身形幻化成十数个,分散在洞窟的四面八方,齐声发出恸哭。
那恸哭十分动情,深诋灵魂,与灵魂发生着共鸣,心中强烈的悲伤汹涌而来。
过去自己经历的一幕幕悲剧,那些殒命之人生前的哀嚎、无力者悲怆的自嘲与嘶吼、相识之人抱憾而终……都在眼前浮现。
无名眼睛一酸,好像要有泪水涌出。
“又是好熟悉的感觉……”无名思索。
这次没有困惑太久,无名很快想明白了。
这是之前解决夏玻利利的癫火问题时,自己在雪山上孤独漫步时,经历的情绪。
看过了那么多悲剧之后,那种希望烧熔双眼、癫狂错乱,倒坐面壁,再不看世间悲怆,让内心重归平静的冲动。
“癫火……”
无名看着那些喟叹者,想起之前问话的时候,那个年轻角人总在强调自己太年轻不够成熟,不应该参与拷问,一时有所明悟。
他跪倒在地,双手撑地。
冰冷监牢的地面,开始浮现红色。
火焰从地面炸开,遍布肆虐,将所有的喟叹者都轰飞出去。
等火焰消失,监牢中只有一个喟叹者还有些气息。
似乎在火焰的灼烤剧痛下,他恢复了神智,一时不再发出那些喟叹声。
喟叹者似乎感受到了无名接近,已经被角戳瞎的双眼流下血泪,奄奄一息中,呢喃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喟叹:“看到那些,不可能幸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