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菜谱入手
恩希斯城地牢,帕奇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啊,我是投其所好啊。”帕奇摸头。
帕奇恶狠狠剜了同样被关进来的葛瑞克一眼:“这把是不是你打的有问题?传递假情报是吧?”
葛瑞克张张嘴,有点委屈:“不应该啊,我学的历史上是说过蕾菈娜追随梅瑟莫而去的啊……而且蕾菈娜大娘对我是挺好的啊。”
“那我们怎么还都在这里了?”帕奇说。
塔妮丝撑着脸:“你得顾及一下她的心情,哪有那么大庭广众说出来的。女孩儿的心情啊,女孩儿的心情。”
“矫情,多大人了。”帕奇不屑,“还是你通情达理,成熟有韵味。”
塔妮丝含羞而笑,踢了踢帕奇。
蕾妲等人坐在帕奇对面,光芒在他们脸上投射出阴影。
“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一起坐牢。”蕾妲说阴沉着脸,监牢里的稻草挂在金发上,脸有些脏,“为什么我们为了任务累死累活,他们像旅游一样。”
“大概……就是旅游吧。”罗杰尔说。
帕奇听完塔妮丝说的,靠在监牢的铁栅栏前,蜘蛛肚子在铁栅栏挤出去一截肉:
“既然这样,那应该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等等估计就会把我们放出去了。还真是怀念啊,坐牢的感觉。以前也是这样,当初那个监牢里还有个手脚不干净的老鼠。”
帕奇看向铁栅栏对面,对面的监牢里,也有人关着,看打扮还是个梅瑟莫士兵。
“你也是手脚不干净关进来的吗?”帕奇跟对面的狱友闲聊。
“我是因为手脚太干净。”对面梅瑟莫士兵依靠在铁栅栏上,声音懒散。
“哦,怎么说?”帕奇来了兴趣。
“战斗的时候当了逃兵。”士兵说,“因为不想再狩猎污秽了。”
帕奇笑了:“这居然没处死你?”
士兵也笑笑:“大概是因为,蕾菈娜大人也理解我们吧。一群被抛弃的家伙,还要坚持着一千年前的指令,去杀一群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杀的弱者。什么使命啊……太遥远了,真是让人生厌。”
梅瑟莫士兵从地牢的杂草下掏出一瓶酒,喝了一口:“当初跟那些角战士打的时候,才是真他妈的够劲儿,那才是有名誉的战斗啊。杀祭司,我们也愿意干,那些祭司的招式个顶個的畜生,不知道多少兄弟死在冲锋的路上。但是那些鸡崽一样瘦小的家伙?杀那些人,真没劲。”
“你怎么还有酒。”帕奇瞪眼。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梅瑟莫士兵又嘬了一口,“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跟我差不多,只是他们更有责任心,总得有人完成任务。不过他们也不介意给我点儿酒,让我打发时间。”
“怪不得进城的时候,看你们的人都那么龟。”帕奇笑了,“一个个都跟找不到妈妈奶喝的小孩儿一样。”
“哼……”梅瑟莫士兵听着帕奇尖刻的话,也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头顶,突然一阵嘈杂,密集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似乎上方有大量兵力调动。
“怎么了?”帕奇好奇。
“不知道。”梅瑟莫士兵回答。
梅瑟莫士兵伸出拳头,铛铛铛铛几声,敲响栅栏。
片刻后,监狱的看守下来,也是个梅瑟莫士兵。
“怎么回事?”梅瑟莫士兵问看守。
“有角人来攻城了。”看守说。
“以前可没这么大动静。”梅瑟莫士兵惊奇,“这次规模大?来了多少人?”
“就一个。”
========塔之镇贝瑞特一处民宅。
二层仓库。
钥匙咔哒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无名走进那间晦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货架,陈列瓶瓶罐罐和粮食水果。
一位岣嵝的老妪正孤独地坐在库房一角。
老妪头上混生角横生,蔓延了半张脸,将眼睛都挡住了。
她身披一身已经肮脏残破的华服,衣服上满是破洞,透过那些破洞,可以看到衣服内部伤痕累累的躯体。
老妪坐在那里,头颅微微坠下,呼吸均匀,已经陷入沉睡。
无名站到老妪身前,四下打量,看到旁边的供桌上摆放着一颗巨大的狮子头。
狮子头上也有很多恶兆角,与塔镇中随处可见的带角狮子雕像很像。
无名拿起那狮子头,发现里面已经被掏空,这是一个头盔。狮子的嘴部还能活动,手掰动下颚,狮子嘴人类一般的两排牙开合发出声响。
声响惊醒了老妪,让她从梦中渐醒。
“谁?”老妪开口,声音苍老,带着愤怒。
“你好。”无名轻轻放下头盔,开口道。
“伱是什么东西?”老妪咬着牙关,“又是梅瑟莫的爪牙?”
老妪冷笑一声:“你们都不烦腻呐?还来找我老太婆做什么?继续虐待我老太婆吗?可惜,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求饶的,再来几遭,也杀不了我老太婆。神兽之怒迟早会带来报应,等着大难临头吧!”
老太婆确实挺怒,无名看着老妪的头顶,感觉那股滔天的怒火都要从头顶窜出来了。
“我不是梅瑟莫的手下。”无名说,“只是个路过的商人。”
“哦?用这招啊。”老妪笑呵呵,“你的同伴已经用过了,我是不会受骗的。我不会给予你们任何帮助,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信息。”
老妪冷笑转为怒斥:
“各地角人的反抗计划、藏身的地点,我是一个都不会透露的,尽管折磨我吧!”
无名问:“你知道蝎子汤的菜谱吗?”
老妪愣了一下:“什么?”
“那种黑色的汤,我想知道怎么做。”
老妪似乎陷入了沉思,苍老的面庞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沉默片刻,终于想通了:“我懂了,你想偷走塔的料理,借此套出其他人的情报吧?哼,只要是敌人想要的,我就不会给你的。”
无名不说话了,挠了挠头上的角。
雷电从浑身爆发,风暴席卷了这间小小库房。几乎要撕裂老妪。
老妪的头顶,冒出一个怨灵,喷出着怨魂,朝攻击到老妪的无名反击。
但无名远远地躲开了怨魂——从风暴爆发的同时,他就重重摔到了另一侧墙壁上,将墙壁砸得龟裂。
无名一声不吭,静静看着那怨魂朝自己靠近,最后缓缓消散。
随后,顺手抄起桌上的狮子头盔,从兜里掏出一把光粉洒在头盔上,头盔立刻变得崭新如初,带着一股血腥与熏香的味道。
无名将头盔套在头上,吐了口气,头盔中的气息立刻飞散开来,飘荡在房间中。
角人老妪嗅到了那气息,浑身一震。
“哦,这阵香气……”老妪声音颤抖,“是勇人莅临了呐?哦哦,勇人啊,神兽啊,您终于……终于回应了我的祈祷!”
泪水从老妪的角间涌出,顿挫如诗歌般的声音引用而出:
“角之兽啊,神兽啊,为了我等舞动吧。舞得绚丽,舞得华美,净化一切吧——净化厄运、恶贼、塔的仇敌……净化那群恶妇之子!”
伴随着老妪的吟咏,无名感觉灵性的力量在四周跃动,灵魂都更雀跃了几分。
无名压低嗓子:
“我渴了。”
“哦,勇人啊,一定是您。刚刚是您,解决了那可恶的入侵者吧?”老妪欢喜得跳下桌板,“请您稍等,婆婆我这就为您烹煮新鲜的菜肴。”
老妪欢喜得哼唱着古谣,虽然盲目,却熟练地在库房中穿梭,拿起一个又一个物件,开始烹煮蝎子汤。
无名在一旁,默默得注视着她的选材用料、手法和火候。
无名见识过了角人的那种极端的情绪,也知道这里的征伐已经维持了千年。从老妪的说辞判断,她也被折磨了很多次。无名相信哪怕是刑讯逼供,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更何况他也不想逼供。
如果不是这老妪眼睛看不到了,自己还可以靠自己的外观骗上一骗……想到这里,无名便回想起来了——要如何骗一个盲人。
视觉受损,自然只能依靠其他的感官。
无名四下打量,便看到了那个狮子头。
从之前被角人疗伤时了解到的情报,以及塔中的雕像和老妪的说辞判断,那神兽,应该就是这狮子头。
无名用修理光粉复现了那头盔曾经的荣光,便可骗过老妪的感官,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角人,还是角人中的勇人。
“抱歉了老太,我现在没空跟你耗了。”无名在狮子头里轻声呢喃着。
老太太还在开心得准备着材料,手头的菜刀已经有些钝了,砍蝎子的硬壳有些费劲。老妪手一使劲儿,刀一划,撕破了她的手。
老妪把手指放在干瘪的嘴里嘬了嘬,便乐呵呵地继续做菜。
无名拉过老妪的手指,手放下,伤口已经愈合。
“……哦,谢谢您啊,勇人。”老妪微笑,“请您稍等片刻,汤马上就好。”
片刻后,一锅汤便新鲜出炉。
“我来盛就好。”无名让老妪远离红热的锅盖,自己盛了两碗汤,一人一碗。
这次的汤,和之前的还不太一样。除了原本的那些材料,还能看到蝎螯也加入其中。
无名掀开狮子的大嘴,喝了一口。
加了蝎螯的热汤,与之前的冷汤截然不同。
无名没有味觉,他只能感受到料理中的药用效果,而尝不出其中的滋味。
但这碗汤中,他依然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滋味,仿佛其中有灵魂,彰显料理者的心意。
无名揣摩着那心意,似乎是慈祥与怜爱。
他看着角人老妪的头顶,骷髅头一般的怨灵漂浮在其中。
对于角人来说,或许注入灵魂的料理,并不是一句空言,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技术。
除了那深入灵魂的滋味,这碗汤的效果也比之前的冷汤更为显著。力量顺着热汤流入体内,让体魄更加强健。
无名手里攥着那枚辉石水晶。
原本的影像已经被抹去,被新影像取代。他已经完整记录了老妪的菜谱。
“我走了。”无名说。
老妪惊喜:“您要出发了吗?同理我的愤怒,跳出绚丽的舞,对背叛我等的,玛莉卡之子和他的爪牙降下报应了吗?啊,婆婆我愿意为您的舞,献上歌声!”
无名只是沉默,没有回应。
“哦,怎么了,勇人?”老妪担心无名的沉默,“啊啊,勇人啊,是不是婆婆我,把愿望强加在您身上?是不是我等的悲叹,束缚了您?如果您感到痛苦,记得稍事休息呐。请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塔之民不会因此出言责备的,如果有这种不识相的,婆婆我替你修理他一顿!”
老妪挥舞了一下拳头,便气喘吁吁起来,缓了一会儿,柔声道:
“请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好,您累了,可以随时回来,婆婆我会为您准备好汤的。”
“对了。”老妪叫住无名,她慈祥地对无名招招手,“勇人啊,来,婆婆给你这个。”
老妪牵住无名的手,似乎手里有什么东西,要托付给无名。
无名抬起头,看到老妪头顶的那个怨魂,转移到了他的头顶。
从老妪手中传来的,是一种力量的脉络。与蝎子汤在体内的暖流呼应,形成一种特殊的流动。
无名看出来了,这是一种术式,与灵魂沟通的术式。
“带上吾儿一起去吧,勇人。”老妪笑,“让他帮助你,分担一下您的重担吧。”
“你怎么办?”无名看着老妪的头顶,他能看出来灵性的力量正在消失。
那种一直在保护她、维持她性命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
老妪却没有回应无名,她好像没听到无名的话,直直看了一个方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对他微笑:
“勇人啊,对不起呐,婆婆想休息一下。可能是年纪大了,发呆的时间也跟着多了。有时候会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在做梦呐。”
无名感觉道,老妪握住他的手,收紧了一些,带着颤抖,似乎在因害怕而不敢放手。
无名手掌发力,以更强悍的力气握紧老妪枯槁的手,一阵暖阳从他手中析出,悬浮在老妪头顶,缓缓治愈着四周的一切。
“勇人啊,谢谢您……”老妪说,“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无名离开了仓库,轻轻带上门。
他手里捏着那枚记录着菜谱、曾经握在小角人手中的水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守护灵,苦笑一声:“为了这个菜谱,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啊。”
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恩希斯城了。
无名背着手,离开了塔镇。
无名披星戴月,一步一步走向恩希斯城,宛如朝圣。
不再抵触赶路的困倦和无趣,人徒步行进的速度,并不比骑马差。
几天后,无名站在恩希斯城外长桥前。
他背着手,抬头仰望着桥两边,长矛上的尸体,辨认着那一具具尸体。
终于在靠近长桥靠里的一根长矛上,找到了那一具尸首。
长矛上贯穿着三个人,两个大角人之间,夹着一个小角人,不好被发现。
被贯刺的姿势低垂着头,刚好能看到角,无名从那颗小角的位置,辨认出了身份。
火焰还在三个角人身上燃烧,肉体几近破碎,融为一体,其中一个大人,就是之前将自己抬在担架拉回洞窟,嚷嚷要复仇的人。头上的毛虫面具还套在头上。
无名四下环视,不经意间,还看到一个赤裸的光头,光头上一个胎记。插在崭新的长矛上,似乎刚挂这没多久,还没被烧。
无名沿着长桥看去,沿途的穿刺尸体,一直延伸到城墙之前。
每一具尸体,都跟这一串并无两样。
无名隐约明白为何角人们要拒绝起名字了。
无论是什么人,都是一样。
无论恶人善人,无论孩子还是复仇者,曾经有着什么样的理想或憧憬,有什么样的仇恨与愤怒,都平等地插在了这里。
纳利姆并不特殊,眼前的这些尸体,或许也有很多人,曾经暗中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畅想着好奇着那些从未见识过的事物。
有些人顺利成长,娶妻生子,有些人一步走错,妻离子散。有些人做着残忍的生计,有些人看不惯那些生计而出走。还有些是奴隶血怪,有些是熔炉混种,有些是腐败眷属。
但他们都有同一个身份,不受赐福之人。
最终以同一种身份,平等地挂在这。
圣战如同一个筛子,一个漩涡,只要不断筛取,那么那些合适的种子,迟早会跌落,最终被磨坊碾碎。
在无名的眼中,长枪两侧,刺穿矛上,幽魂夹道,齐声嗟叹。
无名伸手,在小角人纳利姆的角上一揩。
盘踞在角附近的灵魂被他抓在手上,小小的一团,跃动着,似乎还像生前一样活泼。只是灵魂似乎受到了灼烧,被侵蚀了部分。
无名又找了个还为受火烧的角人看了看。那人的灵魂更是强壮无比。
“角人对灵魂的理解,还真是厉害。”无名呢喃。他甚至看到了一点自己故乡——那个对灵魂的开发已经登峰造极的世界的影子。
“这么说起来,那些畸形混合肉体的技术,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见到。”无名摸着下巴,“难不成玩灵魂的,都会这么折磨肉体吗?”
无名盯着纳利姆那团灵魂思索片刻,往头上一送,挂在头顶,跟守护灵作伴。
无名顺便将那一串上的其他灵魂也收拢过来,随后将尸首连同那杆长矛,一同烧尽。
刚做完这些,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无名回头看去,一队士兵正在回城,手里的长矛串着几个崭新的猎物。
士兵们看到无名头上的大角,立刻摆起战斗架势,矛头对准他:“污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