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百智的世界
    “那么大仇？”无名好奇，“为啥？”
    “你不在引导之中。”百智说，“是交界地的变数。”
    “就因为这个？”无名说。
    百智点头：“就因为这个，双指的使命就是引导这个世界。但你……”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我老家确实不在交界地。”无名说。
    “不止，交界地之外，有芦苇地，有蛮荒地。”百智说，“但这些地方，依然受到交界地的辐射影响。”
    “你不同。”百智看着无名，“你是完全另一种世界来的。我博览群书，遍访群山，也没有找到你那样的法术。法阵的纹路，武器铠甲的纹饰造样，完全不是这个世界的样子。”
    百智握紧权杖：“你披着一张人皮，却并非交界地的人，性质上，你更像是星之子那般存在。”
    “哦……”无名思索，“所以呢？”
    “所以你会被双指厌恶。”百智说，“你让交界地脱离了原定的命运。”
    无名听明白了，无奈道：
    “看来双指们是真的很放不下自己的使命。”
    无名看着百智：“那你呢？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很紧张，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你又是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我不认可双指，但你的危险性，我也清楚。”百智说，“我认可你的意志，但玛莉卡女王的遗志，是让我们不断挣扎。”
    “莫名其妙。”无名不解，“说人话啊，你说这些谁懂啊。”
    百智说：“你当然不懂，你对黄金律法没有任何理解。回归性原理束缚了一切，留给我们的路只有不断挣扎。你如果愿意听我的，就放弃你的一切计划。只要退隐幕后，再不干涉，交界地和双指自然不会再排斥你。”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脱光了衣服，戴上一顶大帽子。”无名说，“你们研究法术的，都这么容易发狂吗？”
    “如果你不听劝，我也只能，将你在此斩杀。”
    无名乐了：“好啊。”
    半分钟后，百智手上的法杖就已经被折断，身上套着紫色的光圈，一屁股跌到地上。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输得多惨吧？”无名说，“何必呢？”
    百智杵着权杖起来，不再使用法术，抡起权杖，大喊一声，竟然要以那消瘦的法师身体与无名肉搏。
    无名接住权杖，掐住百智的脖子将他举起来。
    百智眼中充血，看着被无名夺去的权杖上的圆球，视线逐渐模糊。
    他朝那圆球伸出颤抖的手，但终究没有触及，便昏过去。
    当百智悠悠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床边，涅斐丽正握着他的手，旁边站着米凯拉和无名。一个穿着金银铠甲的战士，以及一个几乎赤裸的金面具。
    无名看百智醒过来：
    “醒啦？”
    “你说我不懂黄金律法，我找来了几个研究黄金律法的。”
    无名依次指着d，金面具和米凯拉：“学者，大师，神，什么层次的都有，你跟我说不通，跟他们总能说通了吧？”
    无名得意地笑：“什么叫人脉呀。”
    他离开房间，对米凯拉说：
    “这老东西不说人话，你们跟他说，完事了给我翻译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商量嘛。”
    无名离了房间，坐在外面悠闲地等待，过了一会儿涅斐丽也出来了。
    “不陪老头了？”无名问。
    “义父已经没事了。”涅斐丽说，“而且他们说的我一点也听不懂，听起来就头大。”
    “你倒是还愿意认他当义父哦。”无名说。
    “他毕竟收养了我。”涅斐丽说，“在我失去引导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引导。”
    “百智到底看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无名好奇。
    “我也不懂。”涅斐丽摇头，“我只知道义父总是很好学，渴求着一切知识。但他学得越深，我便越看不懂他。”
    无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宁姆格福的受灾情况怎么样？”
    “损失不小，不只是大桥，很多农田都损毁了，百姓死伤也很多。”
    无名大概意识到这次灾害有多大，他在宁姆格福的工厂也停摆了。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无名始终没回过味来。
    也是因为看百智似乎了解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把米凯拉等人找来，准备赶紧撬开百智的嘴，把百智说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话解读完。
    无名满心期待地等着米凯拉出来，说出现在的破局之法。
    “要不和双指和解吧？”
    “啊？”无名没反应过来。
    “我们没法说服百智，百智对黄金律法的理解，确实精深。”
    “比你还厉害？”无名不信了。
    “我们方向不同。”米凯拉说，“而且我已经放弃了黄金律法。”
    “对黄金律法理解深，是怎么得出这个需要和解的结论的？”
    “说起来有些玄妙，百智已经清醒了，让他跟你解释吧。”
    “我就是跟他说不明白才来找你们的啊……”无名嘟哝。
    “我能理解，但更难解释，毕竟我是神。d理解不了，金面具大师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会说话。”米凯拉说，“还是百智合适。”
    无名回到房间，看到百智躺在床上，表情确实柔和了些许，准确说是颓丧了许多，看起来也没那么激动了。
    “解释一下吧。”无名说，“什么叫玛莉卡女王让我不断挣扎，怎么就得反对我了。”
    “回归与因果，这就是黄金律法最为核心的部分，它揭示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百智说，“所谓回归，意指万物朝不变收敛。”
    “听不懂，说人话。”无名说，“你再这样我要怀疑你的水平了，不是自己懂才叫懂，你能让别人懂，才是真的懂。”
    百智沉默片刻：“这世界本没你，让褪色者成王，是玛莉卡女王之前的诅咒。”
    “为什么是诅咒，褪色者成王，世界不就太平了吗。”无名好奇。
    “世界会轮回，会重置。”百智说，“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不过是周而复始罢了。”
    他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手：“积累的学识，不断攀登的终点，都烟消云散，回归原点。”
    “会这样吗？”无名愣。
    “会这样，玛莉卡女王要我们不断挣扎，哪怕褪色者成了王，这挣扎依然会继续。”百智颤抖着，
    “世界已然停滞，不只是破碎战争之后的局面，而是从根源上，就已经停滞。这个世界再不会发展，再无未来。所有人，包括双指，都只能在这轮回里挣扎。”
    无名还是没听明白：
    “你说这世上本没有我，那现在我在这里，还会轮回吗？”
    百智看着无名，露出一种诡异恐怖的笑容：
    “你在，那就没有轮回了，未来只会是一片黑暗，是寂灭。”
    “有那么夸张吗？”无名说，“我没觉得我造成过多大危害啊——前几天双指那个不算。”
    “回归与因果，是含义上的引力。”百智说，“是抽象的。”
    百智说：“就像，你是故事的主角，身处一段故事中。但故事终有结束的一天，结束之后，故事便死去了。故事中的人，便不再变化——不变，与死亡无异。”
    “我不要死去，我还不能完结，这个世界，我还有……我还有很多知识没有了解，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你明白吗我的心情吗？那颗珠子是世界、宇宙，以及眼眸。圆满的球型，正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境界……”
    “可是圆满之后，不一样再无变化了吗？”无名问。
    百智停顿了，有些委靡。
    他缩了回去，垂下了头：
    “你不明白，圆满是不可能完成的，正因如此，我才能一直追求知识。你理解吗？获得新知时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就像吃饱了一样？”无名猜。
    “吃会饱，知识却永远不会。”百智说，“追求知识，就如同引导赐福一般，不是吗？正因知识无穷，我才能一直是百智爵士——永远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前路清晰，毫不迷茫，就像有赐福引导。”
    “我从没见过引导，不清楚赐福引导啥样。”无名说。
    “你最深的执念和使命，就是那赐福的引导。”百智说，“有了那些，你才能感觉到活着。”
    百智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掌：
    “但我活不下去了，你释放了死亡卢恩，人们会生老病死，再无法追求那无穷的智慧。”
    “啊，我懂了，你怕死对吧？”无名恍然大悟。
    百智无语：“我说了那么多，你只是觉得我怕死？”
    “害怕归于虚无，害怕做无用功，不就是怕死吗。”无名说，“无论是自己，还是世界。”
    “你难道不怕世界归于虚无吗？”百智说，“不怕一切都是徒劳，未来不再？”
    “我是不理解你说的什么故事什么轮回。”无名说，“不过如果真是一个故事，故事结束，对故事里的人来说，他们的世界可没结束。明明是剧中人，为何要操着看戏的心呢？”
    “帕奇倒是确实是个看戏的，你可别学那个老东西。”
    无名打量着百智：
    “而且你这么聪明，应该也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底，果然还是怕死吧？”
    百智也盯了无名一会儿，无奈地笑了。
    “或许吧，或许也可以归结为怕死吧。”百智说，“黄金树下，没人不会怕死。”
    “长生者不怕。”无名抬扛。
    “他们失去了引导。”百智说，“有引导的人，都不愿意结束自己的使命。”
    百智长叹一声：“或许你看的没错，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这世上还有太多未知。比如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五百年可能不够，帕奇也搞不明白我怎么来的，那家伙我怀疑活了得有几万年了。”无名说，“那老东西活着都没什么劲，也就是喜欢上了塔妮丝，才有点人性。”
    百智垂下眼帘：
    “或许朵罗雷斯还活着的话，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他抬眼，对无名说：
    “你那同伴就没有引来双指。你干涉太多，双指不会容你。”
    百智说：“劝你放弃改变交界地。双指可以唤来群星，祂们如果撕破脸，用尽手段，交界地会迎来灭顶之灾。”
    “这是你的意见吗？”无名问。
    “永恒之城是这样被毁灭的，强如古龙，面对星星也无能为力。”百智说，“你希望交界地安居乐业对吧？那只有这样。星在夜空，人类无胜算。”
    “不能和双指交涉吗？”
    “双指没有人性，它们诞生与存在的目的，就是引导他人，那可以说是祂们的本性。你脱离了引导，他们就会自动纠正。我们可以用来憎恨来理解祂们的行动，但其实祂们并不懂什么叫憎恨，有的只是对既定引导的固守。”
    “对了，你想变成不死人吗？”
    “不死人？”
    涅斐丽坐在外面有点无聊。
    “怎么无名还没好。”涅斐丽说，“他跟义父还没说完吗？”
    “大概那些概念不好理解吧。”米凯拉说，“黄金律法被父亲母亲发展千年，已经过于深奥。百智也蛮了不起的，居然能学到那种深度。”
    “有没有那么深奥啊，我也去听听。”涅斐丽推开门就进去。
    进门看到无名正戴上头盔，铠甲上的扣子也有些松散。
    而床上的百智，变得比之前更消瘦了，几乎是一具干尸。床单盖在身上，死得很安详。
    “你对义父做了什么？”涅斐丽瞪大眼睛。
    “不要介意，我就会这一种转移诅咒的方法。”无名说。
    “诅咒？”涅斐丽迷惑。
    “过会儿他就该醒了。”无名走出房间，“我去解决我的事情。”
    “他说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不过我算是理解他的意思了。”无名说，“为了交界地的安宁，我得停下我的动作才行。”
    米凯拉点点头：“虽然可惜，不过并非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先委曲求全一下，我们去和双指交涉，让他撤下封印，而你退居幕后，我去登神，之后再推行你的路。”
    “不必，我已经决定好了。”
    “怎么？你不会真要完全遵循双指的计谋，亲自送死，让双指解开封印吧？”米凯拉惊讶。
    “我压根就死不了，怎么送死？这双指也是，给我出这种难题。”无名抱着胸口，“知道面对两难困境要怎么解决吗？”
    无名怒目圆睁：“解决出难题的人！走，跟我去杀光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