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璧却忽然凤眸凝重地问她,
“刚才兰陵王说的婚期……是什么?你答应他即日成婚了?”
元无忧没想到他还记得,登时笑意僵住。
不等她回话,他便沉声道,“倘若兰陵王逼你完婚,你答应了,恐怕就要大难临头,失去天下人之心。”
“啧,怎么个大难?你要报复我啊?”
宇文怀璧凤眸凝重。
“朕不生气你昨晚偷袭博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知道了你因为党项屠杀木兰城之事,和齐国做了交易。可你被骗了。”
元无忧登时怔住。
“我怎么被骗了?”
“你可曾见过齐国与你定下去的契约,文书吗?你就为齐国办事?可朕听说,斛律家那小子不愿割舍木兰城给你。”
她眉头紧锁,“我身在齐国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我很怀疑真伪啊。”
男子左右瞟了两眼,见四下无人,才俯首贴脸过来,冲她压低了嗓子:
“朕放在城中的斥候打探到,斛律恒迦的回信昨晚便传给兰陵王了,想必他也是因此才逼你在博望城立功。还没给你摆庆功宴,便已在将领中人尽皆知。”
说罢,他再次抬起头。
面前的姑娘已然满面冰霜。
“我这就回去质问他!”
“等等!”
宇文怀璧一抬手臂拦住她的去路,只给她看酥黄绣银龙纹的袖子。
随即轻声道:“即便问出来了,你又能如何?恐怕他央求你与他完婚,也是在斛律恒迦的回信到了之后说的吧?”
“……”元无忧被他说中了,欲言又止。
瞧见她沉默,便知算对了。
鲜卑男子无奈地扯唇微笑,试图安抚她。
“你还有一条路,做好因为此事,与齐国撕破脸的准备。哪怕你从襄阳起兵呢?”
“你觉得斛律恒迦有这胆子吗?”
“难说,只恐齐国是借他之口罢了。木兰城尚在党项之手,齐国便敢对你寸土不让,这样的地方,值得你去卖命吗?”
元无忧愈发动摇了。她叹了口气,“高长恭没承认之前,我都不想怀疑他。”
“朕又白说了。”
没想到话说至此,她还信那个男人呢?
宇文怀璧盯着眼前的姑娘,气得唇角勾出一抹讽笑,旋即恢复如常。
望着眼前高她一头,戴着半脸玉面的鲜卑男子。以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下颌。
他那白瓷般的肌肤,幼红的嘴角边上,有一道突兀的猩红……难道是自己的话给他气着了,他在心里骂自己时,咬破了嘴流的血?
刚才润口时喝的那两杯酒,在此时见效。
元无忧有些借酒壮胆了,便抬手去抚摸男子光洁的下巴……触手的肌肤凉滑细腻,他忽然抿了抿幼红双唇,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却只是拂去他嘴角的浅红酒渍。
男子语气失望,凤眸一沉。
“胡闹……”
“还以为你流血了,幸好是酒,不然你失体面是小,周国误会我伤害你就坏了。”
忽然想起他之前在客栈里那过分的一吻,即便他没大胆到伸舌头,也暴露了狼性。
元无忧随即撤回了手。
却被他握住了手,阻拦一下,“借口。”
“松手!”
瞧见面前的娃娃脸姑娘眉头紧皱,有些恼羞成怒,鲜卑男子便拿修长匀称的指头、捏了捏她的手掌,又缓缓松开。
“还会回来么?”
“哪儿?”
“风陵。”
“回。”
宇文怀璧这才抿唇轻笑:
“朕在风陵王府等你。”
元无忧无语:“咱俩到底谁是风陵王啊?”
把宇文怀璧和宇文孝伯,交到黑甲覆面的禁卫军手里后,元无忧才放心地折返。
结果一回头,就瞧见个紫衫少年。
山无陵抱臂站在她身后,桃花眼斜睨。
元无忧权当没看见他,擦肩而过之际,少年急忙神胳膊拦住她!
“哎哎哎这不对吧!你老往土埋半截子的北齐去干啥呀?什么美人计给你迷成这样啊?”
“刚才我让高长恭伤心了。他一直很没感全感,我要去陪他。”
说着,她一把推开少年的胳膊,却发现他那手臂肌肉解释,还挺费力气才推开。
山无陵快步跑她前面,不满道,
“都说穿越到南北朝,只有尽快找到兰陵王才能活命,都拿他当安全区,他怎么可能没安全感?你真是……爱是常觉亏欠是吧?”
既然他非要拦路,元无忧索性站在原地,负手瞧着面前面前的紫袍少年。
“他总说五年后他就三十五了,怕自己衰老,你不是能窥天命吗?算算他会不会。”
“唉,他这担心纯属多余,他不会老的。”
一听山无陵这么肯定的恢复,元无忧顿觉枯木逢春一般高兴。
“就是吧,我也这么说呢。”
结果这小子忽然眼神惋惜,诚恳道:“因为他活不到老那天啊,也活不到三十五岁。”
当元无忧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后,气得愤然从身后拔剑出鞘!
“老娘特么砍死你!再胡咧咧老娘把你嘴缝上!!”
***
眼看着她送走了戴傩面的鲜卑男子,又在长街上追着砍一个和她搭话的少年。
直到她折返回来店门口,惶惶不安的高家兄弟,才意识到她回来了。
高长恭让高延宗送元无忧回她军帐,自己送姑姑,元无忧却啧声道,“倘若殿下意欲跟表姐发生点什么,也不必非要让弟弟来支走我。”
说着,又冲高延宗笑道,“顺路了殿下。”
一看她这副笑的瘆人的样子,就知她生气了,高长恭赶忙澄清自己绝无背叛她之意。
高长恭心口堵得慌,他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和自己亲热的人,转头却听信挑拨,对自己死了心了?
他也有过认为她是吃醋的念头,可她的表现和此时的状态,分明是在对他说:敢让我吃醋,你死定了,我不要你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要他了的态度。
自知自己嘴笨,高长恭便拉着高延宗送她回去,正好看她拿五弟做挡箭牌疏远自己,但他相信五弟会把事情办妥的。
没想到事与愿违。
一路上高延宗都试图跟她说话澄清,但她只是点头应着,什么都淡淡的。
连他想与她亲近,都被她推开。
高延宗可怜兮兮道,“你别这样,对了,我新得了一套里衣,水光纱的料子,可好看了,你来看看我……”
其实元无忧刚才在后悔,窝火,她本想找高长恭质问斛律恒迦和木兰城的事,结果被兄弟俩这一搞,给搞忘了。
想起来的时候,高长恭已经走了。她又不能问高延宗,毕竟这小子没一句准话,还容易打草惊蛇。
“你这时候的讨好,只会让我觉得你心虚,搪塞,我累了一天,没空摆楞你。”
高延宗不甘心,“你拿我当玩物吗?我又不是只会*诱,我再也不做女人的玩物了。”
“哦,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
望着她冷漠的样子,高延宗有些伤心。
“你为何却对我们兄弟俩那么冷淡?”
“问你自己。心有旁骛的,意志不坚定的男人,我不要了。”
“我没有!我刚才——”
“不必狡辩了!我能后来者居上的优势,不就是身份地位吗?我这样的底子,想要什么干净男人都有。”
高延宗气得直咬后槽牙,“呵,这么嫌弃我啊?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送国主回去休息后,便不会再打扰了。”
女国主点头,“正合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