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安娜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小梳子。
温柔的为奥古斯特梳着胸腹部乳白色的绒毛,这一刻在诉说浪漫的时候,她身上给人的气质是温温热热的。
似是热泉流于冰石之上。
眼瞳中极少有流露出少女春心懵懂的样子,暖意盎然,湿汽氤氲。
她说的那可是“爱”呀。
每个强大的女王都有过少女的一面,而少女的情怀总是诗,每一个少女都曾经懵懂的憧憬过自己的丈夫。
李治同学在皇家禁苑感业寺里乱溜达,遇上还是自家老爹妃子的武媚的时候,他看见的一定是个温温热热的生动女子。
300年前。
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马车穿过奥地利的重重河谷,向着远东冰天雪地中的未知命运进发的时候,也同样一定默默祈祷过,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是个闪闪发光的英雄。
安娜当然也不曾例外,她现在依然都还是个少女。
只是她想要的更多,更浪漫,也更求不得。
有整个动物园扭哒着腰肢的红屁股猩猩让安娜选择。
有奥勒这样的银行家,有板球明星,她却不希望嫁给猩猩,只希望能遇上自己等待的那个她想要说“我爱你”的恋人。
这是伊莲娜小姐人生中第一次把她的心声说给外人听。
以树懒先生的身份讲给侦探猫听。
要是她真的是听筒里的那个中年的树懒先生的话。
安娜可能会忍不住,尝试的追求一下对面这个羞涩的女画家,也可能根本就不会说出今天的话。
没有可能的情况下,人们会变得更加大胆和洒脱。
她们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在现实中相见。
所以她的话就像是一束发射向宇宙中没有回音的电波,或者小王子坐在沙丘之上,凝视星空,寻找着属于他的玫瑰的目光。
深情,
又遥远到隔着整个星空。
至少此刻的安娜心中,她是这么想着。
“希望你能好运的找到这样的人。”
安娜像是在对着电话听筒的那端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摸摸奥古斯特的狗头。
奥古斯特傻乎乎的伸出粉白色的舌头舔她的手掌心。
电话里短暂的沉寂了几秒钟。
“对了,咱们回归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一个男生如何给女生准备生日礼物。大体上也可以遵循惊艳、善良、心有灵犀这三个原则。”
安娜觉得她们聊的有点远了,主动重新提起了侦探猫的问题。
“所以送她觉得惊艳的礼物,送她觉得男生阳光而温暖的礼物,送她觉得两个人心有灵犀的礼物,这就是女孩子们所最期待的东西。”
安娜大师提供远程技术指导。
“可是,你说伱的侄子已经有女朋友了,还不是个花花公子,却又为讨别的女孩子欢心而痛苦,实话实说,这关系听起来有点复杂,我没太搞懂他是怎么想的。现在的高中生玩的这花?”
伊莲娜小姐抿了下嘴角。
“不是的。那个女孩子对他相当好,帮了他很多的忙。又担心他有心理压力,所以主动要求送个贵重些的礼物当好处费。男生知道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觉得内疚,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顾为经解释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理活动。
“懂了,那姑娘喜欢你侄子。”
“应该。”
顾为经只是青涩又不是智商有问题。
蔻蔻就差把好感写在脸上了。
“很好,问题的关键很直接了。你侄子对她有好感么?”
顾为经沉默了两秒钟。
“我不清楚,他有女朋友了。”
“有没有女朋友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一者是客观,一者是主观。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是不受控制的。你可以问问自己的侄子。”安娜提醒道。
顾为经明白,树懒先生说的没错。
其实在沉默的瞬间。
自己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本人以为自己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没好感的,他当然只对也只应该对酒井小姐一个人有好感,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当一个问题只有yes或no两种答案。
你发现自己说不出来no的时候。
结论是什么——
昭然若揭。
“树懒先生,我大概知道我侄子是怎么想的。你可能不明白。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姑娘,就像是明媚的阳光一样。谁会不喜欢阳光呢?我侄子喜欢她,我喜欢她,她所上的艺术学校,身边的环绕每一个人都喜欢她。她是那种从你身边走过,就会让你不自觉的露出微笑的人。”
顾为经想象着蔻蔻小姐的样子。
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轻上翘。
他对着电话听筒诉说道:“如果您见过她的话,就会明白,单纯想要讨厌这样的人,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同样也很喜欢且珍视自己的女朋友。女孩不是自助餐,能让你一边吃着西冷牛肉汉堡,一边再点一份芝士焗龙虾尾什么的。”
吃完夜宵。
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垫子上,咬挠着怀里的鱼形解闷逗猫棒打发时间,准备一会儿继续睡觉觉的阿旺。
听到顾为经的话,动了动耳朵,忽然滚了起来。
她丢掉手里的逗猫棒,窜到了顾为经的书桌边,对着小顾子挥了挥爪子,左顾右盼。
咦?
喵喵?
何处有小牛肉?哪里有芝士焗龙虾尾?
找阿旺啊。
阿旺她全都能吃掉的。
阿旺两只琥珀色的瞳孔里精光四射,喵喵叫着上蹿下跳。
顾为经无语且尴尬的看着自家的吃货猫。
他伸手轻轻把它推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份胃口,也知道,这不仅会撑坏自己,也是对两个极好极好的女孩子的伤害。”
废物。
连吃饭都吃不了,还能干什么?
阿旺都看不起你。
猫猫轻蔑的瞅了瞅自己无能的铲屎官,无聊的舔舔毛,失望的溜达回去打盹了。
“很成熟的想法,懂得节制和自律是不容易的,你侄子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已经比很多人都要聪明了。尤其是在艺术相关领域,这是很好的美德,让他继续保持。猫女士,你知道酒井一成么?”
“呃呃,啊?”
话筒里传来几个意味不明的连续语气词。
“一个亚洲蛮有名的大胖子画家,画新古典主义风格作品的,他的妻子是西班牙人,很漂亮,丈夫却像是圆滚滚的相扑运动员。”
在素食主义风潮横行的大艺术家群体中,类似维尔莱茵那种瘦的有轻微骷髅像的人不少。
能胖成酒井大叔这样的,则是独一份儿的。
即使伊莲娜小姐。
提起酒井大叔的时候,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关键词,也是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听说他和老婆从学生时代认识的,一直相伴的走到今天。我前年曾在一次美术展结束的私人聚会上见过这对夫妻,我觉得他们两个脸上笑容,不像很多媒体口中的模范夫妻那种,是演出来的。他们笑的比四周所有人都幸福。”
“在高端艺术领域,能拥有从一而终的伴侣和幸福的家庭,是比作品卖到一千万美元,还要让人觉得了不起的事情,在场的很多人其实都很羡慕他们。”
“有些时候,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看上去很愚蠢。但一棵春夏秋冬永远只为你绽放的花树,也是那些花丛浪子永远无法触及的风采。你可以查查他们夫妻的采访,每当面对感情抉择和诱惑的时候,看看这一对脸上的笑容,总能让人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
安娜想起,堂而皇之的带着欧洲艳星来自家里做客向她求婚的奥勒。还有天天勾搭未成年女学生上床的毕加索。
想要满足享乐对她的生活环境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奥勒从小到大的床伴。
光是伊莲娜小姐见过人的,一个连有点夸张,一个排总是有的。
就因为纵欲容易,才显得自律的人弥足珍贵。
短暂的快感和长期的幸福。
人永远只能选择一个。
安娜对猫女士侄子的聪明,表达了相当的赞赏。
“他应该是喜欢那个姑娘的。却不敢喜欢的太多,他想让对方开心,却又怕双方的喜欢不受控制的发展到了爱的程度,让两个人都受伤。没我想象的复杂,心思敏感,受人欢迎的小男生常见的问题。”
分析专家安娜·伊莲娜给出了自己的病情诊断。
“你侄子的核心诉求,应该是想要将双方的关系,维持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内。见面相视一笑的普通朋友,双方谁也不受伤,就最好了,对吧。”
“对的对的。树懒先生,您分析的实在是太准确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顾为经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的疯狂点头。
觉得自己像是一枚被层层拨开的洋葱,内心中每一层起伏的纹理,都被树懒先生解读的丝丝入扣。
和蔻蔻变成相视一笑的普通朋友,或者互不受伤的普通人。
虽然从男人的虚荣心的角度来说,难免有些让他失落,然而这是顾为经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我,我的侄子应该怎么做呢?”
顾为经心中的期待感,像是一只被吹气的膨胀的气球,迫不及待的对着他的树懒头军师问道。
“很简单。”
“嗯。”
“他做不到。”安娜干净利落的说道。
啪!
顾为经听到自己胸中的气球破碎的声音,嘴巴微张,面容呆滞。
什么叫做不到。
刚刚树懒先生分析的不是很头头是道嘛!又是“青春期男生的常见问题”,又是心理侧写解读的,听的顾为经心潮澎湃。
结果。
最后冒出一句做不到是什么鬼。
聊天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好吧!
这就好比一个人感冒了去看医生,医生一脸轻松哼着小曲的读着他的检查资料,一会儿说“常见毛病啦,好多人都会得的。”,一会儿表示“病情很简单,我见的多了”。
正当患者觉得吃两片药,明天早晨就好了,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
医生把报告一推,来个“告辞,治不了,等死吧”的扁鹊三连。
患者肯定都傻掉了。
顾为经现在就觉得,他已经傻掉了。
“您不是说这种情况很简单么?”他呆呆的问道。
“情况简单是情况简单,容易解决是容易解决,两码事。”树懒先生理所当然的说道:“感情扭成了一团乱麻,哪有那么容易去抽丝剥茧。”
“尽善尽美是不可能的,但通常来说,这类情感问题都有两种很简单的处理方法,安全的方法,以及让对方开心方法。看他想要什么了。”
“安全的方法是什么?”
“安全的方法就是送最恰当的礼物。她暗示你买个iphone14就算偿还了对方的帮助和付出。这就最好办了,要是金钱上不算负担的话,那就买个苹果手机就好了。既然是善解人意的姑娘,人家大概率至少表面上,会表现的很开心的。”
“双方都不尴尬。”
树懒先生淡淡的说。
“要是还觉得不放心,就把这事儿让你侄子和他女朋友原原本本的说一下。女朋友答应送这样的礼物,就去买,最安全了,傻子都能读懂其中的距离感。”
“会不会不答应呢?”
“我怎么知道您侄子的女友是怎么想的。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感情中的人总是自私的人,你是女人,你上学的时候肯定不喜欢自己男朋友给别的女孩精心准备礼物吧。”树懒先生语气笃定。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送了呗。女朋友说什么是什么。既然有了恋人,并认为对方是最重要的,那么何必去再关注其他女孩是开心还是快乐呢。你喜欢我,愿意为我付出,与我何干。我可以有权利不在乎。”
树懒先生的声音睿智到让人觉得残酷。
“可这也太可恶,太无情了,太渣了吧。”顾为经受不了这个答案。
蔻蔻不止一次,暗示过自己过生日的事情。
顾为经想象着,蔻蔻小姐哼着歌,踮着脚,鼓着腮帮子,期待着他的礼物的样子,最后迎来的只是冰冷无情的回应。
他都替蔻蔻觉得可怜和不值当。
自己绝对值得拖出去,安排一个狗头铡伺候。
“不,你可以评价无情,却不能评价他渣。”
“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才是真渣。想要斩断一段你侄子觉得危险的感情,当然要用最冰冷的刀斩开。相信我,让姑娘立刻难受的离开,要比让两个人互相深陷下去,对女孩好的多。真正的渣男,只想着占有,他们是没有分割的勇气的。”
“而你侄子能在心中分得清楚亲疏远近,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谁,要比婆婆妈妈的人,更有前途,也更有勇气。”
顾为经再一次的沉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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