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兮彤脸上迷惑。
道一问她:“我对你说没说过这面镜子的来历?”
马兮彤摇摇头。“没有。不过,待会儿你再对我说吧。”
于是,吃过晚饭后,回到住的房间,道一便对马兮彤和珂儿讲起绛山道长的身世。
“绛山道长对我说,他年轻时在金国皇宫中伺候金国皇帝。五十多年前,宋蒙两军一起进攻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
眼看城池守不住了,金国末代皇帝金哀宗将王位传给元帅完颜承麟,指望他能冲出重围,以后东山再起。后来城破之时,金哀宗自缢身亡,绛山将其尸体火化,然后自己逃走了。
后来他隐姓埋名,还拜了全真教一道长为师,最后流落到会城,就住在紫云洞里。这面镜子便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他还送了我一副金章宗的字贴......啊,对了!”
道一忽然想起,那副字帖他放在行囊中一直带到重阳宫,不知师父这回交给他的行囊中还有没有。道一立即取来那个行囊,打开一看,那副字帖竟然还在里面。
道一又检查了一下其他东西,只少了他从南方带回来的各地道观主持给全真教的信,显然是齐真人拿去看了。
道一把字帖给马兮彤观看,又拿起一只罗盘在手里掂了掂,正琢磨着是否该把两只行囊并成一只,珂儿忽然叫了起来。
“啊,这是冲元道长给你的回礼吧。你把绛山道长的镜子送了他。”
道一点点头,想起在神仙寺那天夜里的情形,不由看了珂儿一眼。珂儿竟然也脸上泛红,显然在想同样的事。
这时,马兮彤在一旁沉思道:“如此说来,金哀宗并不是金国末代皇帝,那个元帅完颜承麟才是......嗯,他后来怎样了?”
“绛山道长说他死于乱军之中。”道一回答。
马兮彤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只是叹口气说:“这面镜子来自金国皇宫,如此说来,王范也必定与金国宫廷有关。”
“”也不能这么说。“道一把手一摆,”说不定王范爷和我一样,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呢?又或许王范的镜子根本不是金朝宫廷所有。”
马兮彤呵呵一笑。“刚才说是的也是你,现在说不是的也是你。”
道一唇角弯起。“这叫做心思缜密。”
“才怪!”马兮彤对他做了个鬼脸。
道一心中一荡,嘴里却坚持道:“怎么不算?江湖险恶,我如今武功不再,若是心思还不缜密,早就死一百回了。”
马兮彤正想还嘴,忽然想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对了,李保宁那本经书你练得怎样了。去年离开杭州时你就开始练,如今快一年了吧。”
“足足一年。“道一叹了口气,”可是似乎进展不大,我还是使不出多少内力。“
”要么就别练了。“马兮彤随口道,然后又看了看珂儿。”你说是不是?“
珂儿连忙点头。”是啊,经上说练功的时候不能近女色,小姐已经很久......“
”你说什么呀!“马兮彤一下子满脸涨红,”说得好像我因为这个才让道一不练了。你这个小坏蛋,看我不打你!“
说着,她伸手朝珂儿挠去。珂儿连声讨饶。道一也在一旁脸上发红。马兮彤又转头朝他哼了一声。
”练!道一,你接着练,不许停!“
道一连忙称是。马兮彤想了想,又眼睛一睁。
”我怎么忘了?还有,这里是天宝宫。这里的道士都是箐儿师父的人。我们不能住在一起。你去让他们再安排一间房给你。”
道一有点不肯。马兮彤还是坚决要他走,这回连珂儿也不帮他了。道一只好耷拉着肩膀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三人赶着骡车离开天宝宫,踏上北去泾州的路。
泾州离扶风说远也不远,只有三百多里路,却要翻越许多大山。因此他们走得艰难,好在一路顺利,十多天后,便进入泾州地界。
据箐儿师父说王范的老家在一个叫王村的地方。三人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才得知州府西边的谷地中确实有个王村。
于是他们来到谷地,沿着一条小河向西走了十多里。河北岸是连绵的山包,在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村子,周围有高大结实的木栅。这里应当就是王村了。
三人赶着骡车朝村子走去。离村口还很远时,几匹马忽然从村中冲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上一色精壮的汉子。
道一连忙上前说道:“这里可是王村?车上棺木里装的是在下一位朋友,他不幸在关中去世,临终前说要归葬故里。因此我特地送他回来。”
“他叫什么名字?”为首之人问。
道一说叫王范。
对方脸色一沉,冷冷地说:”我们这里没有叫王范的。“
道一脸上迷惑。”可他说是泾州人氏,家住泾水北岸的王村,这里不是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让他们走。道一脸上犹豫,心想,难道王范说错了?还是箐儿师父听错了?
这时,马兮彤对他说:”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尸体再拉回去吧。“
道一想了想,点头说好。
奇怪的是,为首之人见他们真的要走,又止住了他们,然后命一个手下进村通报。没过多久,从村中出来一群人,有老有小,为首的是一个白胡子老者,相貌庄严。
只见老者缓步来到道一面前,先问了他的名字,然后问他和王范在哪里认识的。道一说在辽东。
”我乘船时遇难,受困荒岛,幸得王范兄相救,因而结识。“
老者又问王范是怎么死的。道一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王范是去偷柴师叔藏在重阳宫的金简,被发觉后受到重阳宫高道围攻,伤重而死。要是这么直说出来,对方会不会对重阳宫心生怨恨?
老者见道一目光闪烁,显然起了疑心,连连追问。道一只好这么回答。
”我没见到他怎么死的。我也是听人说的,他和人家打架受伤而死。我赶到时,他已经在棺材里了。“
老者想了想,又问王范死了多久。道一说七八天。他们从关中一路急行而来。老者听了,唤过几个年轻人,轻声说了几句话。几个人奔回村里,不一会儿,便手里拿着钉锤等工具回来。
道一一见大惊。”怎么要开馆?“
老者沉声说:”不看看怎么知道是谁?“
道一无奈,只好看着几个人一通钉锤,把棺盖撬开。老者朝里面看了一眼,竟然眼圈红了。道一见状吸了口气,看来自己总算没白来,王范真是这里人。
他随即从身上取出装着王范遗物的布袋交给老者,说是别人收尸时,在王范身上发现的。
老者接过几件遗物,看也不看,就一把塞进了棺材,然后命人重新钉好。道一慌忙制止,再次说明那是王范的遗物。
老者淡淡地回答:“人死时,身上带的东西一定要随葬。”
“可是......”道一想了想说,“其他没什么,那面镜子可是金朝皇宫之物,出自汉朝,已有千年,埋了实在可惜。”
不料,老者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是,是他对你说的?”
道一连忙摇头。“不是,是我也有一面这样的镜子,是别人送的。送的人说来自金朝皇宫。”
老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仍旧命令把棺盖钉好,然后村里人便抬起棺材朝村里走。道一抬脚想跟上。
老者当即阻止道:“公子请回,我们会自行下葬。村里从不接待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