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匆匆走后,小白坐在书案前,想了一会心事,最后来到西墙,拉开墙帘,望着墙上的四幅画。她天生夜眼,只借着一点月光,就能将画看得清清楚楚。她也不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香案前,仔细欣赏画作,揣摩玉兰下笔之道,她见玉兰画的人物如真的一般,暗赞玉兰的画功当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小白有了心得,当下找来纸笔,对着玉兰的画,边看边研究用笔之道。她看了一会,目光最后落在右边的那两张拼在一起的画上。看着金蝉背着竹筐,低头行进在陡峭的山路间,采摘蘑菇的画面,虽不见金蝉的正脸,但画中却表现出金蝉积极向上的神情。
再看下面那张画,金蝉侧身目视前方,天空中空旷无云,就是连只鸟儿,也没有飞过。大地上一片白茫茫,只有那一座高山,陪着金蝉。整个画只是寥寥数笔,用的正是白描的手法,显出金蝉是那么的孤独。
看到这里,小白感慨道:“哎!要是金蝉大哥站在雪峰前,正面向前看,突然看到我们去找他的话,该是什么个样子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在纸上照着玉兰的画,用刚学的模仿起来。金蝉的样子,早就深刻在小白的脑子里面。
她画了一阵,感觉与玉兰画的相差太远,便撕掉重画,就这样,她一连画了七张,方有了感觉,在纸上画出金蝉的模样来。
只见金蝉一脸欢喜地,望着前方,表情神态,犹如活的一样。小白看着,竟然有些痴了,感觉回到了那次在王屋山中,她和小黑走了好远的路,终于与金蝉相见,金蝉一脸惊喜地望着她们的样子。
小白就这样痴痴地站着,等到感觉到劳累,才回过神来,她抬头望了望窗外,见天色渐白,才明白过,自己竟然站了一夜。
小白打算上床眯会。她拿起画,刚要撕,却又停下来,望着手中的画,看到金蝉的一脸欢喜,实在是下不去手。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将画一揉,揉成个圆球,然后扔进废纸篓中,又用其他的废纸盖在上面,这才起身上床,睡觉去了。
太后与群臣商议完毕,见亥时已过,她怕此时小白已困,不愿再去打扰她,便去章德殿睡了。但她心中记着小白,天刚一亮,便起驾回永乐宫。
太后一进殿中,就看到倒在床上的小白,她吃了一惊,随即看到是小白在睡觉,便想退出去。可这时小白也被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见到是太后后,忙叫道:“娘,你来了。”
太后见了,止步上前,轻抚小白的头,心痛地道:“小白,看把你累的,准是等了我一夜吧?”
“没有。我见娘没来,也睡不着,就画了会画。”小白忙解释道。太后听了,目光望向画案,却不画作,一转眼,见到废纸篓里面已满,笑道:“你这一夜的功夫,便是将它装满了。”
小白一笑,她见太后脸色疲惫,忙起身道:“娘,你先歇会,我去收拾一下。”
太后忙阻道:“不忙,你这样子,还没睡好呢,正好陪我再睡一会。多亏有你的指点,昨晚已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今天也不用听早朝了,现在咱们娘俩个再睡一个回笼觉,好好地歇上一歇。”
小白听了,依偎在太后身旁,陪着太后一起入睡。
这一觉只睡到辰时过了大半,太后才睡醒。太后一醒,小白也随之睡来。她二人又躺在床上说了会话,这时听到郑众在外面禀道:“太后,早膳已准备好了,请太后用膳。”
太后哦了一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太后,辰时快要过去了。”
太后听了,对小白笑道:“小白,当真是无事一身轻啊!这一觉竟然快睡到巳时了,走,咱们娘俩到外面转转,好吃饭。”
小白听了,忙陪太后洗漱,又到院中转了一圈,等吃完饭,太后因放心不下西域的战事,又回到德阳殿去了。
太后一走,小白忙回到殿内,去找那些废纸,却听管事的宫女道,中常侍蔡公公说了,这些纸来之不易,若有废弃的纸,都交回他那里,由他处理,好重新制成纸,现已送去了。
小白听了,心中感觉有些不安,忙借口休息,然后化身为耗子,偷偷地前去寻找,她仗着鼻子好用,不一会,果然寻到蔡伦的住所。
蔡伦极好研究事物,还掌管尚方处。他的住所,在北宫内极偏僻的一个小院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蔡伦用来实验的物品。
小白在隐蔽处用力嗅了嗅,闻到了那些废纸的下落,悄悄地寻去,在一个厢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大青石槽,里面放满了水,所有的废纸都被扔到了里面,已经泡成浆糊状了。
小白见了,虽然对那张画有金蝉的画有些不舍,但也将心放到了肚中。忙回转到永乐宫中,回到殿中,重新化作人形,坐在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白稳定心神之后,就收拾殿内,静待太后。可是整整一天,太后也没过来。只有中午时郑众过来传过话,告诉小白,太后国事匆忙,让小白自己吃饭、休息就是了。
小白心疼太后劳累,但也无法可施。她对着墙上的画,又开始练习白描。期间小白趁着无人,也试着重画金蝉的画像,但连画了三张,却总感觉没有昨晚那最后一张画的出神。她叹了口气,将这三张撕碎后放进纸篓中。望着墙上的画,怔怔出神。
小白等到傍晚,也没见太后过来,她心中担忧,又化为鼠身,前去探望。德阳殿在北宫的大南头,小白一路寻来,闻不见太后气息,又回转章德殿,这也是她除了永乐宫,最常去的地方。
小白走近章德殿前,见殿外只有几个侍卫站立。小白用力一闻,发现太后就在此殿中。小白心下奇怪,心想太后既然不在德阳殿开会,为何不找自己,怎么又回到章德殿中呢?她停下脚步,思考要不要进去。
正当她犹豫之时,猛然间听见脚步之声,一抬头,看见蔡伦正一脸凝重地从殿中走出,他人出殿后,还左右四看了下,这才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走远了。
小白见了,心中不由地一震。心想看蔡伦这样子,难道是又有张大哥他们的消息了,难道、难道金蝉大哥他们,出了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忙潜身进入殿中。此时虽近戌时,但尚处春天,天色一天比一天亮。小白进到太后待的西殿,见里面都没有宫女伺候,太后正一个人坐在书案前,低头看着什么。
小白见了,以为是太后正在研究朝廷之事,她感觉现在进来不合适,决定偷偷出去,免得打扰太后。
她刚要退出去,忽然听得太后一声长叹,双手从桌面上拿起一张揉皱的纸,小白眼尖,一眼看到正是自己画的那张金蝉画像。
这一下子只吓得小白魂飞魄散,身子险些瘫软在地上。她又见太后将那张纸叠好,放进袖中。忙咬了咬牙,打起精神,一溜小跑,回到永乐宫中。
回到宫中,小白狂跳不止,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心神。在殿中左思右想,总无一法。她见天色渐黑,可太后仍是不来。若是往常,太后无事的话,早就过来了。本来太后就对金蝉不来相见一事,心中生有疑惑,现在看到金蝉的真面目,如果她想起来什么,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哎!张大哥,龙儿,你们快点回来吧!可愁死我了!
小白越想越是心焦,但思来想去,也没有的别的法子,最后决定再次以耗子身到章德殿看看太后在干什么。
主意一定,她又潜身出来,偷偷去见太后。只是这一次,太后并未在章德殿,而是又到了平洪殿。她潜进去,见殿中只有太后一人,正坐在椅子前,望着墙上挂得先帝的画发呆。这张图小白也看见过,那和帝画得也很是英俊,眉宇间与金蝉很是相似。
小白见此情景,心中知道太后已经从自己画的金蝉画像上看出问题来。她懊悔地退出平洪殿,重新回转永乐宫。
走过一间宫殿墙角时,小白忽然听到两个宫女正在殿外闲聊。只听一个宫女说道:“自打太后不让在宫中养猫以来,这好吃的东西,可得藏好了,别让耗子们偷走。”
另一个宫女也接口道:“可不说呢!我听御膳房的薛公公说,这些耗子们,最爱偷皇帝的饭菜吃了,太后的饭菜,它们一动都不动。”
第一个宫女又道:“要我也偷皇帝的吃,太后只喜欢吃清淡的,耗子们也知道那个更好吃啊!想想还是太后得病时那阵子,宫中的伙食,真叫好啊!”
另一个宫女笑着道:“好也没南宫里的好啊!你说你要是在南宫办事,准吃胖了。”
第一个宫女冷笑道:“哼,要是在南宫,更不能吃胖了。”
“为什么呢?“另一个宫女先是不解,随后又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保好你的窈窕身体,等皇帝好求吧!”
听到这里,两个宫女互相打闹,笑成一片。
小白听了,心中突然想出了一个法子。当下直奔南宫的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