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三桂现在的确争不过孙可望。”
    “既然如此，与其让你们白白牺牲，还不如让整个天下就此一统。”
    “也好少生出一些杀戮呢。”吴三桂长叹一口气道。
    他这为周王其实在心中还是有一点人性的。
    对咱大明朝，吴三桂其实也算不错了。
    毕竟每年六百万的辽饷虽然很多，可是层层克扣下来。
    能够运到辽西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剩下的吴三桂再和其他人一份。
    一年最多也就拿个几十万而已。
    就靠着这几十万，吴三桂能够养出三千家丁，两万精锐。
    并在与清军的作战中多次获取。
    对咱大明朝而言，吴三桂已经算是够意思的了。
    要是咱大明朝的权贵能够人人像他。
    只要出了十个吴三桂，一个吴三桂拥有两旗之力。
    咱大清就直接凉了。
    对百姓，吴三桂心中也是有着一丝认性的。
    早年之时，他抗击清军最为得力，上利百姓，下利黎明。
    中年之时，他投靠满清当了最大的汉奸，间接害死了无数人。
    可是他的部队却在清军中独秀一枝，并没有大规模地屠杀百姓。
    甚至还被多尔衮所呵斥。
    晚年之时，吴三桂反清，强攻荆州之时宁愿兵败丧失北上的希望。
    他都没有挖开荆州的万人堤，水淹荆州，害死百姓。
    只能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恶人，但是恶得还不算太纯粹。
    只不过是由于他的能力和地位极高，所以才让他的影象变得无比深远。
    这也是孙可望和吴三桂这些能够左右天下大势的人物所必须要背负的。
    而现在面对强势的孙可望，吴三桂也已经不愿意继续争斗天下，想要急流勇退。
    他所说的话并非虚假，而是包含在许多真情的。
    此言一出，西营旧人们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不相信本王说的话吗？”吴三桂缓缓道。
    “不不不，王爷所言必不为虚。”马宝等人连忙道。
    “哈哈，本王这是在和你们推心置腹，所言若有虚假，必定不得好死。”吴三桂笑呵呵道。
    马宝等人闻言又是惊讶了起来。
    “诸位，孙可望一统天下之势已成，本王若是强行相抗，那是逆天时，逆人心。”
    “可是你们知道吗？”
    “本王已经派遣郭壮图前往北京和孙可望进行商议了。”
    “你们知道孤以五省之地，二十万精兵相投所能够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吗？”吴三桂叹气道。
    “王爷以如此重兵，如此地盘相投，必然能够永镇一地，安享富贵！”马宝等人连忙道。
    “永镇一省？安享富贵？”
    吴三桂苦笑道：“不不不，孤先沐英都做不了。”
    “孤先是想要永镇陕甘，孙可望不答应。”
    “后又是想要永镇云贵，孙可望还是不答应。”
    “最好就连云南一省，四川一地，孙可望还是不答应。”
    “他说本王想要永镇，那就去打阿萨姆和哈萨克。”
    “诸位将军可能不知道阿萨姆和哈萨克在何方。”
    “这两地一在缅甸以西的天竺之地，一在西域之外的草原之上。”
    “你们说就算孤不想再打了，这样的条件孤能够答应吗？”
    “什么！”马宝等人全都惊讶了。
    自己的新主以这样的条件归附，在他们看来永镇陕甘都是可以的。
    就算不成，永镇云贵也当允许。
    可是孙可望连云南甚至是四川都不愿意给。
    这样的条件将心比心，他们若是吴三桂也不可能答应啊！
    “各位将军，这就是我请诸位救本王的原因。”
    “孙可望此人提出如此条件，这是想要逼死本王啊！”
    “若是此战我军不能大破大顺军，让孙可望忌惮一二。”
    “孙可望必定不会放过本王！”吴三桂苦涩道。
    马宝等人见状也是沉默不语。
    在他们看来孙可望提出的条件毫无诚意，若是吴三桂束手就擒，那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旧主提出的条件分明是想逼死新主。
    “王爷是想让我等奋力死战，好击败李来亨，打出我军的威风，逼迫国主让步？”高承恩率先开口，询问道。
    “没错，如今本王能否活命就看诸位将军的了。”
    吴三桂缓缓道：“而且诸位，本王与你们同戚，这一仗你们不仅仅是为了本王而打，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而打。”
    “为了我们自己？”一众西营旧将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诸位都是昔日背叛孙可望之人，如此之事始终非人臣本份。”吴三桂再次开口，道出了这群西营旧人心里的痛。
    此言一出，马宝等人瞬间就脸色涨红了起来。
    背叛孙可望迎了李定国，是他们这些心里的一根刺。
    昔日不知有多少大西儿郎为了皇帝，为了晋王，而与自己的国主开战。
    可是不过几个月的时候，除了白文选等少数人外。
    其他人的肠子都悔青。
    南明衮衮诸公的厉害，让他们无比怀念旧主。
    吴三桂此言无异于揭开了他们心底的伤疤。
    “本王知道，孙可望对你们这些西营旧人大度。”
    “昔日白文选叛而复降，降而复叛，孙可望都放过了他。”
    “可是你们毕竟是背叛之人，孙可望现在能够放过你们。”
    “他日你们能够确保他年老昏花之后，不会心态大变，清算旧仇吗？”
    “岂不闻先秦王之事乎？”吴三桂继续开口。
    马宝等人闻言心中猛然一惊，整个人都有些不安了起来。
    的确，孙可望大度，他们这些只怕一次的西营旧人若是再归并不会受到清算。
    可是现在不清算不代表他日不清算啊。
    更何况还有先秦王张献忠的旧事。
    八大王进入四川后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孙可望要是年老，也保不定一拍脑袋就记起旧仇了。
    “更何况，孙可望肯放过你们，他麾下的张胜、张虎等人呢？”
    “就算在孙可望的制约下，他们不会危害你们的性命。”
    “可各位都是英雄豪杰，难道甘愿从此以后，为人所轻，为人所笑？”吴三桂接着开口，又道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先不要谈以后，就是在现在。
    张胜、张虎等人又如何不对马宝等人咬牙切齿。
    若非孙可望高瞻远瞩，他们这些人势必会死在这些叛徒的手上。
    如此大仇，孙可望就算愿意放过他们。
    张胜他们肯善罢甘休吗？
    此言一出，高承恩等人还好。
    马宝和马唯兴等人却是脸色变了。
    高承恩等蜀藩旧人和孙可望作对，还可以用各为其主来解释。
    可他们这些人却是在孙可望的出征大军之列，又不是刘文秀的嫡系。
    他们在交水之战时的主子就是孙可望！
    如此情况，张胜等人岂能容他们！
    就算不好杀，也定会百般相轻，百般欺辱！
    马宝他们也是一方豪杰，这如何能够轻易忍受。
    吴三桂看着一众西营旧人的表现心中高兴了起来。
    最后他图穷匕见道：“若是本王能够永镇一地，保留权势。”
    “那么也能为各位将军的屏障，为各位将军这方党羽。”
    此言一出，一众西营旧人瞬间拨云见月，心中大动了起来。
    咱大清为什么撤不了吴三桂的藩？
    除了吴三桂个人的影响力外。
    那是因为吴三桂是许多人的庇护伞。
    马宝这些人西营降兵之所以没有被咱大清清算。
    郑蛟麟这些绿营将领之所以能够行事乖张，作威作福。
    那都是吴三桂这棵参天大树在庇护着他们，为他们遮风挡雨！
    若不是如此，咱大清能让马宝和郑蛟麟安然自若？
    历史上靠着吴三桂，马宝这些人才能活得滋润。
    故而满清在撤藩之时，整个西南之地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群起激昂，纷纷响应吴三桂。
    而现在吴三桂亦要用这一招来拉拢马宝等人了。
    “王爷若能保持权势，继续庇护我等，那自然是我等的福分。”祁三升率先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他们这些西营旧人将面对未知的未来。
    所以能多留一条退路，祁三升必然不会放弃。
    若是吴三桂能够永镇一地，为他们遮风挡雨。
    那么即便张胜等人要对他们这些叛徒下手。
    祁三升等人也好有一个去处啊！
    要不然的话，吴三桂要是倒了。
    孙可望和他手底下的人一旦清算，他们连跑都没法啊。
    西营降人为了避免咱大清的清算，能够死顶吴三桂。
    现在为了避免孙可望的清算，自然也愿意出力拉吴三桂一把了。
    “王爷乃我等的参天大树，若是大树一倒，又有何人能够为我等遮阳？”高启隆振臂大呼道：“兄弟们，保王爷就是保我们自己。”
    “先助王爷击败李来亨，再和国主好生商议。”
    “以一地为王爷之封，亦为我等后路！”
    “没错，我马唯兴愿为先锋，强渡黄河，杀败闯贼，为王爷请封！”马唯兴开口，振振有词道。
    他们这些西营降人也不容易。
    历史上故国沦陷，天下无望。
    他们不得不紧跟吴三桂以全自己。
    而现在虽然满清已灭，但是他们亦不容易孙可望的国主一系。
    所以不得不又紧跟吴三桂。
    为其打出统战价值，为自己打出一个后路了。
    “哈哈哈，本王在此赌咒发誓，若是本王能够永镇一地。”
    “就算是堵上身家性命，待各位落难之时，也必定全力相护！”
    吴三桂老泪纵横，赌咒发誓道。
    “王爷言重了。我等本就深受王爷大恩，自当以死相报！”马宝立马道。
    “没错，我祁三升跟着王爷从云南一路打到了这里，终于打出了一个鞑子尽灭的结果！”
    “若无王爷深明大义在云南举兵抗清，我祁三升早已经死在了云南的雨林之中了。”
    “所以我这条命就是王爷给的，自当为王爷拼死作战，以报大恩！”祁三升也是开口，声震九天。
    马宝、祁三升之流并非不知恩之人。
    可是非常讽刺的却是，历史上他们记住了吴三桂的恩典。
    却在交水忘记了孙可望的旧恩。
    许多西营将士皆是如此，他们能活到三藩之乱的人。
    几乎清一色的血战而死。
    哪怕被调到福建的马唯兴，也是在第二次复国之时抗清而死。
    或许他们是经历了南明的歧视后才对吴三桂的恩典感激涕零。
    但是这些西营将士却亲自将养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旧主曾经逼上了绝路。
    “好好好，我吴三桂有你们这些将士，有你们这些兄弟，此生足以！”
    吴三桂喜极而泣道：“传令下去，全军分散，打造船只，全线进攻！”
    “为我吴三桂，也为所有的兄弟们，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谨遵王爷之命！”一众西营旧人齐声呐喊，准备为吴三桂出死力了。
    当天下午，以西营降兵为主的七万吴军主力分散开来。
    在长达上百里的黄河上，竭力搜罗船只，扎下木筏。
    对南岸的大顺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郝摇旗带着麾下的万余兵马竭力抵抗。
    期间又得到王光兴和贺珍两部的支援。
    可是在七万吴军的全线进攻下。
    大顺军东堵西防，已有不支之势。
    三天后，马宝率先突破，带着麾下的数千兵马强渡成功。
    并迅速扎下营寨，挖掘壕沟。
    在黄河南岸建立了一个桥头堡。
    紧接着吴三桂迅速调兵支援，并下令各军全力进攻，用以牵制大顺军兵力。
    在七万吴军的全力进攻之下，南岸的两万多大顺军已经露出了败势。
    李来亨不得不准备抽调兵力，继续封堵吴军，以期等来冯双礼的援兵。
    然而就在此时，洛阳城中的胡国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战机。
    当天下午，四万吴军蜂拥出城。
    对李来亨的大营发起了数次猛攻。
    迫不得已，手掌仅剩四万余兵力的李来亨不得不全力对抗。
    依靠大营杀退了胡国柱的进攻。
    并打死打伤大批吴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绝对优势兵力的进攻下。
    郝摇旗等人的两万多大顺军终于在黄河南岸坚持不住了！
    “兄弟们，全力反击！”
    “让闯贼看看我们的厉害！”桥头堡中，增援到位的祁三升大喝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