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即位十有一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四境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鲁王麟,人品贵重,甚肖朕躬蔡州同知陈景彦能任事、有贤名,今调任鲁王府长史.”
政治敏感之人,自能从圣旨中听出某些风向。
就比如阜昌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的旨意,大齐皇帝先是回顾似的总结了自己在任十一年的‘政绩’,随后又对新任鲁王大加赞赏,说出了‘很像朕’这样的话.
新皇人选已呼之欲出。
但接旨的陈景彦来不及细品这信息量巨大的圣旨,便被自己的新任命给震惊到了。
他既不曾为鲁王摇旗呐喊,又不是鲁王心腹班底,却凭白掉下这么一块大饼,透着股吊诡.
可紧接而来的皇后懿旨,让陈景彦一家子彻底懵逼。
“.兹闻陈长史之女陈瑾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闻之甚悦。今有颍川吴家二房长子逸繁年已弱冠,适娶之时,当择贤女婚配。值瑾瑜待字闺中,与逸繁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陈家女许配吴家子为妻。一切礼仪,交由吴、陈两家及礼部共同操办,金秋择良辰完婚.
布告内外,咸使闻之。”
‘嗡~’
官舍内,登时发出一阵低声议论。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陈景彦被老仆搀起,迷迷瞪瞪接了圣旨,与他同样慌乱的还有谭氏,以至于连‘鞋脚钱’都忘了赠与宣旨使者。
正此时,在四季园中蛰伏了数月未曾露面的孙昌浩、吴氏夫妇步入夏翠园。
吴氏如同此间主人一般先支使下人赏了宣旨太监,这才慢悠悠走到谭氏身前,面无表情打量后者一眼,忽地展颜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道:“阿瑜呢?唤她来我屋里一趟,我有些话要交待.”
谭氏心生恼怒,却又黯然神伤男人之间生出龃龉,或许还可以靠利益来弥合。
但女人之间若有了矛盾,却不是那般好化解的。
阿瑜当面顶撞过吴氏,后者是正儿八经的吴家长辈,那吴逸繁又畏姑母如虎往后,阿瑜去了吴家还不被她变着法子的折腾么!
可阿瑜和吴逸繁之间的事如今已成了皇后赐婚,便是被她视作‘天’一般的夫君,也违抗不得啊.
一瞬间,谭氏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女儿嫁去吴家后被欺辱的场景,不禁悲从中来,红了眼睛。
“噫?陈夫人怎还要哭了?可是对皇后娘娘的安排不满么!”
最后一句,吴氏故意拔高了音量,引的那宣旨太监皱眉看了过来。
“孙夫人哪里的话,民妇不敢。”
谭氏忍下屈辱,心中却也就此做出了决断!
便是冒着抗旨风险,让女儿假死逃去周国,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
吴氏不知谭氏想法,但后者明明心中难过却又不得不低头做小的态度,让她很是舒爽,不由笑了起来,“如此便好,就请阿瑜来一趟吧,我与她讲讲女德,若陈夫人有兴趣,也可以一起来听一听.”
所谓讲‘女德’,却是在暗戳戳指责陈瑾瑜母女不懂妇道。
这话若对蔡婳讲,她只怕会将吴氏的话当放屁,毕竟蔡三娘子从来不在乎甚狗屁女德。
但对世家女眷来说,这已是赤裸裸的羞辱。
形势比人强,怎也要先拖过这一关,谭氏只得回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身后的女儿,哪里还有人影。
“阿瑜呢?”
谭氏愕然,但乱糟糟的院内,却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隔壁节帅衙门。
书房内,陈初已得知今日两份旨意的全部内容。
静静思索间,毛蛋却来报,陈家小娘子来了.
陈初有些意外那边刚刚宣读完圣旨,阿瑜跑的倒是快。
俄顷,惊慌失措的陈瑾瑜进了书房。
进门后,两人一个对视,陈瑾瑜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滚将出来。
“阿瑜,方才懿旨”
陈初话未说完,却见陈瑾瑜脑袋摇的像只拨浪鼓,忽道:“叔叔,我手摔破了,呜呜呜呜,好疼.”
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懿旨赐婚之事,陈瑾瑜为自己哭鼻子找了一个稍显幼稚的理由,并摊开右手给陈初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却见,白嫩手心,破了一个黄豆大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水糊了半个手掌。
陈初暂将圣旨一事抛到一边,唤毛蛋打来热水、拿来药粉。
随后,陈初用软巾蘸了温水仔细帮陈瑾瑜擦了伤口,细细涂上药粉。
本来她挺怕疼的,但陈初够轻柔,再者此刻心里疼痛的感觉早已掩盖了肢体疼痛,陈瑾瑜觉不出疼来。
只坐在杌子上,居高临下凝望蹲在身前、抓着自己小手小心上药的陈初,心中自有一股难言酸楚。
从听到懿旨那一刻,陈瑾瑜已万念俱灰。
她不会像曾经的蔡婳那般,鼓动陈初带她逃去别的地方一来,陈瑾瑜根本不信陈初会为了她抛掉淮北基业、兄弟、家人。
二来,她也不希望陈初那么做.在阿瑜心目中,叔叔是个做大事的人,若他果真为某个女子抛家舍业,反倒会让她小看。
便是为她也不值得。
如今,阿瑜已渐渐从情窦初开的小女儿长成了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大人。
只是,耽误进去的三年韶华里,她和陈初能留下的回忆并不多细细回想起来,只有几个零星片段.
尚在桐山时初听叔叔大名的好奇。
桐山之乱那晚,正惶恐无助时从暗夜中杀出的矫健身影。
离家出走投奔玉侬,因自己临时起意的小心思造成的同床之误。
也有两人手牵手夜游东京的短暂愉悦
说起来,阿瑜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暗许了芳心,反正今日忽听了赐婚噩耗,心里疼的厉害。
这辈子从没这般难过,每喘一口气,胸中便隐隐作痛。
反观叔叔呢,对自己却没那么上心.兴许,过不了几年,他便将我忘了吧
想到这些,陈瑾瑜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在胸前衣裳上洇出斑斑水印。
“怎又哭了?”
陈初抬头,泪眼婆娑的陈瑾瑜却指了指自己的双膝,扁着嘴巴呜咽道:“膝膝也磕了,疼”
这么说,只是为了最后一丝颜面,陈瑾瑜不想说是为了叔叔才哭。
却不想,陈初听了,径直撩开襦裙下摆,自脚腕处将白绸绔裤一把捋到了膝盖上面
“.”
这个动作,登时吓的陈瑾瑜眼泪都停了下来。
两人虽有过浅浅的肢体接触,但此时这般,依旧是大大的失了礼数。
陈瑾瑜下意识的缩腿,陈初却牢牢攥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脚腕,正当陈瑾瑜面红耳赤之时,陈初却凑近膝盖处看了看,道:“没破,有淤青,擦些药酒吧.”
说罢,也不管陈瑾瑜愿不愿意,抬手拿起药酒瓶,倒在掌心少许,双手把药酒搓热,这才将手掌轻覆在陈瑾瑜的圆润膝头揉搓起来.
陈瑾瑜只觉手脚霎时酥软,后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呼吸不由自主急促。
擦上药酒,陈初抬头看了陈瑾瑜一眼,接着低头凑近膝头轻轻吹气。
呵出来的气息悠长温软,陈瑾瑜一颤,竟在无意识间发出一声曲折轻吟.
陈初再次抬头,脸红成猴屁股一般的陈瑾瑜眼神飘忽迷离。
一人蹲在地上,一人坐在杌子上。
一人抬头,一人垂首。
眼神接触后,再也断不开。
陈初的脑袋越抬越高,陈瑾瑜的脑袋越垂越低,终于,唇瓣相触。
已有过数次经验的陈瑾瑜越发熟练,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投入。
直至大脑缺氧,陷入轻微眩晕,无法思考,便遵从了最原始的本能.
足足拥吻百余息,陈初才放开人,让她喘了口气。
这时陈瑾瑜才愕然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剥到了腰间,上身只剩一件肚兜。
但最让阿瑜羞耻的却是她不知什么时候竟也主动帮陈初脱了上衫,后者同样光着膀子。
“.”
这.咋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陈瑾瑜,怯怯抬起几欲滴血的脸蛋,糯糯唤了声,“叔叔.”
接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噫,晕的还真是时候。
只不过,晕倒的同时,精准的歪在了陈初怀里.
难堪么?尴尬么?紧张么?只要晕倒了,这一切就和阿瑜没了关系!
陈初打横将陈瑾瑜抱起进了书房里间,进门时,明明已晕掉了的陈瑾瑜,脚尖一挑,轻巧关上了屋门.
看这装晕的熟练程度,颇得老爹真传!
说回隔壁夏翠园官舍。
陈家眼下鸡飞狗跳,谭氏由弟媳陪着待在卧房,不住垂泪。
夫君升官这事,远不如得知女儿必须要嫁去吴家带给她的冲击大。
前厅,唉声叹气的陈景彦同样愁眉不展,陪在一旁的陈景安劝导几句,终于道:“皇后赐婚定在今秋,总归还有些时间谋划。倒是兄长对鲁王府长史一事是怎想的?”
“哎”
陈景彦先叹了一回,这才道:“方才初听圣旨,为兄倒是喜悦了一番,可随后细想,此事却不对劲”
“哦?如何不对劲,兄长细说。”
“这鲁王府长史怎也不该轮到我!鲁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元章身上啊!”
“大善!”
陈景安不由一拍大腿,“兄长能想明白其中关节便好!”
“为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陈景彦没好气的斜了兄弟一眼,细细分析道:“鲁王要么想以此拉拢元章,要么是想削弱元章的势力!我调任后,这蔡州同知的职务必不会再轻易落于元章中意的人”
“那兄长是想留在蔡州还是想去东京赴任?”陈景安斟酌道。
陈景彦如何抉择才是关键,这大齐之内,谁的大腿有‘未来新皇’的大腿粗?
以此来说,投奔刘麟才是一个合格政客的上上之选,并且,就算投了刘麟也并不意味着要和陈初决裂嘛。
完全可以用‘待我到了鲁王府,依旧会心向五弟’这样的说辞来堵陈初的嘴。所以,陈景彦到底会怎样选,陈景安心里也没底
陈景彦沉吟几息,终于悠悠道:“我自是愿留在蔡州。元章年纪虽轻,却重情重义,待至近之人宥渥有加。你看看他身边这些人,不管是杨大郎、刘四两、蒋怀熊,还是蔡主事、西门局务,乃至为兄我.几年前谁能想到如今光景?
如今,淮北戡乱之后,尽是一片勃勃生机之相。元章大有可为,淮北大有可为!”
“兄长,所言极是!”
陈景安如释重负,他最担心的便是兄长果真对那好听却不好做的王府长史动心。
陈景彦摆摆手,又是一叹,“你当我不知?鲁王坐下又并非没有谋臣能吏,我这么一个外人做了那王府诸官之首,必定事事不如意,被旧臣联手掣肘、架空、背锅!”
说到此,陈景彦往四季园方向努了努嘴,道:“今日孙昌浩,便是日后我陈景彦。”
陈景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陈景彦却接着又道:“鲁王想借我延揽元章,但元章的脾性未必会老老实实.若到了那日,我两头不落好,说不得会被鲁王杀了泄愤!”
‘未必会老老实实’说的是甚意思,点到即止。
但陈景安听兄长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心中大定,终于露出了笑容,“兄长所言,与弟所想,分毫不差!”
谁知,陈景彦再叹一回,无奈道:“便是知晓这些又怎样?这是圣旨,为兄还能抗旨不尊么?”
陈景安稍一沉吟,却道:“兄长,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和元章互通心意,免得被这圣旨搅的离心离德!”
“也是,问问老五,说不定他能想出些法子.走,咱现在去找他。”
“好。”
兄弟二人说走就走,只是出了官舍却遇见一群同僚守在外边。
心思各异的恭贺声中,陈景彦却淡淡的摆摆手,也不惧旁人想法,径直出衙转向了隔壁的节帅衙门。
蔡州官员不由议论纷纷这陈同知刚接了调任旨意,便去拜访了路安侯,这是一种态度啊!
隐隐有些将路安侯置于朝廷之上的意思!
而原本忧心忡忡的蔡源、西门恭、徐榜,却站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各做如释重负微笑。
老三,这回表现的不错!
却说节帅衙门这边,柳川先生是帅衙熟到不能再熟的常客,侯爷早有交代,柳川先生入内无需通禀。
是以,两人径直去了陈初常待的书房。
守在院门的毛蛋,正百无聊赖的用新草编蚂蚱玩,忽听一道熟悉声音道:“毛蛋不在书房外守着你家大人,却跑来院门玩耍,又偷懒了?”
陈景安因来的勤快,和陈初身边之人都非常熟悉,说笑几句也属平常。
毛蛋抬头,刚想行礼,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陈景安.登时像见了鬼一般,熏暖春日,却冷汗直流!
陈景安再看一眼平日很机灵、今日却有些呆的毛蛋,笑着摇摇头,带着兄长便要入院。
毛蛋终于反应过来,一个敏捷错步,拦在了二人身前,同时转头向十几步外、紧闭着房门的书房大喊道:“柳川先生、陈同知,稍等啊!我家侯爷正在小憩.”
书房里间。
晨午日光,斜映入房。
陈瑾瑜把脑袋裹在被子里,侧身朝墙,只留给陈初一个光洁后背。
似乎是不知该怎样面对陈初。
方才也是,刚开始在装晕,后来装不下了,便全程咬着唇闭着眼。
直到现在,屋外忽然传来了毛蛋惊慌喊叫,陈瑾瑜才猛地转身看向了陈初,粉腮上还残留着方才因吃疼而来的星点泪花,但杏眼却瞪的大大的,小嘴微张,显然是吓坏了。
“爹爹这么快就知道了!怎办,怎办呀!”
“要不,干脆摊牌算了我来说。”
同样错愕的陈初打算破罐子破摔,陈瑾瑜却疯狂摇头,“不行!爹爹会打死我!我”
陈瑾瑜撑床起身,拿了肚兜护在胸前,急切间四处乱看。
但里间只是用做临时休息之所,连衣柜这种家具都没有,哪里能藏人?
“怎办呀”
“莫慌~”
陈初话音刚落,外头却又传来陈景安不满的声音,“大白天的!睡甚懒觉,府衙出了这般大的事,元章还睡得着?”
“哦,先生稍等,我这就好起。”
陈初朝外喊了一声,三两下穿好衣服,回头对依旧像只受惊小鹿一般坐在床上的陈瑾瑜低声道:“莫慌,躺下歇息吧.”
说罢,陈初出了里间,关上房门,这才打开了书房大门。
见房门一开,陈景安两人急匆匆便走了进来。
正要往外走的陈初拉了两人胳膊,只得道:“先生,陈同知,我们去前边值房说事。”
“就在这里吧!方才府衙来了旨意,元章不知?”
自己这边心急火燎,老五却躲起来睡大觉,不爽的陈景彦抱怨一句,变客为主在书房内坐了。
“毛蛋,沏茶~”
陈景安也如同回了自己家一般吩咐道。
“哦哦.”
跟进来的毛蛋见屋内一切正常,下意识的瞄了东家一眼,又瞄了瞄关紧的里间房门。
“咳咳,毛蛋去啊!没听先生吩咐么?愣着作甚!”陈初斥了一句。
“哦哦,是.”
毛蛋赶忙退出。
里间某人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耳听一门之隔爹爹的声音,紧张的心儿跳到了嗓子眼。
外间。
上了茶,三人关了门。
为免生隔阂,陈景彦相当坦诚,将自己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包括那些站在利弊角度的考量。
这样,才更真实。
只不过,比起方才和陈景安的谈话,他多加了几句,“人非草木,我与元章相识四载,元章于我,亦弟亦友!为兄之心,日月可表!”
哎呀!
没来由的,陈初脸上一阵燥热。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怀疑三哥会为了高升,会弃他而去。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陈初不信任老陈,主要是后者以前有过在吴家摇摆的先例。
但此事不管怎说,都还有弥补的可能。
可另一桩事
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再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了啊!
眼瞅陈初走了神,陈景安咳嗽一声,“元章,此次任命出自圣旨,若兄长不去就任,恐有更大麻烦.”
“呃先生不必着急,只要陈同知愿意留在蔡州,必有法子!”
“好!”
有了陈初吐口,陈景彦凭空放心一半。
再经一阵商议后,陈家兄弟起身告辞,即将出门时,陈景彦却忽地一叹,不由压低了声音,“元章,还有一件私事.”
“三哥只管说来。”
“哎,还是和吴家那事,今日懿旨为两家赐婚,但元章也知,我家与吴家交恶,那吴茂之已非良配,能不能请令人上表皇后,转圜一二.”
“三哥!你放心,阿瑜于我有如亲妹,我绝不会任她所托非人!”
“元章.”
陈初掷地有声的话,让甚少动情的陈景彦一阵哽咽。
有事,还得看五弟啊!
只是,陈初说将阿瑜看做亲妹却是差了辈分,明明该是侄女才对!
不过,匆忙间,陈景彦也未纠结此等小事。
陈初将陈家兄弟一直送到衙门口,平日里,蔡州城内只有寥寥数人有这待遇,蔡源算一个。
“元章,不必送了,回去吧。”
陈景彦心下感动,连连劝阻。
陈初却坚持将人送到了府衙内,临别之际,还主动握了陈景彦的手,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元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元章若不负我,我必不负元章!”
陈景彦以为陈初依旧担心自己会前去东京赴任,当即动情保证。
“呃”
陈初却一脸歉疚,小意道:“三哥,小弟年轻莽撞,若做错了事,还请三哥不要怪罪啊!”
“哈哈哈,放心吧!三哥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