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主上!”
“快醒醒,主上!”
“……不行,污秽太强了……”
“是……压不住……怎么办?”
“……椅子,对,放上去……”
“……”
恍惚间,厉九川听见有人在喊什么,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心神全都沉浸在汹涌的怒火中,无可自拔。
忽然,一股醇厚的木德灵源当头冲下,连呼吸的鼻腔里都瞬间长出无数草木幼苗,顺着头脸往下疯狂蔓延。
“呼!”
厉九川张开嘴,一把抹掉脸上密密麻麻的植物幼苗,呸呸几口吐出一大团青草。
“看吧看吧,我就说有效……”一双蓝眼睛在他面前晃,得意洋洋。
“赵青,火……”厉九川只来得及挤出两个字,一大团青苔似的幼苗又飞快地长满了他的脸。
好在赵青反应很快,一把火连厉九川头发眉毛都燎得干干净净。
于是周围安静下来,搞事的俩人动也不敢动。
嗅着空气中烧焦的炭味,厉九川抹了把脸,乌黑的小秃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左右副手。
“你们最好说清楚刚刚在干什么。”
“主上刚刚陷入污秽了,我们把您放在神座上,结果您醒是醒了,就是……木德灵源太浓厚了。”季欢干笑,他此时的传承度已经达到了八十。
厉九川闻言内视自身,发现冉遗传承度被抽得精光,玄冥传承度达到了二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引发任何天地异象,没有触动五极山神像,自然也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
难怪难怪……原来鬼神之基是用来干这个的!
借新神神位压制共鸣,玄冥晋升时便不会被察觉!
玄十一在月环山脉下发现自己被留了后手时,就开始考虑这一刻了吧。
这样一来,他就能全无顾忌地提升玄冥传承度到三十,就是不知道帝种传承突破瓶颈,和普通传承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厉九川瞧了眼周围的遗玉盒子,季欢现在面临突破,赵青传承度也达到了八十,遗玉消耗差不多有十分之一,应该够用……
“赵青,你现在应该到了上限,突破瓶颈很可能会被污秽,不如到此为止,拿够黄柏脂去静室稳固境界吧。”
厉九川主要是怕他被自己和季欢影响,如果只是被自己传承污秽还有一线生机,被混合传承污秽就很难救回来。
赵青应是,他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而且老有乱七八糟的幻觉在眼前飘,自己也的确应该稳固一下境界了。
“季欢你先突破,我替你持护。”厉九川接着道。
“是……”季欢突然问道:“主上,您……还记得刚刚出现什么幻觉了吗?”
“嗯?”厉九川一愣,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刚刚出现的幻觉都已经记不清了,依稀记得是在跟人打架。
“没事,我每次出现幻觉也会忘。”季欢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
被这么没头没脑地问,厉九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快突破。”
“是。”
季欢采用的是锻打法突破,他经历的时间足够长,用这种根基稳固,不易产生污秽的法子很合适。
浑厚的灵源被他结结实实地敲击在传承图腾上,六首蛟布满了朦胧的蓝光,原本他就只差临门一锤,便可踏入八十以上,所欠缺的只是海量灵源罢了。
现在有了主上的支持,他根本无需犹豫。
一瞬间,超过半库的遗玉蒸发!如暴风卷起,被吸入季欢身躯。
厉九川眼角抽搐,他没想到消耗竟然如此巨大,十人份的遗玉竟然吃了一半还多,虽然这个份是按照异种传承来算的,可就算六首蛟是灾种,这消耗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是帝种……让魏扬再送一库遗玉来吧。
半个时辰后,季欢打着饱嗝离开玄木殿,他手里拿着长乘令和一封信,前者用来请魏扬,后者是给海事书院用来请假的。
当然,他不会亲自把信送到书院,这事还是让赵青去做,毕竟那家伙没有案底。
厉九川此刻正坐在神座上,沉入冥想,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直接用玄冥传承吞噬灵源。
剩下不到半库遗玉同时碎裂,化作汹涌的灵源充斥殿内。
下一刻,海量灵源突然消失不见,如同被看不见的巨兽一口吞掉。
厉九川只觉得脑海嗡地一声,陷入了某些支离破碎的景象。
……
“唉,你现在是玄一了吗?”她好奇地问,漂亮的红眼睛像兔子一样。
玄一和玄十一,有什么区别?他这样想,嘴里却说:“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弱。”
“真狂。”
她在山巅蹦蹦跳跳地,红裙转了一个圈。
他轻声问:“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我本来就打算做女人,现在可以选了,自然不会犹豫。就是……”
“就是什么?”
“朱雀会涅盘你知道吗?涅盘重生后还是先天之灵,还能重选!”
“……”
他莫名有些哭笑不得,你重选还不是要当女人吗?我又不是先天之灵,变不了的。
“所以啊,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别人,我就涅盘变成男的追杀你,还要抢走你的妻子!”她接着说。
那可真让人害怕……他心里想着,嘴里依旧是誓言,“我不会让你涅盘,我会保护你。”
誓言脱口而出的瞬间,四野陷入死寂。
下一刻,猩红的血迹溅满了他的侧脸!
一柄通体金黄的剑自她的胸口刺出,神圣又威严。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她眉眼凄切。
悲怆将心都撕裂。
……
“啊!!!”厉九川惊醒,他剧烈喘息着,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坚硬的神座扶手几乎被他捏碎,整个玄木殿空荡荡的,一颗遗玉也没有剩下,香炉里最后一份黄柏脂燃烧殆尽。
刚刚……梦见了什么?怎么又记不清了呢?似乎是很……很愤怒很痛苦的事。
殿外传来敲门声。
“主上,是我,魏扬!”
“进。”
魏扬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松香和遗玉的灰烬味将他呛得鼻涕眼泪乱喷,好半天才缓过来,却不敢进殿了。
他站在殿外小心翼翼地道:“主上,我又给您送来一库遗玉和五方黄柏脂,这是隐市可以随意动用的最后一批物资了。剩下的存货虽然还有,但再用就会动摇根基。”
“我知道了,让季欢把东西运进来。”漆黑的大殿传出冷漠的声音。
“是。”
魏扬深深地低下头,总感觉大殿里藏着可怖的存在,且随着时间流逝,正在变得越来越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