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鹖冠老者突然对着嬴高行礼,旁边的酆山和陶之都是不由一愣。
陶之或许不清楚姜绎的身份,市丞酆山可是清楚的很。
他酆山是官市市丞,而姜绎则是少府市丞。
虽然说两人都是市丞,但是酆山这个市丞真就是市丞,而姜绎这个市丞则是少府管理征课山海池泽之税的市丞。
两个市丞那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下吏酆山,拜见公子。”
酆山反应也是很快,连忙跟着行礼道。
姜绎这个少府市丞可是上大夫,连他都需要主动行礼口称公子的人,想来定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嫡子了。
当然,酆山只是个吏,还不是官,至少按照大秦的爵位官衔来算就是这样,所以他只能称自己下吏。
行礼的同时,酆山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陶之倒是傻人有傻福。
今日能给这样的一位公子做向导,哪怕这公子什么都不买,同这结下的善缘相比,钱帛之物倒算不得什么了。
最少那质人的凭传只需姜绎大人一句话就可即时定下了。
陶之眼见在他眼中已经是手眼通天的酆山都给自己做了半天向导的公子行礼,哪里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碰到贵人了,顿时局促不已。
“公子,小人……”
嬴高笑着对他摆摆手,看着姜绎。
“这位姜绎大人,莫不是见过吾?”
“禀公子,下臣乃少府监章邯大人下辖少府市丞,前几日公子前去少府,下臣有幸得见公子。”
姜绎自然知道嬴高肯定不认识自己,不过他肯定不能装作不认识嬴高。
更何况,看自己那位即将坐上少府之位的章邯大人,对这位公子的热心程度,就知道这必然是一条大腿。
不然,怎么没见章邯大人对大公子扶苏以及已经封侯的十八公子胡亥如此热心。
姜绎还不知道,胡亥现在已经断崖式的直降为左更了。
嬴高恍然大悟点点头:“哦,原来是少荣下辖。”
他去少府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章邯那办公的地方都有很多少府属吏,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听到嬴高口中的少荣,姜绎和酆山不由得将身子更往下弯了弯。
少荣是章邯的表字,能直接称呼章邯表字,姜绎自然是姿态放的更低。
酆山不知道少荣是谁,但是之前的话也都听在耳中,更加知道今天怕是真遇到了顶尖的贵人。
“无需多礼,姜绎大人今日是?”
嬴高瞅了两眼自己左侧那个门廊似乎比巴氏商铺还要大上几分的两层小楼,笑着道。
“宫中博士需朱砂等物,少府监大人命下臣前来巴氏采买。”
博士就是那些方士了,他们炼丹都是用朱砂的,似乎如此才能成为金丹。
却不知,那还真正就是金丹了。
“公子,呼下臣姜绎之名就可,这官市下臣最为相熟,可为公子向导。”
姜绎躬着身笑道。
“如此也好,这位陶之兄台也留下吧。”
嬴高倒是无所谓,不过陶之他自然不会就这样丢下。
“喏。”
陶之留不留对姜绎而言根本不重要,他自己能留下就行。
少府监大人听说很快就要迁少府之位了,那么少府监这个位置,极大概率是从他们这六个丞中擢升。
如果能够得到十六公子的好感,只要十六公子在章邯大人面前提上一句,少府监之位舍我其谁?
而且显然这位十六公子对陶之很有些另眼相看,而酆山对陶之也很相熟,陶之跟着似乎更好。
此刻已经没有陶之说话的份了,只是局促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绎,这右侧是巴氏售卖朱砂的商铺,不过这家,似乎比之巴氏也毫不逊色啊,不知这是哪里的巨商?”
嬴高指着自己刚刚看了半天的左侧商铺问道。
主要是这个商铺跟巴氏商铺一样,外面都是没有悬挂标志的。
显然,人家是不屑于挂。
“禀公子,此处乃是乌氏商铺,以售卖马匹、牛羊等牲畜为主业。”
官市内的商铺,姜绎自然很熟,毕竟对这官市内的绝大多数商铺来说,他这个主管征课山海池泽之税的少府市丞可是天了。
乌氏虽说很了不得,但是跟十六公子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所以姜绎介绍也是轻描淡写。
啧,乌氏。
嬴高心中暗啧一声。
想来就是大名鼎鼎的乌氏倮了。
又是一个被始皇帝亲自接见的巨商啊,似乎还被始皇帝给了“比封君”的待遇,能够随时入宫议事。
这可是如今大秦牛、羊、马最多的畜牧主了。
大秦如今的骑兵所用战马,据说有近乎一半都是这乌氏倮提供的。
虽说始皇帝同样也是给这乌氏等价交换,但是虽说嬴秦以养马得封诸侯,但是现时同塞外游牧民族相比还是要差许多。
能得到犬戎的精良战马,对大秦而言显然要比丝绸等物要重要的多。
“姜绎,这官市中可还有未曾使用的房舍?”
嬴高沉吟半响,看着姜绎问道。
“禀公子,官市中闲置房舍颇多。”
姜绎瞟了一眼陶之,不由得暗叹这傻大汉还真是好机缘。
他以为嬴高要这官市中的商铺是为了陶之。
陶之有没有东西可以贩卖,这些都不重要,姜绎相信,只要嬴高开口,想来章邯肯定会想办法处理好。
“可还有比之巴氏、乌氏的房舍空置?”
嬴高这话顿时让姜绎有点头大。
“禀公子,巴氏、乌氏所处之商铺,乃是陛下赐予,吾等少府并无权责。”
姜绎老老实实应道,这话他可不敢应下来。
如果是小的商铺,不要说章邯,他都可以做主给嬴高弄一个出来。
但是要是想要堪比巴氏和乌氏的商铺,那盘子就太大了,不要说他,就连章邯坐上少府的位置也是不能私相售卖的。
毕竟,御史府也不是吃素的。
听到姜绎这话,嬴高点点头。
他并不意外,少府也只是始皇帝的大管家而已。
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小手段,可以私下里捣腾捣腾,但是动静大了,肯定是不行的。
看来,自己如果真想做那件事,到最后还是要求到自己那便宜父亲头上了。
只是该怎么说服始皇帝同意呢?
一个弄不好,估计腿要被打断啊。
嬴高有些头疼。
恰在这时,路边一侧传来一声爆喝。
“哈,酆山,汝又在与那陶之私相授受,今日可被本官抓了现形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