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你倒是说啊!你要害死所有人啊!”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尚食局御厨破口大骂。
杜清整张面皮都在抽动,皇帝不是开玩笑,舒良真的在按名单抓人。因为他一个人,整个尚膳监、尚食局近万人全都遭殃,他……
“皇爷,尚食局女官是黄氏,出身张太皇太后宫中,但和皇太后藕断丝连。”舒良低声道。
“杀!”朱祁钰面露杀机。
不管黄尚食是谁的人,反正不是他朱祁钰的人,把膳食交给别人,无异于把小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这就是原主的无能,到他这里,都该杀!
尚膳监、尚食局,甚至光禄寺,都可以趁机清理掉,只要不是朱祁钰的人,该杀的杀,剩下的借这个由头打发出去,宫里就清净了。
真得感谢杜清啊,嘴巴紧、扛得住,给了他动手的机会。
“陛下刀下留人,有圣母口谕!”却在这时,叶尚宫小跑过来,她在永寿宫听说皇帝大闹尚食局,就知道出事了。
在赶来的路上,她又听说皇帝因为杜清一人,要杀光尚膳监、尚食局太监和女官,再要把尚食局所有人打发出宫,贬为贱籍。
她丝毫不怀疑皇帝在开玩笑,因为皇帝疯了,连高谷、王翱、襄王、陈懋等重臣勋贵藩王都想杀就杀,区区太监宫女,他杀起来还会有任何芥蒂,估计还会大搞株连,大杀特杀,把整个内宫杀得血流成河。
“刀下留……”
噗!
尚食局女官黄氏,被两个小太监按着,被舒良一刀枭首!
黄尚食脑袋骨碌到了叶尚宫的脚下,眼睛圆圆瞪着,死不瞑目,仿佛在瞪着她!吓得她惊呼一声。
看见黄尚食死了。
整个尚食局莫名安静,求饶声音停止,所有人惊恐地吞了吞口水,皇帝动真格的了!
“叶尚仪,你来干什么啊?”朱祁钰睨了她一眼,淡淡问。
叶尚宫的尚宫局女官还未正式册封,所以朱祁钰称呼她原有官职。
“奴婢拜见陛下。”
叶尚宫行礼,赶紧道:“奴婢传圣母口谕而来。”
朱祁钰不给她宣读口谕的机会,淡淡道:“原来皇太后也听说李妃遇害了?”
“替朕感谢皇太后拳拳爱护之心,告诉皇太后,朕已经处理好了。”
“这尚食局实在没规矩,连皇妃都敢毒杀,朕很担心皇太后的安危啊。”
“今日有杜清,谁知道明日会不会有李清、王清,狼子野心,给皇太后献上毒羹呢?”
“毒杀李妃事小,倘若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天下震荡,朕心难安,到了那时,可不是杀个几万人便能平息的了!”
朱祁钰语气阴沉,意有所指:“舒良,接着杀!朕倒要看看,这尚食局里还有多少居心叵测之徒!杀!”
舒良让人把尚食局的女官全都推出来,让东厂的人直接砍了。
叶尚宫瞪大了眼睛!
皇帝杀的,都是圣母的人!
这尚食局女官黄氏,是张太皇太后宫中洒扫宫女出身,因为圣母自幼承欢张太皇太后膝下,自然认识她。张太皇太后薨逝后,后宫逐渐落入圣母的手中,去年,黄氏使了大价钱,走了圣母的门路,才当上了尚食局女官。
直到今年年初,圣母借着黄氏的手,完全控制尚食局的!
可皇帝却借着圣母的好名声,杀圣母的人,这是在败坏圣母的贤名啊!
她想进言,但皇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亲眼看见几个尚食局的女官被砍了脑袋,鲜血溅了一地,甚至有血水流到了她的脚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几次想宣读口谕,却又不敢啊,她担心刚宣读完,她也会步入黄尚食的后尘。
她不是聂尚宫,没有聂尚宫的胆量、威望,根本不敢直接顶撞皇帝。所以她不敢说话,只能心里暗暗着急,派人回去请圣母出面。
“呸!杜清,老子错信了你!”一个相熟的御厨一口浓痰喷在杜清的脸上。
杜清咬着牙,浑身都在抖。
见血了,皇帝真杀人了!
看着相熟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知道了,如果不吐口,皇帝会越杀越多,还会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甚至,皇帝一定会挖出他的真实身份,到了那时,他的家人……
杜清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
看见尚膳监的提督太监被拉出来,东厂番子的刀高高举起,噗的一声,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
朱祁钰却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停下:“舒良,把刀给叶尚仪,你来杀!”
“啊?”叶尚宫惊呼一声,皇帝居然以她为刀,去杀圣母的人,其实是在削圣母在后宫的权威!皇帝的心好毒啊!
“陛下……”叶尚宫刚要辩驳。
“动手!”
闻听朱祁钰的命令,舒良把刀递给了叶尚宫:“叶尚仪,请吧。”
叶尚宫紧咬银牙,她不但不能杀,还要保下这些人,否则以后谁还敢为圣母卖命?
可保住这些人,就要出卖杜清!
可万一杜清绝望之下反水,把上线咬出来……连带着她都没好下场!
皇帝实在太阴毒了,以圣母的刀去砍圣母的人!
叶尚宫肠子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出现,不该胡乱插手!
现在进退两难,保也不对,不保还不行!
叶尚宫满脸绝望,如果杜清能咬舌自尽该多好啊……
“塞住杜清的嘴,别让他死了。”舒良仿佛看透了叶尚宫的心思,冷笑道。
叶尚宫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慢慢的拿起了刀,双手不停的在抖,啪嚓一声,刀掉在地上,她哭着求饶:“陛下,奴婢胆小,不,不敢杀人……”
“莫怕,你想一下,这些人下毒谋害皇太后,你是皇太后的贴身婢女,难道不该为皇太后报仇雪恨?”
“捡起来,劈死他们!”
“朕给你撑腰!”
朱祁钰声音冰寒,却暗含几分戏谑。
但叶尚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牙进言:“陛下,这些都是无辜之人……”
“无辜?”
朱祁钰爆喝:“哪个无辜?黄尚食吗?还是尚膳监的提督太监?”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朕封他们做官,不是让他们作威作福的!而是监管尚膳监、尚食局的!为朕的膳食负责的!”
“御厨毒杀皇妃!”
“黄尚食为何不察?提督太监为什么不知道?各门试毒的人,为何一个都没死?”
“叶尚仪,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自幼便在皇太后身边伺候!难道不懂规矩?”
“居然为罪人求情?还说这些罪人无辜?”
“他们何来无辜?”
“朕看你在袒护罪人!筹谋戕害皇太后!”
“来人!把她抓起来!”
“撬开她的嘴!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是她的同谋!她究竟如何图谋戕害皇太后的!”
“皇太后真是昏了头了!居然错信你等小人做贴身婢女!还让你接管后宫,掌管宫中女官?岂有此理!”
“不,是你等小人蒙蔽了皇太后!”
“朕要让皇太后看清你的真面目!”
“动手!”
朱祁钰一挥手,东厂番子就把叶尚宫抓起来。
“陛下冤枉啊,陛下!”叶尚宫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皇帝忽然发作,趁机将她拿下。
本来她是救人的,结果把自己栽进去了。
啪!啪!
舒良狠狠两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厉喝道:“皇爷是天下人的主子!口含天宪,说你有罪,你便有罪!还敢狡辩,来人,把她嘴巴撬开,把牙拔下来!看她如何狡辩!”
“啊啊!”
尚食局门前,响起了叶尚宫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看懵了,同时心跌落谷底,皇帝是一定要处置他们了。能救他们的,只有杜清了!
“还有谁敢为罪人求情?”
朱祁钰环视一周,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声音:“杀!”
噗!噗!噗!
又砍了几个脑袋,尚膳监、尚食局里的官员被杀光了。
杜清看傻了,他内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皇帝一定能挖出他的真实身份,一定能的……
到了那时,他的父母妻儿,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清猛地打了个寒颤,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皇爷,当官的杀完了,不如把和杜清相熟的都找出来,一起杀了!”金忠懂皇帝的心思。
“可!”朱祁钰答应。
几个御厨吓得屎尿齐流,疯狂咒骂杜清。
东厂番子故意放慢速度,把人拖拽着,经过杜清身边,人死前的哀嚎声、失禁的窘态、对他的咒骂,杜清尽收眼底,偏偏东厂番子放任这些人叫骂杜清,每一句话都刺激着杜清。
他可以没良心,但因他死得人越多,等皇帝挖到他的家人之后,就会越残酷!
这些无辜枉死的人的账,都会记在他的头上!
“皇爷,这几个人杀完了,再把和杜清说过话的,也找出来,杀了!这些杀完,再把和杜清打过照面的,也都找出来,杀了!反正和杜清有关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金忠大进谗言。
却让整个尚食局惊呼一片,哀求声此起彼伏。
“奴婢说!奴婢说!”杜清拼命点头,他嘴巴被塞着,说不出话来。熬不住了,真的熬不住了。
朱祁钰嘴角勾起。
让人看着他,谨防他自尽。
“奴婢是锦衣卫!”杜清吐口了。
朱祁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是杀人狂魔,不会杀无关之人的,若真因为审杜清就把和杜清相熟的人真杀了,明天他会被御史喷死。只是吓唬吓唬杜清罢了,幸好他招了。
“锦衣卫?隶属于谁啊?在尚食局做什么啊?同党还有谁?”朱祁钰问他。
“奴婢也不知道隶属于谁,只知道奉命进入尚食局,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但这里不适合审讯,朱祁钰让舒良把人带走,回乾清宫审。
“尚膳监、尚食局的人都不能留了,多给些赏赐,打发出去。赏赐的钱,你不用担心,朕想办法。”
“再从民间招一批,每个人的所有纪录都要在东厂纪录在案,要做到事无巨细,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朕查清楚。人手不够就招,钱的问题朕来解决,记住,新招的御厨做饭差点没关系,重要的是忠心。”
“朕的吃食还是照旧,不许经过任何人的手。”
“记住,新来的也不可信任,你再培植些番子,安插进去,朕要尚食局,彻彻底底被朕掌握,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明白吗?”
“你来兼任尚膳监提督,等有了合适人选,再替你。”
朱祁钰反复叮嘱。
“奴婢遵旨,那叶尚仪……”舒良拔掉了叶尚宫六颗牙齿,此刻她满脸是血,还在哀嚎。
“认个错吧,打发回去得了,正事要紧,要学会培植心腹、放权,不要死死抓着权力,只要朕信你,你的权力就永远都有。”朱祁钰敲打舒良。
舒良身体一抖,跪在地上领旨。
他来到叶尚宫面前,看着叶尚宫满脸是血,门牙都没了,笑起来血呼啦一片,本来挺好看的,现在变成了裘千尺。
“请尚仪恕罪,咱家下手重了些,如今真相大白,皇爷目光如炬,杜清果然是锦衣卫番子,他毒杀皇妃,必然目的不纯。咱家先给尚仪赔个不是,改日做东,请尚仪喝酒。”舒良道歉,却毫无诚意。
叶尚宫浑身都在抖,六颗牙齿啊!
堂堂内宫女官之首,被拔了六颗牙齿,一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就完了?
“舒良!”她说话漏风,带着哭腔,嘴巴里疼痛难忍。
“尚仪莫生气,崩裂了伤口,就不美了,扑哧……”舒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据传先帝在时,叶尚宫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爬上龙床。孙太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和先帝说了,但先帝嫌她脸大,不够好看,拒绝了,自此叶尚宫就成了宫里的笑话。
如果先帝看见她豁牙漏齿的模样,会不会打发她去中都?
舒良不厚道地笑了。
叶尚宫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嘲笑我?你个死太监凭什么嘲笑我?
“呸!”
叶尚宫吐出一口血沫子,咬牙切齿:“舒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
越咬牙越疼,血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痛得她不得不松开牙齿。
但松开牙齿,嘴巴自然张开,丢了门牙的口腔又露了出来。
她又仿佛看到有人在笑话她,顿时闭上嘴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舒良闪开:“尚仪不要咬牙,越咬牙越疼,啧啧,怪咱家了,拔得太狠了,要不尚仪张开嘴,咱家再给你尚仪治一治?”
“滚开!”叶尚宫死死闭上嘴,不让人看笑话!
堂堂宫中女官之首,没了门牙,威严何在啊?呜呜呜!
“哈哈哈!”
舒良实在忍不住了,最后干脆放声大笑:“尚仪,你这般模样,咱家看着居然有几分可爱!可比你平素冷傲、凶巴巴的模样可爱多了,哈哈哈!”
可爱?
叶尚宫胸口起伏,浑身都在抖,怒不可遏。
恐怕先帝看到她这般模样,会直接杖毙了她吧,呜呜呜!
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所有嘲笑我的人!
杀了!
叶尚宫快速往永寿宫跑,眼泪随着风飘洒出来。
背后却传来东厂番子的哄笑声。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不,不止番子在笑,宫人们也在笑!
叶尚宫发疯了。
……
“皇……陛下!您说找到杀害我姐……李妃娘娘的仇人了?”孙震来时,刚好碰上御辇,跪下行礼。
“回吧。”
朱祁钰不想跟他废话。
孙震懵了,怎么又回了?不过应该不用继续唱曲儿了吧?
“皇爷。”当御辇停在乾清宫门前,金忠扫了眼李谙和孙震,问朱祁钰该怎么处置?
“继续唱吧,刘敬来了吗?”
“在外面候着。”金忠回答。
“朕没时间搭理他,让他去李惜儿尸体前哭丧,派个小太监看着他,不许他停下!”
朱祁钰下了御辇:“把杜清拖过来,朕亲自审。”
当孙震听到皇帝让他们继续唱曲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晕了,还唱啊?
锦衣卫千户刘敬跪在乾清宫门前,整个人都在抖。
走进西暖阁,朱祁钰让李瑾贴身护卫,坐在软垫上,身心疲惫,真想睡一会啊。
杜清被拖了进来。
“奴婢本姓丁,山东人氏,宣德四年入的锦衣卫,正统十三年,冒名顶替杜清,进入的尚食局。”他全招了。
“你的任务是什么?上司是谁?又跟谁联系?”
“奴婢没见过上面的人,也没有任务,就是进尚食局当御厨,负责监视其他御厨,定期向上面汇报情况。”
“去年年初的时候,忽然接到任务,让奴婢和太监徐安联系,传递乾清宫消息。”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消息具体内容,只是负责传递。”
“但奴婢知道自己的使命,只要有人唤醒,奴婢就必须完成任务!”杜清老老实实说。
朱祁钰瞳孔一缩!
“你是锦衣卫死间?你的上线,怎么和你联系的?”
“是。”杜清说了联系方式,朱祁钰却一头雾水,让舒良记下来,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
“尚食局里谁和你是同党?或者说,你知道的死间,还有谁?”朱祁钰觉得宫里非常不安全,必须尽快整饬。
杜清摇摇头:“尚食局里奴婢没见过谁,只是年初的时候奴婢被唤醒,联系人是徐安,但徐安几天都不出现了,奴婢只知道这么多了。”
徐安,就是被朱祁钰杖毙的小太监,他应该不是死间,不然原主早就没命了。
他应该是被人收买了。
而这个杜清,应该只负责传递消息,不是杀人的死士。
“你把消息传递给谁?”
“徐宾!”
朱祁钰问他:“是皇太后宫里的大太监徐宾吗?”
“是!”杜清承认。
就是说,徐安从乾清宫拿到皇帝的消息,通过御厨杜清传给徐宾,徐宾再传出去。
年初开始的,是从原主生病开始的。
果然是精心策划的局啊,原主因为太医颠倒药理而逐渐生病,又有艾崇高、李惜儿这两个催命鬼,原主身体一天天败坏,终于病重了。
锦衣卫死间杜清被唤醒,收买了乾清宫守门太监徐安,负责传递皇帝的消息,让南宫那边准确掌握乾清宫情况,为夺门做准备。
就是说,锦衣卫死间并非想象中的荆轲,他们主要负责监听、收集、传递消息。
朱祁钰松了口气,锦衣卫死间仿佛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看谁都不值得信任。
兴安说的对,皇权才是生命的护身符,必须尽快抓回皇权。
杜清忽然扑在地上磕头:“求皇爷饶了奴婢全家,奴婢,奴婢还有一个秘密,想换全家人活命!”
“说!”
“皇爷……”
“别跟朕讨价还价,否则你的九族更难受,说!”朱祁钰冷冷道。
“正月十五那天夜里,有人来找奴婢,让奴婢把一条消息塞出宫门……”
朱祁钰打断他:“那是几时?”
“叛军攻打宫门之前!”
就是说,那天朕入仁寿宫的时候,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那个找杜清的人,八成是徐宾身边的小太监,那晚徐宾先来试探朕,逼朕去仁寿宫。
“继续说!”
“那晚,奴婢把消息塞出去后,就躲在宫灯后面偷看,奴婢看见了取消息的人的脸!”杜清表情肯定。
朱祁钰皱眉。
“是常德公主府的管家,薛锦!”
常德公主?
朱祁钰猛地想到了薛桓,又一个反装忠?
他登基之初,薛桓没少跪舔他,他为了显示恩重,大肆封赏常德公主,加以拉拢,并提拔、重用薛桓,以做表率。
果然,疏不间亲!
朕和她只是普通姐弟,朱祁镇和她才是亲生姐弟!
就是说,宫里的消息是通过常德公主府传递的!
常德,薛桓?
好啊,多般配的一对啊!多么姐弟情深的亲姐弟啊!
朱祁钰嘴角勾起笑容:“你确定是公主府的人?”
“确定,奴婢确定是薛锦,因为奴婢的家距离常德公主府不远,经常能看见他。”
杜清跪在地上:“奴婢想用这条消息,换奴婢家人的命!求皇爷开恩!”
“你为何毒杀李妃呢?”朱祁钰又问他。
“有人指使奴婢动手的,应该是奴婢暴露了,没用了,所以才用奴婢做最后一件事,然后服毒自尽。”杜清苦笑。
他不敢直接说孙太后,也不知道杀人的原因。
“你为何成为死间?”朱祁钰问他。
杜清苦笑:“奴婢在锦衣卫里当死间,儿子便能走仕途,这是允诺。再不济,也能入荫锦衣卫,女儿也能嫁个好人家,对奴婢来说,这就足够了。”
“等等,你是锦衣卫,等你死后,儿子之中自然擢一人入锦衣卫啊。”朱祁钰不解。
这是太祖的政策,就是接班。
杜清苦笑两声。
朱祁钰明白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底层锦衣卫,接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拿死间的家人来操纵死间,又允许走仕途,像是文官的手笔啊。
“锦衣卫里有多少死间?”这是朱祁钰最担心的事情。
死间的存在很搞人心态,曾经一度朱祁钰看谁都像是死间,很容易让他不信任于人,这才是当皇帝的大忌。
杜清说不知道。
“赏他留个全尸,家人赦了吧。”朱祁钰挥挥手,让人把杜清拖下去。
“谢皇爷隆恩!”杜清叩首。
“舒良,派人去查薛桓!”朱祁钰目露阴狠,朕搞不定文官,还搞不定你这样的勋贵?
看朕怎么玩死你!好姐夫!
这时,冯孝提着食盒进来:“陛下,该吃药了。药是谈女医开的,全程只经过奴婢的手。”
“试了?”
“奴婢半个时辰前试的,无毒。”冯孝跪在地上,把药呈上来。
朱祁钰皱眉喝进去,冯孝又呈上一块冰糖,然后伺候擦嘴。
他不允许其他人近身,所以只有冯孝一个人伺候他吃药。
“皇儿!”
西暖阁门外传来一道欢喜的声音:“哀家听说皇儿想吃栗子糕了,哀家刚下厨做的,还热着呢,皇儿快吃。”
吴太后亲手提着食盒,笑盈盈进来。
朱祁钰脸色一僵,站起来行礼:“母亲。”
“皇儿快坐,尝尝为娘亲手做的栗子糕。”
吴太后迫不及待拿出餐碟,满脸欢喜:“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一口,近两年吃的少了,快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母亲且慢,儿子刚服过了药,暂时不能入口其他食物,免得冲撞。”
任何人的东西,朱祁钰都不会碰,更不会吃!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身生母亲,也不行,可能吴太后没有害他之心,却难保有人趁机下毒。
他已经彻底和朱祁镇母子撕破脸了,内宫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之前,谁都要防着。
“为什么服药?身体哪不舒服?太医怎么说的?”吴太后满脸关心。
“一点风寒,没关系。”朱祁钰有点吃不消吴太后的过度关心。
原主和她关系并不好,母子关系冷淡,所以当朱祁钰释放出丁点善意后,吴太后就拼命释放母爱,搞得朱祁钰很头疼。
见吴太后还要关心,朱祁钰赶紧岔开话题。
见皇帝不耐烦,吴太后便悻悻闭嘴,强颜笑道:“皇儿,你身边无可信之人,不如让你舅舅吴岸来帮你吧。”
朱祁钰皱眉,吴岸是吴太后亲弟弟,也是他亲舅舅,但他跟这个舅舅可不亲,因为吴岸没少干混账事,原主没少给擦屁股,让他来帮忙,岂不越帮越忙?
“母亲,吴岸的差事朕再看看。昨晚里库被盗了,此事事关大!”朱祁钰缓缓开口。
“什么?”
吴太后一惊一乍的,旋即怒不可遏:“一定是她!只有她才如何痛恨哀家的皇儿!皇儿,去抓了那个老妖婆,严刑拷打,一定能问下落!”
她恨透了孙太后,却还不敢直接骂出孙太后的名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朱祁钰翻个白眼,难怪原主跟她不亲。这何止是政治白痴啊,简直是政治灾难。
“母亲勿恼,朕已经派人搜宫了,可舒良搜到您的宫里时,连仲为何不许搜宫?”朱祁钰干脆跟她直说吧,绕来绕去她也听不懂。
“昨晚哀家头疼难忍,又没有太医诊治。”
吴太后有点抱怨,她偷瞄了皇帝一眼,担心他厌弃自己,赶紧道:“连仲就封了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入,省着吵到哀家。”
“头疼?朕没听说过母亲有头疾啊?”
“确实没有,可能那晚叛军攻门,把哀家吓到了吧。”吴太后又说了一箩筐关心的话,庆幸守住了攻门,挡住了叛军。
朱祁钰却抓到了什么,眉头皱紧,问她:“几时头疼的?”
“亥时。”
朱祁钰看向舒良,舒良心领神会:“回皇爷,里库应该是亥时被盗的!”
就是说,里库被盗,和咸安宫有关?
“快去!搜宫!咸安宫所有人一概不许出入!全都抓起来,严刑拷问!”朱祁钰当机立断。
吴太后没有头疾,却忽然头疼,头疼后封宫,禁止舒良入宫去查。实在太过蹊跷,尤其吴太后是皇帝亲生母亲,在后宫之中地位特殊,为人又愚蠢、好显摆,用她来做挡箭牌正好。
“皇儿,你切莫吓哀家呀,哀家怎么会偷里库的宝贝?”吴太后吓了一跳。
“不是怀疑母亲,只是调查。”
朱祁钰解释很累,这个母亲没有政治素养,还能在宫里瞎显摆,真是老妖婆手下留情啊。
他继续叮嘱:“还有,水下也不要放过,派人下去查!”
“调最近的水师来,封锁金水河,派人下去找!”
“就算把咸安宫翻过来,也要把东西找回来!知道了吗?”朱祁钰基本确定,里库失窃和咸安宫有关。
“奴婢领旨!”舒良跪下行礼,快速出殿,召集东厂的人封锁咸安宫。
“皇儿,这,这……”吴太后满脸担忧。
“母亲,里库的东西事关重大,绝对不能丢。”
朱祁钰眼睛都红了:“儿子叨扰母亲的咸安宫了,请母亲切莫在意。”
吴太后傻傻点头:“查,查,皇儿说查就查,母亲都听皇儿的,皇儿切莫嫌弃母亲就好,不嫌弃母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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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