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帝回到南海子时,一艘艘从通州起运的大车从东红门进入了南海子。
不得不说,这三个商人给皇帝办事的效率是真的高,这就有车队开始将皇帝需要的物资送到了南海子来。
站的老远,朱由校看着这些大车,像是提问,却又仿佛是自顾自的说道。
“这些煤都是哪儿来的?外地?恐怕不是,这从外地运来,成本太高了。”
“这个。。。”
听到皇帝问话,刘时敏同朱由校旁边的张维贤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刘时敏支支吾吾的说道。
“惜薪司在西山那边有几个煤井,奴婢以为,他们也应该是从西山挖的。”
“西山?”
闻言,朱由校的双眼睁大,转头看向刘时敏。
“朕记得,我大明有凿山伐石之禁,而且西山是当年太宗文皇帝亲自选定的皇帝陵寝所在吧?”
“这。。。”
被皇帝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刘时敏顿时压力山大,不知道说什么。
“皇上,这事说来话长。”
就在刘时敏腿软的想要跪下的时候,张维贤适时的给解了围。
“哪就慢慢说。”
从后世来的,朱由校当然知道西山下面有个大煤田,根据二十世纪的测定,占地面积近两千平方公里,资源储量就在两百亿吨往上数。
但,这个煤田的位置就很特殊,它位置就在朱棣的长陵旁边。
“这事还要从正统年间说起。。。”
朱棣靖难成功后,由于南京城并不是绝对的忠诚,处处有人和他作对,就将都城迁到了北京,而后在高人的指点下,将陵墓选自了西山附近。
但是在宣宗年间,在西山附近逐渐发现了煤田,京师百万余人,每日烧火做饭所需的炭火不计其数,而周边的树呢,又不能砍的全给烧了,所以很多人就用上了煤。
柴米油盐,柴字当头,这西山附近,煤窑便逐渐多了起来。
即便是都察院禁止约束,锦衣卫巡查,严禁私自开采,不许在朱棣的坟头上动土挖煤,否则重罪不赦。
但是盗采依旧是蔚然成风,窑井无数,私窑获利极多。
刘时敏曾经是惜薪司的管事太监,对这事也是知道的,或者说这在大明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而经过大明财迷万历的倒腾,在西山,官窑就有七座,民窑更是铺满了整個西山。
马阔司同志曾经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上绞架的危险。
为了赚钱,一些人已经彻底的疯了,即便是被抓到要砍头,也要私设窑井,偷偷采煤。
那么,张维贤为啥知道这事呢?这就要说到他老祖宗张辅和大明战神朱叫门的故事了。
正统十二年四月,英国公张辅,在卢沟河东,设立煤窑挖煤。
然后不知道被那个混球给告诉了都察院,都察院立刻就开始弹劾英国公张辅,不顾皇明祖训,凿山伐石,要求严惩张辅。
然后,朱叫门就下诏申斥了张辅,命其关停,但实质上也没关。
为啥没关呢?
因为张辅开煤窑是特娘朱叫门让开的!赚的银子也流入了朱叫门的口袋里!
张辅戎马一生,南征北战,虽然家财不厚,但是历来封赏不断,而且英国公府自张辅封公以后,家教可谓是森严。一直到最后一代英国公张世泽为崇祯皇帝战死,英国公府从未仗着自己勋贵之名,作奸犯科,欺男霸女,从来没有干过对不起皇帝,对不起大明的事情。
除了开煤窑这件事。
在朱棣的坟头上开矿,若不是朱叫门,张辅怎么可能会为了点儿黄白之物毁了自己张家两代人的清誉。
最后,朱叫门把这个为大明征战一生将领坑死在了土木堡,连个尸首都寻不到。
“。。。”
随着张维贤的述说,朱由校的眼睛翻的已经快要只见白不见黑了。
当年朱叫门的土木堡天变,坑死了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能。
朱能还算好,当时儿子朱仪已经二十二了,而当时已经七十五岁的张辅,除了俩弟弟,就只有一个九岁的庶长子张懋(mao)!
“这些人就不怕,成祖爷托梦给朕,要砍了他们?”
手背在身后,看着运输煤炭的大车朱由校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你说,朕让人去收矿税,如何?”
琢磨着这个矿税这个好东西,朱由校向刘时敏和张维贤问道。
“这个。”
闻言,张维贤和刘时敏两人对视一眼,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皇爷,先帝驾崩前,召还天下矿监,奴婢以为,今年再设矿监,恐怕会再现长安门之事。”
“长安门之事?什么事?”
闻言,朱由校满脑门的小问号。
他那个便宜爷爷万历收矿税的事他知道,不过这和长安门有啥事?
“这个是万历三十一年的事情。”
皇帝不知道这个事情也是正常,这事是发生在皇帝从出生前。
随着刘时敏的讲解,朱由校才算是知道什么叫长安门之变。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正月,太监王朝负责向西山一带民窑征收矿税时,为了多征税,擅自扩大征收范围,并且动用京营选锋强行征缴,致使窑民愤怒,直接涌至皇宫门前请愿。
王朝这个人有个能力,不去解决问题,而是解决带来问题的人,他向神宗报告称窑民黄大京、王守宽、杨拐子、许近槐等人私开煤窑,欺隐窑课,并率领土棍殴打差役。
而事情的处理结果就是,缇骑和窑民在长安门前大打出手,致使血流成河。
“哪就暂时算了。”
听刘时敏讲完故事,朱由校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你去吩咐魏忠贤,内帑出银,让他去西山把煤矿都收购了。”
“收购?”
闻言,张维贤和刘时敏对视一眼,这小皇帝又想干嘛?
“哪,人要是不卖呢?”
“不卖?”
听到可能有人不卖自己面子,朱由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收购不行就抢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