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克院长。”
    西德尼惊讶看着白胡子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我为你的老师马歇尔而来，西德尼，他藏在了你的思维中。”
    普朗克微微摇头，缓步上前：“还记得吗，在院长室，你向我寻求帮助，马歇尔背叛信仰自称虚空之主，他已经堕落为邪神，你想亲手斩断罪孽的师徒关系。”
    “是有这么回事……”
    西德尼神情茫然，他的思维受到干扰，记忆力严重衰退。
    但他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双目锁定韦恩，面容狰狞道：“感谢你的好意，已经不需要了，马歇尔答应我，只要将这小子献祭给他，他便永远不会再纠缠我。”
    韦恩眉头一皱，稍加思考，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
    虚空之主是堕落的传奇法师，不做人以前名为马歇尔，也就是西德尼的老师，倒霉蛋学生为了摆脱老师的纠缠，向普朗克院长发出了求助。
    普朗克寻找虚空之主的踪迹，找到了被虚空之主寄生的西德尼。
    想明前因后果，韦恩退后几步来到普朗克身后，普朗克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量子力学，绝对是大佬无疑。
    普朗克好奇看了韦恩一眼：“西德尼，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年轻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特别之处，我也不关心这些。”
    西德尼面露痛苦：“普朗克院长，我是红叶林疯人院的主治医师之一，他只是一个魔法学徒，为了红叶林，把他交给我。”
    “这恐怕不行！”
    普朗克断然拒绝，接受西德尼委托后，他除了参加大墓园聚会，其余时间都在追踪虚空之主的踪迹。
    虚空大宇宙广袤无垠，处处危机四伏，即便传奇法师也不敢在其中久留，他追寻虚空之主的方法是等对方主动现身。
    在几位老朋友的帮助下，普朗克在今天上午等到了目标，他没有第一时间动身，一来给西德尼一个机会，二来看看虚空之主究竟在找什么。
    普朗克非常意外，虚空之主在意的是一名魔法师学徒。
    一个魔法师学徒有什么好在意的，虚空之主疯了？
    呃，的确疯了。
    但这不是重点，根据普朗克的推断，虚空之主找回了部分理智，没有像其他传奇法师一样自我消散。一次次执着于魔法师学徒，甚至不惜思维返回神选大陆，只能说明魔法师学徒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有点意思，听说天父教廷也在秘密搜寻着什么。
    想到这，普朗克对韦恩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红叶林疯人院的院长普朗克，年轻人，今晚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
    “韦恩，多谢院长，今晚就拜托您嘞。”
    韦恩再次退后几步，糟老头子笑容古怪，很有亲和力，他说不上哪里怪，硬要说的话……
    怪色的。
    那嘴角，那眼睛，色眯眯的，仿佛馋他身子。
    考虑到脚下的土地是温莎王国，保险起见，韦恩决定离普朗克远点。
    “普朗克，他只是一个魔法学徒，我是疯人院的主治医师，黄金法师，未来还有可能是自然教会的大祭司！”西德尼大为恼怒，一道送分题，普朗克居然答错了。
    “西德尼，注意保持理智，你的思维只属于你自己，你完全可以斩断和马歇尔的联系。”普朗克劝道。
    “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至少我比你理智多了，我知道该怎么选择。”
    西德尼闻言更加愤怒，耳边有个声音提醒他，一旦斩断过去，他的思维和魔力便会大幅缩水，没有力量的他一文不值，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西德尼，你会疯，变得和马歇尔一样。”
    “闭嘴，你这个老东西，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看你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你才是疯子。”西德尼狰狞咆哮，从普朗克的语气里听到了轻蔑和嘲弄。
    咆哮声化作音波声浪，卷起游离的风元素，雨点般宣泄而下。
    因为某些原因，雨势并不大。
    蒙蒙细雨飚射而下，来到普朗克身前，撞击涟漪，转瞬间沉默无踪。
    普朗克没有还击，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的举动被西德尼解读为无视，怒火更盛，咆哮声渐渐不似人类。
    西德尼强壮的身躯膨胀鼓起，两条白色手臂撑破西装从背后钻出，他低头呕吐，喷出大片白色肉沫。
    白沫不断分裂融合，融合再分裂，遍布筋脉血管的触须覆盖下水道墙壁，泄洪般形成滔滔大浪朝普朗克冲了过去。
    “马歇尔，你终于肯出来了。”
    普朗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眸中绽放黑芒，黑暗的思维空间在其脚下徐徐铺开。
    西德尼或许有这样和那样的缺陷，渴望权势，野心极大，但世间的魔法师哪个不是如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
    普朗克认为西德尼还有拯救的可能，退一万步，后者为红叶林疯人院服务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传奇法师的生命力场展开，思维拨动虚空，拉下一块投影，构筑了一个独特的三维空间。这个空间取代了原先的下水道，依附于神选大陆，又被普朗克的思维独立在外。
    在这个空间里，虚空之主无法隐藏自己的思维意志，人形触手怪趴在西德尼身上，双手蒙住了西德尼的眼睛，触手缠绕并操控西德尼的手脚，还低着头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察觉到普朗克的视线，虚空之主抬起头，无序的五官狞笑出声：“我的学生，他嫉妒你的才华，害怕有朝一日你成为院长，真是个丑陋的家伙呢！”
    西德尼放声咆哮，精神理智飞快下滑，他的血肉渐渐和人形触手相融，口中的牙齿也变成了白色触须。
    突然间，圣洁的光芒充斥黑暗空间，驱散颓废黑暗，注入力量和希望。
    普朗克化身人形电灯泡，璀璨的光芒似无形大手，拖拽人形触手怪，使其远离西德尼的躯干。
    虚空之主的五官拉长，触手死死缠绕着学生，肢体相贴的地方，已经融合的皮肉拉扯出令人作呕的白色肉沫。
    眼看自己将被剥离出去，虚空之主亦释放了自己的生命力场。
    两个独特空间，两种截然不同的黑暗碰撞倾轧，无法描述的声音令韦恩头晕眼花，唾液剧烈分泌，牙齿都要酸倒了。他耳边嗡鸣不断，影响视力出现重影，在两块黑暗接触的地方，看到了大量迸射的四元素。
    大量！
    非常大量。
    即便不如元素空间的海量，也足以填满韦恩的生命本质。
    这些四元素仿佛被驯化过，一个个熟知回家的道路，前一秒混乱纠缠，后一秒泾渭分明，一个个找准方向返回主人身边。
    韦恩看得口水直流，老乡们被囚禁地下室，受尽了摧残和折磨，必须有人站出来拯救它们。
    这个节骨眼捞战争财，就算普朗克打赢了，战后也会对他进行清算。
    以己度人，韦恩都能脑补出画面。
    普朗克苍蝇搓手，笑得像个邪神，你小子怎么这么能装，过来，院长爷爷给你检查身体。
    短暂的僵持过后，普朗克将虚空之主赶出了西德尼体内，人形触手怪盘踞在自己的空间，两颗眼珠一个盯着学生，另一个盯着韦恩。
    “马歇尔，你的生命已经融入虚空，神选大陆不是你能踏足的领地，回去吧，在这里你不是我的对手。”普朗克凝声道。
    不犯二的情况下，院长大人还是很有威严的。
    不只气势，还有很多道具，戒指、勋章、圣杯、十字架、钥匙、项链……
    这些魔法道具环绕在普朗克身边，每一种道具都有专属光环。
    直接把韦恩看愣了，糟老头子何方神圣，路子怎么这么野。
    这么多信仰，你拜得过来吗？
    哪天一走神，在死亡女神面前高歌颂扬自然女神，岂不是当场嗝屁！
    “呵呵呵，我的生命没有融入任何地方，恰恰相反，我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虚空之主摇曳着拟人化躯体，称自己为完美生命，洋洋得意道：“凡人的躯壳束缚了我的思维，我现在的身躯由生命魔法打造，是最初的生命体，也是整个宇宙的本质。”
    普朗克摇了摇头，不想和疯子多说什么，抬起左手，凝聚一柄血色结晶化作的标枪，奋力投射而出，贯穿了虚空之主的脑袋。
    未等虚空之主反击，藏在白大褂下的右手抛出阳光绳索，套住西德尼的脖颈，将其拽到自己脚边。
    黑暗奔涌，韦恩眼前一花，回到了熟悉的下水道。
    他四下看了看，没能找到黑暗区域，但在空间碰撞的夹缝中，发现了源源不断迸射散开的四元素。
    韦恩咽了口唾沫，恨不得立刻把老乡们带离战场，考虑到两位传奇法师近在眼前，果断脚下抹油。
    先跑再说，现在可不是占便宜的时候。
    两步路过后，韦恩发现哪里不对，为什么是两声，还有谁在咽唾沫？
    西德尼。
    黄金法师在黑暗区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回到下水道立马不困了，此刻正盯着无主的四元素，盘算着要不要趁机捞一笔。
    终究，恐惧压过了贪欲，和韦恩一样，他也不敢乱来。
    见西德尼醒来，韦恩不敢久留，握着手枪朝下水道怪叫跑去，西德尼轻轻瞥了一眼，不屑道：“跑有什么用，就算你能跑出伦丹，你也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正说着，西德尼腹部绞痛，腹内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食道爬到了喉咙眼。
    西德尼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塞在嘴里，试图催吐将其吐出来。
    指尖传来剧痛，他口中一片湿润，两根手指被咬得鲜血淋漓。
    “西德尼，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把他献给我，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西德尼口中传出虚空之主的声音，他在这道声音的蛊惑下，遗忘了对老师的愤恨和恐惧，听从命令开始追赶韦恩。
    虚空之主催得很急，为了得到韦恩，他不惜将自己的思维分裂成两份，一份拖住普朗克，一份藏于西德尼体内。
    拖住普朗克的那份自不必说，十有八九要白给，为了不让普朗克起疑，用于殿后/掩护的思维分量很重，可谓损失惨重。
    虚空之主心头割肉一样痛苦，安慰自己在战略上成功了，他避开了无意义的争斗，现在只要得到韦恩，找回元素空间，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在虚空之主的催促下，西德尼脚下生风，动作无比迅捷，但他的思维神志受到了不可逆转地侵蚀，双目泛白，口吐白沫触须，除非医疗奇迹否则救不回来。
    这是必然的，虚空之主为了完成战略部署，狠辣到自己都不放过，西德尼这个学生从头到尾都是工具，一个工具的死活，他岂会在意。
    西德尼的思维受损严重，遗忘了魔法师的手段，只知道腿着追赶韦恩，韦恩则因为超自然感应示警，健步如飞跑得比兔子还快。
    韦恩的生命体质远超常人，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在西德尼遗忘魔法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终于，在虚空之主的呵斥下，西德尼不做人了，他的身体涌出大片白沫触手，诡异的爬行方式奇快无比，奇行种看了都直呼邪门。
    韦恩耳边触手摩擦墙壁的声音越来越近，猛地转身开了几枪，继续向前狂奔。
    这一次，生命结界没有出现，子弹直接打穿了果冻般的白沫。
    能破防！会掉血！
    韦恩敏锐捕捉到这一幕，挥手布下土墙、火焰阻拦，试图以消耗战的方式清空触手怪的血条。
    想法很好，但随着虚空之主逐渐接管西德尼的身躯，恐怖的思维孕育越来越多的白沫，几个呼吸的工夫后，韦恩的敌人就不再是西德尼了。
    白沫洪水冲击下水道，从多个角度对韦恩展开了包围。
    眼看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韦恩不得不放弃逃跑，刚刚普朗克打断施法，这次他要让虚空之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死亡骑士，该你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