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冥界北地,土神山依旧高耸,土牛村依旧是那个山脚下不起眼的小山村。
土牛村里的孩子长大了。
已经三十岁的牛勇只有六岁的身高,他的皮肤黝黑,肌肉结实,嘴上多了两撇黑黑的小胡子。
而跟着牛勇一起长大的牛仔,成为了一头老牛。
“牛仔,我们去河边洗澡啦!”牛勇望着老牛笑嘻嘻道。
“哞!”老牛使劲点头。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喊着自己专属的口号,胸脯拍得咚咚响,将比自己大几圈的老牛熟练地背起来。
牛勇背着老牛走在吊桥上,桥板被踩得吱吱响,桥身荡着秋千似的,将他们送了过去。
玩水的老牛哞哞叫,养牛的汉子哈哈笑。
......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光着膀子,独自拉回一大车干草,举起来,堆在牛棚里。
“牛仔!我又给你打草来吃了。”
老牛吃得口水四溢,肚皮圆滚,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吃撑了的老牛哞哞叫,养牛的汉子哈哈笑。
......
这一天,老牛不吃不喝。牛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牛仔!这是我给你采的花。”牛勇把一朵精心挑选的野花插在老牛的头上。
老牛却是卧地不起,一双眼神半合着。
牛勇慌了神,赶快请来村里有经验的长者给看看。
“二老伯,我家牛仔一整天不吃不喝,这傍晚就打蔫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得了什么病,您给好好瞧瞧。”
二老伯先是掰开老牛的牙口仔细察看,又抓起地上吃剩的草料闻了闻,再看了看老牛拉出的粪便。
“草料没问题,不是中毒。粪便不成型,是消化不良。牛勇,你这牛其实养得不错,除了牙口老了,没有什么大毛病。可它已经到了岁数了,再加上它的腿有毛病缺少运动,眼下已经是五脏颓废,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这牛不能干活,你白养了它二十年,也算是它的福缘了。”
二老伯走后,牛勇瘫坐在地上,抱着老牛不撒手。
老牛流泪,养牛的汉子也流泪。
五天后,老牛在大树下断了气,养牛的汉子哭成了泪人。
牛勇抬头望着远处的土神山,口中喃喃:
“按照村里的规矩,死去的牲口是不能埋在村里的。那我就把牛仔葬在土神山上吧。这样,每天日出的时候,我看到土神山,就可以看到牛仔了。”
牛勇带了些干粮,背起老牛的尸体,急匆匆朝着土神山的方向出发。
......
三天后。
牛勇背着老牛来到了土神山,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坡。
“我要给牛仔选一块向阳的好地方,”牛勇来回看了看,
“那边有一块地方不错,把碎石头清理一下,就是一块平整之地。”
牛勇很快将碎石清理走,剩下最后一块,捡起来,攥紧,然后朝着山谷的方向使劲地抛出去。
小石头转动着飞奔,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山谷中。
牛勇双手合十许愿:
“伟大的土神山,无所不能的土神山,保佑牛仔在这里好好生活。来世我们还做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许了愿,想着来世还能和牛仔在一起,养牛的汉子嘴角勾起笑,眼角有泪痕。
接下来,牛勇开始挖坑,准备下葬牛仔。
就在这时,异况突起。
风云变幻,紫云遮天,惊雷落下,山体震动。
若有山神发怒,成群的山石滚落。
牛勇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牛仔的肉身,却被抛下来的一块尖锐石头砸中右腿。他脚底一软,滚下山坡。
......
当牛勇再睁开眼,土神山一片狼藉,好在没了动静。
他想站起来,整个人却又不自主地倒了下去。
“哎呀,是我的右腿骨折了。这下我和牛仔一样,都走不了路了。”
牛勇用拳头打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右腿,痛感传来,一身冷汗。
“我要快点恢复,这样才能尽快找到牛仔。万一它被山上的野狼叼了,就麻烦了。”
养牛的汉子担心老牛的状况。
“我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的腿伤好一点,我再去找牛仔。”
他索性四仰八叉地闭目大睡。
牛勇天生拥有超强的恢复能力,小时候玩耍受伤,最快一天,最慢三五天都会伤愈。只是每次伤愈,都会胃口大开,吃上常人十倍的饭量。
他的这种自我修复能力来自他出生时,徐阳意识加持的那道魔血本源之力,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天黑,养牛的汉子睡在山坡上。
天明,阳光抛在半山腰,像是温暖的手,叫醒熟睡的人。
原本躺在山坡上的牛勇睁开眼睛,鼻子尖抖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味道?好馋人啊。好像老娘生前做的烙饼。”牛勇嗅着钻进鼻孔的气味。
牛勇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腿伤恢复了,就是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比我预计的,恢复得还要快,虽然腿脚还是有些不灵活,但这不会影响我回去找到牛仔。”
咕噜噜,咕噜噜,他的肚子在敲鼓。
牛勇不自主地闻着香味寻去。
他绕过一块大石头,角落里,一张大如木盆的烙饼真的就躺在那里,微黄油亮,香味勾魂。
“天上掉烙饼,还有这等好事儿?”
牛勇四下看了看,荒山野岭,根本没有人影。
“大概是土山神大人显灵,知道我饿了,送来烙饼。我先吃饱了,也好有力气去找牛仔。”
牛勇走过去,就想伸手去拿烙饼。
而事实是,牛勇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根本不是什么烙饼,而是一株奇怪的灵草。
当牛勇靠近灵草,灵草扭动身体,幻出一张充满尖牙的大嘴,一口吞向他。
“哎哟!疼!”牛勇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像是被野狗咬了一般疼痛,猛地缩了回来。
疼痛让他本能地心血沸腾,魔血唤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紫色。
牛勇看清眼前景物,发现之前的烙饼不见了,一根长着大嘴的怪树枝正朝着他扑过来。
他连忙倒退几步,怪树枝的大嘴咬了个空,碰撞的牙齿发出铁器撞击的刺耳声。
“好家伙,你这妖怪,还想咬人。看我不薅了你的根。”牛勇怒斥。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怪树枝口吐人言:
“臭小子,你从天上掉下来,要不是我的灵气助你恢复,你就死在这里了。你不知道报恩,还妄想吃我。另外,我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妖怪。我乃是这土神山上的万年土灵芝,我的名字是厚土芝王。我警告你,你别碰我。我可以随时召唤土神山大妖王来揍你。”
厚土芝王虽然嘴硬,心里却打鼓:
“这小子压根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着了我的迷魂香气,会陷入幻觉失去意识。而且,他的身上竟然有一种让我恐惧的力量,不知道那是什么?”
“厚土芝王?既然你是万年的土灵芝,那可就......”牛勇话说到一半,手中多了一条红布腰带,扑上去,一下将怪树枝套住,迅速打了个死结。
“哎哟,别抓我。”怪树枝先是叫喊着,而后身形缩小,变成普通灵芝草的模样。
“嘿嘿,小时候,我和我爹上山挖过山参的。有了这红布带,你就跑不了了。”牛勇一只手提着裤子说道。
“你这宝贝土灵芝,就别怪我了,是你先咬我的。我可知道,有灵气的土灵芝是可以让死去不久的人或者牲畜回魂复活的。接下来,我要把你喂给牛仔。”
牛勇得到了灵芝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攥着灵芝草,一路向上攀去,寻找牛仔。
“牛仔,你别怕,我回来找你了。你可千万别被野狼叼走了啊。”牛勇嘴里念叨着,脚步不停。
一个时辰后,牛勇翻过了一道山梁,终于找到了牛仔。
他用嘴把灵芝草嚼碎了,苦得麻舌头,回味还有些甘甜。然后喂到老牛的嘴里,从水里倒出水灌下去。
一会儿的工夫,一整支灵芝草,全到了老牛的肚子里。
老牛的身上散出淡淡的土色光环和清香,却没有立刻苏醒。
“也许要再等上一些时候,才会有效吧。”牛勇心中敲起了快鼓。
好长时间过去了,牛勇趴在牛仔身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虚空悄然现出水状的涟漪。涟漪中心,一坨乳白色的东西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那团乳白色的东西轻若棉团,头上生有一对双角。
“是什么东西在那里。”牛勇突然睁开眼,原来他一直没有睡死。
白东西看到了牛勇的脸,牛勇也看清了白东西。
此刻,徐阳的意识也通过牛勇的视线,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
“这竟然是一团就要散去的魂魄,而且至少是大妖王级别的。它要干什么?不好,它要夺舍牛勇。”徐阳的意识立刻作出判断。
就在这时,白色之物发起了攻击,并大喊道:
“这里竟然有一个人,真是天不灭我。只要我夺舍了你小子,我土神山大妖王就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土神坤地,大妖之命,魂魄接引,夺舍!”
嗡地一下,白色之物表面灵光大放,化作尖锐之状,直扑牛勇的眉心。
“做男人,就要勇!”牛勇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攥拳迎了上去,可他慢了一拍。
啪地一下,白色之物钉在了他的眉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