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鸣吞下的那枚血丹。
破六韩目光猛地一凝，那枚造型绮丽的血丹他见过。
那日何念生也给了他一枚同样的血丹，巧的是那枚血丹他还留着。
捏起血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癫狂言语的夏鸣。
思虑再三，破六韩还是一口吞下了血丹。
得试！
为了弟弟！
一脉同源的弟弟！
得知道夏鸣到底病到何种地步了。
还得知道，这古怪的血丹到底是何效果。
……
血丹入喉，破六韩直接愣在了原地。
丹效挥发之际，破六韩只觉得神魂猛地一颤。
然后，破六韩便觉得他的神魂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好似飘了起来。
破六韩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他便直接催动了体内的元婴。
随着元婴盘膝坐下，破六韩的神魂也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安定神魂后，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破六韩顿觉双目传来一阵钻心阵痛！
昔日尚能忍受的痛苦，如今竟然千百倍的叠加而来！
那感觉真就好似重新体验当年的剜目剧痛一般。
再然后……
破六韩竟然回忆起了当年的场景。
每一分、每一秒、破六韩好似在看视频回放一般。
他那早该遗忘的记忆，竟然又再次死灰复燃了。
破六韩记得仙主割下的每一刀！
破六韩记得每一刀的位置与深浅！
两只眼睛，足足三千六百刀！
死死握紧拳头，破六韩甚至回忆起了当年仙主对他说的话。
奴儿，只有割了眼睛，你才能更好地听话。】
孤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好。】
毕竟……破六韩，你知道的。】
伱妹妹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当初的破六韩只顾着连连点头。
而如今记忆闪回的时候，破六韩却从那些画面中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比如说。
仙主喂他喝的那碗漆黑药汤。
以及。
仙主眼中的那丝不加掩饰的厌恶与不屑。
一遍遍看着仙主眼中的那丝厌恶，破六韩顿觉心中一悸。
紧接着，各色念头开始疯狂碰撞、冲击、厮杀、融合。
不解、困惑、迟疑、埋怨、直至怨恨！
情绪在积累、强化、蜕变。
最终，它们化作浩浩大流直冲破六韩的理智而去。
破六韩的神魂被无数个细长的触手，径直扯入怨恨的深潭之中。
直到这里。
破六韩慌了。
彻底慌了。
不！
不对劲！
这玩意不是治病的丹药！
夏鸣到底吃的是什么鬼东西！
这血丹乃是癫丹！
魔丹！
它在放肆我心中压抑的鬼！
震惊之际，破六韩竭力催动体内元婴。
元婴盘膝合掌，淡然吐息，一呼一吸之间，血丹丹效缓缓消弭。
一刻钟后，破六韩已然冷汗涔涔。
好可怕的癫丹！
竟然能助长修士的极端情绪！
再次看向夏鸣的时候，破六韩的眼中已经满是惊骇之色。
药效如此癫狂，夏鸣吃了还能笑得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
……
血丹入喉，金手指受到压制，夏鸣眼前幻象尽数消散。
眼中寒光渐渐内敛，稍稍平复心情之后，夏鸣又坐回了崩裂的石桌前。
拎起一坛烈酒，坐在石凳之上，夏鸣直接痛饮了一大口。
酒水溢流之际，夏鸣的那双眼睛却依旧闪耀着寒光。
火线入喉，滚烫灼热，难暖凉心。
即便是烈酒也无法缓解夏鸣心中的苦闷。
平白无故又多出了一个心魔！
那玩意居然还他马的叫赵流澈！
狗东西！
这踏马的纯纯恶心人！
不行！
我得想办法除掉这厮！
余光一撇，夏鸣又看向了一旁的破六韩。
也于此刻，破六韩也一脸复杂地看向了夏鸣。
二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破六韩的大手轻轻拍在了夏鸣的肩膀上。
“夏鸣，弟弟，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不容易吧。”
“夏鸣啊，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听到破六韩这话，夏鸣缓缓抬起了头。
“病？”
“我夏鸣，何曾有病？”
夏鸣此话一出，破六韩的脸色又复杂了那么几分。
看着如此夏鸣，破六韩也大概知道夏鸣为何会走上魔道了。
长期服用那样的血丹，不成魔才是怪事！
长长叹了一口气，破六韩方又缓缓说道：
“夏鸣，正是因为你的病，你才会遁入魔道啊！”
听到破六韩这话，夏鸣笑了。
他笑得很是随意。
随意中又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自信。
给破六韩倒了一大碗烈酒，夏鸣与破六韩干脆席地而坐。
“兄长，我且问你，什么是仙道？”
“夏鸣，仙道，乃是仙人开辟的道路，仙人走到了人间极致，而魔则毁灭于无尽的疯狂之中，弟弟！事实证明，魔道乃是死路一条啊，魔重肉身！肉身一旦壮大，神魂必生心魔！夏鸣！你会害死自己的！”
“如今普天之下，仙道大昌，魔道不复，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啊！”
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破六韩，夏鸣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
那口气若是再不吐露，夏鸣能被活活憋死！
“兄长，你有没有考虑过，魔道不复的原因，乃是他们败了呢？”
“况且说了，兄长……仙就一定是对的吗？仙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兄长啊，兄长，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兄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呢？”
“登天的路千条万条，兄长，你太过于拘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