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有心纵乱
看着跪在面前的张纪达,程三五有些发懵,他回头望向阿芙,对方只是支着下巴冷笑。
阿芙一眼就看出张纪达的用心,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感激,而是得知仇敌已死,加上被揭破秘密,为求出路,立刻试图攀附内侍省,满腹心机算计,一点都不洒脱。
“这个……我可不知道范中明跟你们有什么仇怨。”程三五摆手道:“就是因为他要杀我,所以我才杀他,你们要是有什么陈年旧怨、狗屁烂账,可别赖到我身上。”
“恩公误会了。”张纪达起身说道:“范中明早年间曾为祸江淮,许多名门侠士为他所害。我等方才误以为恩公是范贼本人,所以才冒险前来行刺,不料竟是错认。”
“你们胆子可真不小。”程三五笑着说:“万一让你们成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张纪达连连称是,其实从一开始,他挑选参与行刺的侠士,不光是看武功高低,而且往往是与范中明有着刻骨仇恨,为了报复可以抛弃一切的亡命之徒。
再怎么说,刺杀一名内侍省绣衣使者,必定会引来追查。而且张纪达为了确保自己不受牵连,已经准备好事后将同行侠士全部杀害,断绝所有线索。
至于杀死范中明的十万贯赏钱,张纪达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他意在兼并江淮武林,让听雨楼基业壮大才是他的理想。
比起一味在武学上勤修苦练,张纪达更希望掌握权位,剑法练得再好又如何?整个江淮武林面对内侍省,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牛羊,根本不堪一击。
事实上,张纪达一度非常羡慕范中明,如果自己可以取代他的地位,那他完全不介意出卖武林同道。
只可惜如今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但是向内侍省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或许是继续向上攀爬的可能。
“恩公有所不知。”张纪达立刻祭出法宝:“当年为了对付范中明,江淮武林各家各派凑出十万贯钱财作为悬赏,希望能有高人诛杀此獠。今日得知恩公为江淮武林除此大害,这份悬赏理应献给恩公!”
张纪达便是要借这一份悬赏作为敲门砖,从而搭上内侍省的门路,对方是连范中明都能杀败的高手,连扬州都督府的高长史都要用心巴结,自己讨好他断然不会有错。
何况这十万贯钱财又不光是自己出,张纪达一点也不心疼。
“十万贯啊……”
然而程三五平淡表现让张纪达有些失望,他仿佛对此兴致缺缺。转念一想,以内侍省的权势,到了地方上肯定有官员争前恐后地投献,十万贯钱财估计还真不放在眼里。
“不止十万贯钱财,另外还有几座庄园宅邸!”张纪达唯恐无法拉拢程三五,连忙说道:“在湖州就有一座占地十数顷的大庄园,如果恩公想要过目,随时可以动身!”
此等谄媚之意,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以至于程三五都有些嫌弃了,只能望向阿芙。
“既然有悬赏,为何不要呢?”阿芙却没那么多忌讳,她本就想在江南寻一处安身之所,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那她完全可以心安理得收下。
至于张纪达这个人,以后有的是办法慢慢对付。
“对对对,恩公若是不肯收下悬赏,那不就显得我们江淮武林言而无信了吗?”张纪达连忙说道:“而且此事还需要请众多武林同道一起见证,不如就选在湖州那处庄园如何?”
“呃……我没所谓啊。”程三五瞧了阿芙一眼,大概猜到她的心思。
“顾连山除了让你们来杀昭阳君,是否还提及其他事?”阿芙继续问。
“没有!绝对没有!”张纪达赶紧解释:“其实顾老……顾连山所说,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后来还是听说内侍省的昭阳君来到江都城,我们这才犯了糊涂要动手。”
阿芙没有好脸色:“昭阳君来到江都的消息传遍江淮武林,可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前来?”
张纪达脸色尴尬:“因为、因为范中明武功太高强,当年试图报仇的人本就不少,可无人成功。后来听说他进了内侍省,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了。”
程三五闻言沉思,尽管范中明死在自己手里,可仅以武功论,此人的确高深。程三五最后也是靠着发动潜藏的饕餮邪力,方能一举逆转颓势。
范中明能够被阏逢君看中,本就证明此人能为,江淮武林没有人能够胜过他,其实也不算奇怪。
“顾连山如今身在何处?”阿芙早就知晓江淮武林是一群庸辈,即便是张纪达这种肯主动出手的人,照样是满肚子心机算计,没有纯粹武人的本心。
本心不纯,武学一途终究走不长远。
“我实在不知。”张纪达诚恳答道:“此人来去如风,我也试过打听,可惜一无所得。”
阿芙带着审视目光,再问:“那你知晓顾连山这么做是何用意?”
张纪达眼珠乱转,他感觉这个问题怕是性命攸关,若是答得不对,这碧眼胡姬估计立刻就要摘了自己脑袋!
“这……数十年前,恰逢女主临朝,江淮一带因此爆发叛乱。”张纪达搜肠刮肚,回忆相关过往:“顾连山当时就在叛军之中,后来传闻他死在战场之上。如今重现江湖,武功比当年还要高深莫测,兴许是得了什么奇遇……我看这人就是天生反骨,当年事败不成,如今又想谋反。”
顾连山有什么打算,张纪达的确不清楚,但既然内侍省的人亲自过问,为了日后前途,张纪达只好出卖这位武林前辈。
反正内侍省肯定最恨逆贼反贼,那干脆就把十恶不赦的罪名扣在顾连山头上,让他们去对付这位前辈高人。
这种多年前的武林高人再度现世,对于张纪达壮大听雨楼的野心,无疑是极大阻碍,他还愁没法处置。既然可以仰仗内侍省,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阿芙哪里看不出张纪达那点心思,不过这样正好,干脆利用此人,把顾连山与江淮武林分化开来。
武林门派往往都是在地方上经营日久的豪强大户,顾连山如果要起兵造反,必然要笼络这些武林门派,让他们带着门人弟子、部曲家丁参与其中,否则难以成事。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给你一个机会。”阿芙看着忐忑不安的张纪达:“由你出面联络江淮武林各路人马,告知他们范中明已被昭阳君诛杀,以正江湖风声。至于相关悬赏,你们也要尽快准备好。”
“是,那我这就去……”
不等张纪达说完,阿芙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众人之间闪现,运起玄阴不解指,接连发出八道指力,先后落在八名侠士身上。
张纪达等人不明所以,正要抬手抵御,却根本赶不上对方身法速度。指力入体,登时如受雷殛,气脉一滞,功力受制,提不起半点内劲。
瞬目之间,阿芙重新坐回原处,换做是普通人,估计就是眼前一花,甚至无法察觉阿芙挪动身形,可见速度之快。
“首先,这是惩罚。”阿芙说这话时眉眼带笑,微微露齿,带有狠辣之意:“你们前来行刺,不可能就这样放你们离开。打入你们身中的内劲,暂且封住一身功力,待得此事办妥了,我自会出手解除。”
张纪达等人不由自主抬手抚摸身体,他们都是习武有成之人,功体气脉被封,等同性命被对方捏在手上,全无反抗可能。
不过先前那位手持瓜锤的壮汉似乎心中不服,暗暗提运功劲,试图破解玄阴指力。可是当内息稍稍运转,便觉丹田一阵阴寒迅速扩散,连带着胸腹大片筋肉痉挛收缩,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屈身弯腰,险些跪倒在地。
那壮汉闷哼一声,死死咬牙,不让涌上喉头的鲜血喷出。阿芙见状笑道:“看,这就是自作聪明的结果。你们大可尝试强行破解,但后果自负。”
张纪达心中惶恐非常,内侍省的凶名过去早有耳闻,可不曾亲眼见证,总是不免有几分侥幸心思。如今对方不过略施手段,自己便要任由宰割,心中胆魄早已丧尽。
阿芙唤来秦望舒,把兵刃还给张纪达等人,看似表达诚意,实则派人暗中跟踪,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刚才那手玄阴不解指真厉害。”等其他人离开,程三五连连挥手比划:“换做是我,可没法那么轻松制服他们几个。”
阿芙流露一丝自得笑意:“那当然,若是都跟你一样,只晓得打打杀杀,事情还怎么办?”
“你不杀他们,是打算把江淮武林收为己用?”程三五坐到榻上。
阿芙点了点头,换了个姿势,顺势将脚搭在程三五腿上:“顾连山想要扶持废帝子嗣举兵造反,正好给我一个从中取利的机会。不瞒你说,其实我现在反而期盼这场乱子闹得更大一些。”
程三五熟门熟路地给阿芙褪下靴袜,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胫,雪白光洁的玉足微微绷起,蔻丹浅淡如樱。
“你不是担心这次逆贼作乱,背后主使可能是拂世锋么?”程三五轻轻捏着玉足:“不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拾?”
阿芙任由对方把玩自己腿足,边想边说:“先前的确担心,但方才看到张纪达这伙人,我便觉得不太可能了。当年那位强敌,虽然习惯隐于幕后,可他一旦出手,往往便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堪称是呼风唤雨,岂是如今这般拙劣?”
程三五则说:“哼!不管到底是谁,既然派人来刺杀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连山并非凡夫俗子,不好对付。”阿芙被按得发出轻浅呻吟:“先天境界玄妙难测,尤其是凭武学迈入此等层次,会有种种神异超凡之能。”
“那你呢?”程三五有些调皮地挠了挠阿芙足底:“我看你的武功似乎精进不少,何时迈入先天境界啊?”
阿芙似乎有些怕痒,试图挣脱束缚,却被程三五牢牢抓住腿胫,身子扭动起来,好似一条艳丽斑斓的美女蛇。
挣扎片刻,程三五的手越摸越上,随后干脆抱住阿芙大腿,她挣脱不开,咬唇轻笑道:“隐约窥见一线,我想要在江南经营势力,也是打算在此闭关清修一段日子。”
“阏逢君那边会同意吗?”程三五问。
“此次江淮越乱,事后我便越有理由留下来。”阿芙手指一勾,程三五便上前将她压住。
“你这话可别让长青听见,否则他又要生气了。”程三五轻轻拨弄着阿芙的发梢。
“你出自本朝太祖皇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搅乱局势?”阿芙语带挑逗。
“你怎么搅乱局势了?”程三五埋首阿芙的颈窝,深嗅幽香。
阿芙轻轻抚摸程三五后脑:“高长史为了掩盖军器失窃,不惜拿出一百万贯财货。就算扬州本地再富庶,照样是要刮地三尺才能拿出来。
“我已经派人查探漕渠运河,发现形势相当不妙,稍有一点火星,便能燃起熊熊大火。我要是逆党反贼,估计会趁机与那帮结社漕卒暗中勾结。”
“难道你还想让我去解决此事?”程三五问。
阿芙托起程三五脸颊:“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设计逼出顾连山,只要尽早诛杀逆党首脑,江淮一带便不会发生大乱。”
程三五笑了一声:“想要安定世道,光靠杀死几个逆党头子,怕是办不到。”
“听你这话,莫非是要规诫君王与百官?”阿芙纤纤玉指轻点程三五鼻尖:“这倒是像长青的打算。”
“我才不会犯这种傻。”程三五干脆言道:“什么进谏、劝诫,那都是屁话,不想听的人永远听不见。要我说,就该让老百姓造反,搅得个天下大乱。”
阿芙闻言睁大眼眸:“没想到你的心思比我还狠毒。”
“谁叫我俩狼狈为奸呢?”说完这话,程三五伸手去解阿芙腰带。
阿芙放声笑道:“看来我们注定是做不成良善之辈了。”
衣带渐宽,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