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伸手从木箱柜中抓起一杆鸟铳查看。
一旁的崔立民和那两个工部主事,已经满头大汗。
朱由崧看着手中的这杆鸟铳,心头气的直突突,这他娘的都是啥玩意,比起校场上那些摆出来的也相差太大了。
只见这杆鸟铳不但外表做工粗糙,铳管不是太薄就是椭圆,这不就是废品吗,烧火棍都比它更有卖相。
朱由崧吸了一口气,指着周围的木箱,对侍卫头领赵大和李元说道:
“你们带人把这四周木箱子里的火器全部抽查一遍。”
“是!”
赵大和李元两人,指挥着宫廷侍卫,四周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抽查库房里的火铳。
李元翻开一个木箱,一连拿起几杆鸟铳查看了一遍,沉声说道:“陛下,这箱火铳全部不行,都是些坑人的玩意,铳管厚薄不一,要是拿去战场上使用,都得炸膛。”
另一边的赵大抓了几把火铳查看了一遍,也大声道:“陛下,俺觉得这些火铳重量有些不对,也太轻飘飘了些。”
他们一连抽查了数十箱,发现几乎都是质量不合格。
朱由崧阴沉着脸,看向崔立民,“这是怎么回事?”
崔立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对着那个王姓主事:“王主事,这是怎么回事?”
王主事也擦了擦额头汗水,转头对库房九品小官员怒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火器都不合格?”
那九品小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小臣只管库房火器的数目,不管火器的质量啊。”
朱由崧被他们这一番表现都快要气乐了,但没有马上发作,而是让人装着几箱劣质火铳,把所有的官员也全部带上,一起去了北库。
北库存放的都是甲胄和刀枪。
明朝甲胄分盔甲、山文甲、锁子甲、绵甲和布面甲等。
其中明朝制式的锁子甲更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十大著名铠甲之一。
当然这种锁子甲,制作繁琐,造价昂贵,只有将官才能穿,普通士兵都是布甲和皮甲,铁甲都是精锐才有得穿。
明朝中后期随着火器的发展,大家发现布面甲更加实用,就是面对火器防御能力,也并不比铁甲差多少。
后期生产的布面甲数量远远大于铁甲。
库房的几名小官接到皇帝要来巡察的消息,也和戴家库房一样,把许多光鲜亮丽的盔甲和兵器摆了出来,放在校场一边静等皇帝查验。
这次朱由崧没有浪费时间去查那些摆出来的装备,而是直奔一个存放甲胄的库房内部。
甲胄库房存放的大多为布面青甲和紫花罩甲。
“赵大头,李元,带人去随机抽查。”
“是!”
赵大和李元两人带着人,开始翻开箱柜,随机抽查盔甲。
跟随在朱由崧身旁的工部侍郎崔立民,和那两个主事郎已经汗如雨下,数名管库房的小官低着头,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
“陛下,这一领紫花罩甲漆钉都没有。”李元拿起一副甲胄叫道。
这时赵大手里捻着一副青布铁甲,跑到朱由崧面前,斜眼看了一眼那些官员,然后对朱由崧说道:“陛下,这副青布铁甲连十斤都不到。”
朱由崧接过赵丈手里的青布铁甲,用手掂了掂,转头问崔立民,
“崔立民,你给朕说说我朝青布铁甲形制规格。”
崔立民脸上的汗水现在是怎么擦也擦不干,连忙低着头回答:
“回禀陛下,按形制,青布铁甲布面使用厚密青白绵布,甲钉用“火漆小丁”,每副青布铁甲用铁四十斤八两,最终成品约为二十四至二十五斤。”
朱由崧暴怒:
“那为什么这副青布铁甲会十斤都不到,你们都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众工部官员扑通一声全都跪了,崔立民结结巴巴说道:“陛下,这一定是那些工坊大使和匠头们搞的鬼,他们粗制滥造,偷工减料,实在是可恶。”
那两個工部主事郎也马上附和:“对对对,都是工坊匠作办事不利,简直就是玩忽职守。”
崔立民马上抬起头,一脸正气的说道:“陛下,那些匠作坊的大使和匠头个个玩忽职守,疏于国事,德不配位,实乃可恶,请陛下降旨,将他们交给臣来处理,臣定让他们个个难以逍遥法外。”
朱由崧冷哼一声,“那好,把从事生产火器、盔甲和刀枪的所有匠作大使,匠头,统统给朕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们,这是怎么干事的。”
崔立民立刻摇头,“陛下,那些人最爱糊弄陛下,这种麻烦事,不劳您亲自过问,还是交给臣来处理吧。”
“崔立民,你对此事这么上心!”
“陛下,查错补缺,是臣之本分,再说臣可是您的大忠臣啊,必须得为您分忧解难。”
朱由崧看了一眼崔立民,这家伙脸上就差没直接写上无耻两个字了。
朱由崧不想再和这个无耻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指着那个工部王主事,对着李元吩咐道:
“李元,你带着他,去把生产三大库兵器装备的各工坊大使和匠头全部找来。”
“是!陛下。”
李元带着那王主事领命而去。
朱由崧叫人沏来一杯茶,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众人看着高坐的皇帝,只是静静的喝茶,但却感觉一股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现在除了朱由崧偶尔喝茶发出的响声,整个空间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李元进来禀告:“回禀陛下,军器局匠作监大使3人,副使6人,各工序匠头26人,共计35人,全部带到。”
“把他们全部带到朕的面前来问话。”
赵大带着人在大门口给那些人一一仔细搜身检查,排除安全隐患后才能接近皇帝。
“参见陛下!”
三十多人齐齐参拜,他们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皇帝。
朱由崧指着摆在地上那些不合格的火铳和甲胄,喝道:
“这些破烂玩意,就是你们匠作坊给朕造的兵器。”
一个穿着九品官服的肥胖身影尖叫道:“陛下啊,这些都是那些匠头们不用心,不关我们的事啊。”
一旁的崔立民立刻跳出来,高声叫道,“原来是那些卑贱的匠人搞鬼,好大的胆子,敢糊弄陛下,你们通通该死。”
崔立民呵斥完那些匠头,转头对朱由崧谄笑道:“请陛下降旨,把那些匠头统统抓起来砍头。”
匠作监中那群穿着旧衣烂衫的匠头,一辈都没想到能见到皇帝,心头本就惴惴不安,现在突然听到一个大官要砍他们的头,想也不想,立刻跪在地上高喊饶命,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朱由崧拍着椅子扶手怒斥崔立民,“你给朕住口,再敢上跳下窜,朕割了你的舌头。”
怒斥完崔立民后,朱由崧看向那个肥胖九品官员,问道:“你是什么人?”
“回禀陛下,小臣是火器匠作坊大使王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