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兴华在神州科技职业学院工作多年,何圆影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学校的基本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比如校长是谁。不仅了解,而且见过好几次面。何兴华愣了一下:“哦?我没跟你说过吗?我们学校今年七月份的时候换了新校长。”
“换了?为什么换了?新校长是谁?”何圆影像连珠炮一样追问道。
莫晓彤替何兴华回答道:“因为之前的周校长年龄大了,就出让了学校的产权,由我们现在的徐校长接手。我们徐校长很年青哦,今年才22岁。”
“啊!!22岁,那不是刚大学毕业?”
不仅何圆影惊讶,连温荔香都微微张大嘴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文静呆萌的样子简直可爱爆了。莫晓彤点点头:“是啊,他是京城师范大学的,本科学的是计算机,现在研究生学数学,不过应该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吧?来之前听说正在写学位论文,准备论文答辩。”
“这么夸张?我22岁才能大学毕业,他22岁就要研究生毕业,还当了大学校长??”
“是啊,徐校长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学校长。而且他特别厉害,在相当于nature、science的数学顶级期刊上已经连着发表了2篇论文,到任之后就进行校园土地置换,在深林大学城附近一口气买了一万亩地建新校区!”
何圆影是在金陵长大的,又学的是地理,对金陵周围的地形地貌很熟悉:“一万亩?那得是荒山吧?”
莫晓彤嘉许地点点头:“是山地没错。但我们9月初签订的合同,前几天市里就决定启动地铁8号线东延工程,直接把地铁修到我们新校区门口,还专门设了一站。现在我们新校区的土地是价格飞涨,估计你再过几年回去,就能住到新校区里的教职工小区了。”
何兴华觉得莫晓彤今天挺奇怪的,为什么要和自己女儿说这些?
莫晓彤又道:“我们学校已经启动了‘专升本’工作,需要大量的专任教师,985、211学校的全日制硕士就可以。所以你要争取读研,到时候就可以和你爸爸做同事了。当然,你们师兄师姐要是不好就业,也可以介绍过来任职,待遇很优厚哦。硕士年薪16万,安家费6万,科研启动经费6万。真要是特别优秀的,还可以适当提高。”
何兴华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工作,还以为她要为自己女儿说媒拉纤呢!
徐生洲不好么?那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一片大好。名校毕业,院士弟子,学问做得非常出色。小伙子长得也非常精神,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能让人拿出一个亿盘下学校产权,家世就不用说了,自己年纪轻轻就是一校之长,学校无论账面上还是现有的土地价值,都是富得流油。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放在婚姻市场里,绝对是妥妥的金龟婿、钻石王老五。可何兴华就是觉得别扭。
何圆影很单纯,没有何兴华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觉得好奇:“爸,就你们学校那师资水平、那学生素质,还想‘专升本’?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何兴华道:“徐校长到任之后,已经辞退了近两百名之前的教职工,所以现在学校的专任教师才那么紧缺。就像你莫阿姨刚才说的,你们要是有合适的研究生师兄师姐,可以代为介绍。之前我看过统计数据,金陵大学的硕士毕业生平均薪酬也就每年15万左右,还是很多计算机、金融等热门专业拉高的,不然更低。我们学校的待遇算是非常良心了。”
何圆影道:“哇,你们校长这么刚?那老爸你会不会被辞掉?”
何兴华面对女儿如此直接的问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温荔香柔柔弱弱地问道:“莫姐姐,你们学校的那个校长叫什么名字?”
莫晓彤道:“叫徐生洲,双人徐,生活的生,亚洲的洲。”
何圆影笑嘻嘻地搂着温荔香的肩膀:“你寒假不是要去金陵玩吗?到时候我们就去见见这个家伙,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凭什么那么年轻就能当大学校长,虽然只是民办大专。”
何兴华又紧张起来:“看什么?徐校长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伱?你别给我添乱。”
莫晓彤趁何兴华不注意,咬着耳朵对何圆影低声说道:“我们加下好友,以后你要想见徐校长,我帮你介绍。徐校长就是个普通大学生,性格很好的,也很容易打交道。”
过了一天,何兴华再次找到陈康彦,这次陈康彦没有多说,直接就表示了拒绝。人才引进跟谈恋爱是一个道理,总得郎有情妾有意才行,如果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不叫谈恋爱,那叫献殷勤。既然对方已经一而再拒绝,总不能跟抢婚似的,直接把他劫回金陵吧?何兴华只好带着莫晓彤奔向下一個目标。
时间进入了腊月,夏中大学的师生们因为考试周和即将到来的寒假而变得兵荒马乱,也因为一年即将逝去而显得张皇失措。就在这个时候,校园论坛上突然有人匿名发帖,以亲历者的视角描述某学院g姓院士和他的儿子的胡作非为,林林总总罗列了他们二十四条罪状,什么学阀作风啊,抢夺学术成果啊,克扣科研经费啊,打压中青年老师啊,压榨研究生啊,扶儿子上位啊,等等等等。
小作文写得既细腻又煽情,关键还有一些细节,从中不难推断出“某学院”是生命科学学院,“g姓院士”是该院的郭禹科院士,而作者应该是院里某位杰青的研究生。但生命科学学院的人一看就知道,作者对生命科学学院的内部情况并不了解,基本上就是道听途说知道个大概,然后开始瞎编乱造。可是生命科学学院知道内情的人毕竟少数,也不可能去校园论坛上去辟谣,因为一辟谣,反而坐实了文中所指,说不定会遭郭禹科父子的忌恨。甚至暗地里还有生命科学学院的人推波助澜,提供弹药。
等到论坛管理员发现并删帖的时候,这篇小作文已经被传得满天飞,国内各大网络社区都有转载。各个自媒体就像苍蝇见了血,开始了一场盛大的狂欢:《学阀当道,青椒举步维艰!研究生痛斥g姓院士二十四宗罪!》《课题被霸占,经费被挪用,论文被抢走,这才是学术圈的血泪真相……》《x大研究生怒揭g姓院士画皮!知情者表示:这是学术界的潜规则》……
谁也没想到临近过年,还有人闹了这么一出,从学校到院里都是措手不及,忙不迭地联系各方删新闻、压热搜。生命科学学院也临时召开了一次教职工会议,统一一下内部思想。
郭禹科阴沉着脸,坐在主席台上,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被人来了一记背刺,真的是痛彻心扉。以后自己在院士圈子还怎么混?别人会怎么看自己?儿子以后的学术道路还怎么走?更令他生气的是,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发的贴,甚至不知道是外部人在蓄意陷害自己,还是内部人故意似是而非,想浑水摸鱼?
开会嘛,套路就是那些。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意思,现在外界传播的信息都是不实的,都是故意捏造、给学院添乱抹黑的,郭院士德高望重、德才兼备,学院旗帜鲜明支持郭院士。全院教职工必须不信谣、不传谣,要积极维护学院和郭院士的声誉。如果发现有人散布谣言,一经查实,将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陈康彦也粗略看过网上的那个帖子,说实话,虽然内容很多是编造的,但看完之后,他心里还是觉得非常快意:终于有人替天行道,跳出来拽了老虎尾巴!经此一举,郭老师和他的儿子应该会收敛不少吧?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吧?其他的他倒没有多想。
开完会,他夹在人群中,准备回办公室继续看文献。还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叫他:“陈康彦!”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叫自己的是郭禹科的儿子郭凯临。尽管心里非常腻歪,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想保持基本的礼仪,毕竟对方是自己导师的儿子,算是同门师弟。于是他回过头:“郭老师——”
话音未落,郭凯临的拳头就怼了过来,直接砸在眼眶上,他顿时眼冒金星,视物模糊。周围的老师赶紧拉住郭凯临,郭凯临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tm的,是不是你让学生写的举报信?你个反骨仔!亏我家老爷子这么看重你,收你当弟子,推你当杰青,你就是这么报答的?我tm今天非打死你!”
陈康彦顾不上眼睛巨痛,连忙辩解道:“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数数咱们院里,总共有几个杰青?有几个是跟我家老爷子一个方向的?又有谁跟我一起报过课题、发过论文?还不tm就是你!”郭凯临越说越生气,话也越说越难听:“几十年就算养条狗,也应该知道见人摇尾巴,你tm倒好,不仅不报恩,还反过头就咬一口!今天谁都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陈康彦愣在当场。
郭凯临气极反笑:“怎么?被揭穿了,就不敢说了?你tm刚才不是还在狡辩吗?居然敢欺师灭祖!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家老爷子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你拉下来!!”
郭禹科终于板着脸走过来,呵斥道:“凯临,不要闹了,让人看笑话!”
陈康彦见郭禹科过来,连声说道:“老师,那个举报真的不是我写的!我向天发誓!真不是我写的!”
郭禹科不置可否,只是幽幽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