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这句话既是避免纠纷的声明,也是提升观众内心评价的巧思。
现实里多的是相信‘艺术创作需要逻辑而现实不必’的人,也多的是会在体验意犹未尽时,联想那节目原型的人。
这些人在节目的热度持续中,往往会起到一个话题上的保底作用,甚至将原型事件的相关话题带火。
但到这一步时,这些人也大多都明白了创作与现实的差异,知晓‘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改编’二字,既可以是只保留一丁点原型,也可以是原封不动的还原。
所以……
这场因几日前的袭击案而创作的,宛若coc跑团模组般的戏剧结构,其现实成分又会有几成呢?
奥默并不认为那位负责音乐的阿尔图罗小姐会欺骗自己,既然自己是为那异宇宙的月驰象征表现而来,那这剧场里的月驰象征部分就该是还原得相对彻底的类型。
可那部分并非剧场的全部。
【恶辣剧场机械装置的失乐园】
稍稍抬头便能瞧见那以半透明ui显示的红底白字构筑的剧目名,那层层叠叠蔓延开来的惨白与铁灰正在侵蚀着地面、门扉、桌板、墙壁,并从中探出无数奇诡的机械人体。
也由此宣布这暂时安全的安全屋已经失效,接下来便又该是作战、逃跑、边战边跑的三选一。
有载具,有马娘,有身体素质惊人的战斗天使与魔人,追逐战理应是最轻松的一环,继续逃跑也没什么压力,可在那悠扬的琴音响起的瞬间,这种想法就不现实了。
即便此刻还加入了钢琴、小号与鼓点,姑且也是有些音乐鉴赏能力的奥默也不会忽视那始终在的大提琴音。
也正因如此,他释然地接受了眼前那位费德里科.吉亚洛展现出的火力至上主义画面。
枪械、源能,火力全开的战斗天使,有着远胜当初的印象。
强大、残酷且致命,以迅猛炽热的火力构筑下的攻势甚至一度与对面的蔓延形成僵持,这份火力爆发远胜于奥默在工作里见过的蕾缪乐的发挥,让他得以对其‘送葬人’的代号理解更加深刻的同时,也看那人始终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扑克脸。
他并不以破坏为乐。
但他心底的第一要义,大抵就是扑灭这些威胁的展开。
这是他此刻的心声,而反观那早早抛下几句话便拉开相当远的距离,试图寻觅武器支援却又被奥默劝下的西崎丰,也呈现出了相当明晰的内心。
他不想战斗,甚至不想扯入这种事件里。
这很符合他的来意——他本就只想对付逐光者俱乐部,而月驰象征这种俱乐部合作组织的话事人,虽然也很重要,但也终归不是他在意的重点。
此次跟着过来也只是出于朋友与事件内的合作伙伴的道义,过来陪跑,尽管奥默说过没必要,但他还是来了,那时他心里想的大概是调查本身大概就是些无聊事,没什么波澜——
——不曾想过自己会到‘臭名昭着’的古兰吉涅尔剧院体验测试项目。
这位西崎丰前辈……大抵是会逃避恐怖游戏的类型。
几分钟前看他那忙不迭的快言快语,奥默就已经这么想。
当下也很坦然地接受他的远离。
潜意识如此嘛,不磕碜。
这曾让好歌剧待了又走,却能让阿尔图罗选择留下的恐怖剧院,本就是在发掘每一位观众的内心的恐惧之余,也并不拘泥于单纯的恐惧。
正如初代古兰吉涅尔剧院所钟情的弗洛伊德出版的《歇斯底里的研究》,那本书不仅对歇斯底里症的症状、病因做了详细分析与解说,更提出了‘每个人均蕴藏着一些必须寻找出路的心理能量,遇到矛盾时就会导致病理症候’的创伤理论。
这一理论反面指出了另一种事实:即所有人都有患病的可能,甚至已经在患病路上。
这对恐怖剧院的发展,尤其是对剧作家的剧本编纂可谓是极具启发式。
而那本书将动力因素和经济因素包括在歇斯底里症病因中,强调了情绪生活,尤其是性欲在其中的重大作用,更是让当时那本就过激的演出直奔恶俗却又反响巨大的顶点。
任何被压抑的欲望、行动、思想和情感在本质上都同性欲有关,其根源可追溯到儿童时期——这一研究理论显然是被剧作家狠狠地掐住,才会导致同期出现那么多或明示,或暗示的恶俗剧目。
千年前的古兰吉涅尔剧院尚是如此,源自时代背景下的狂乱与污浊,而在千年之后,以法治社会、文明生活为发展基础的时代背景下,古兰吉涅尔又是如何树立起来,更能被无数次举报不倒的呢?
答案是不再拘泥于单一领域的极端,选择更加丰富的欲求与更加多样的自我。
正因如此,阿尔图罗.吉亚洛会留在这里。
也正因如此,而她作为此处唯三的大提琴手,也足见剧场主对她的器重。
如此便该重新介绍一次,阿尔图罗.吉亚洛,随罗德岛制药有限公司一同来到此方地界的异世界人,有着极高的音乐造诣,代号‘塑心’。
她曾接受过‘音乐是在混沌中发掘的秩序’的音乐教育,可她在人生里的实际体验与自我追求,都更朝向另一种理念:
【音乐是流淌的意志,是表达自我的语言】
用她那柄形似自插电大提琴,本质却是法杖的乐器施法,奏响所有人最深处的秉性,正如一朵云积蓄了过多水分,就会化雨而落。
人心深处的欲望正是如此累积再倾泻,不论好与坏,她都平等地给那所有心灵彰显自我的机会。
这正是她那本为艺术大师\/virtuosa的代号被译作东炎文字时,却在含义上呈现巨大变化的原因,也是她在拉起一段开头后对奥默态度突变的理由。
尽管掌握着足以让铁树心底的花苞绽放的法术,能够轻易塑显那些压抑者的心灵,但世界很大,世界之外的世界更大。
阿尔图罗并非第一次遭遇琴音无法触及心灵的存在,只是那些存在大多年龄不小,毕竟她是乐师,而听众们都是客人。
客人们理所当然地欣赏音乐,不会对其排斥,少有存在先给自己心灵设下重重防护再来欣赏戏剧的类型。
而在这种情况下仍能防住琴音者,往往都是有着千锤百炼的心灵,以绝强的自制力压下了音乐与法术的干涉。
——听起来很离谱,事实也的确很离谱。
阿尔图罗在这个世界见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唯心流强者,而这些强者也往往都是些老东西,实际年龄快要二十的显然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当然,她在那时拉起的还仅仅是前奏,哪怕其他人有些异状也还不足以让奥默真正与那些老东西平起平坐,所以她主动提起了这场戏剧测试。
有个性,姐要拉琴给你听.jpg
她还真的在亲自拉。
“你不嫌麻烦吗?”
严实的双排扣风衣,头顶的毛茸茸鸮脸,尽显春季寒凉。
尽管一切的一切有九成九都是机械铸就的模拟之物,但那关键的0.01却是确确实实从异界沦落至此的,有着名为安德烈·德·洛德之名的恶才。
与千年前那位为大木偶剧院供稿排练的,被称作恐怖王子的剧作家同名,甚至可说正是同一人在不同时空下的展现。
这位早已在异化的世界中异化身姿的男性,即便有复原的机会也宁肯以非人之姿待在那欲望、污秽、鲜血交织的剧场,无疑便是阿尔图罗口中的‘鸟人’。
“真的有必要把主音轨去掉,自己亲手拉琴吗?”他问,以脖子右偏80°的姿态。
分明是机械拟造的身躯,却还是忠实还原了猴面鸮拥有的惊人颈椎转动度,再配上那惨白的面貌与漆黑的眼瞳,俨然是为了从面貌上就营造阴森可怖感的恶趣味造型选择。
每当他以这幅模样待人接物时,都能给对方以肉眼可见的压迫感,但对此有感受的往往是观众、警察与记者。
反观剧院的工作人员们倒是对此毫无波动,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本就心态不同寻常。
正如此刻的阿尔图罗:
“本来上次的背景音也收音不佳,重来一次不也合适?”
确认了ai辅助已经同步上了此刻的音轨,阿尔图罗方才放下琴弓,却也没看那盯着自己的猴面鸮,只是望着那正被同行女性逼得连连后退的青年,咧了咧嘴。
“而且你不觉得那位先生蛮有趣的?”
“他旁边的女人更有趣,至于他……”
“身为恶魔与人诞下的子嗣却在排斥着被欲望涂抹的事实,真是作呕。”
“喔~印象这么差吗?”阿尔图罗愉快感叹。
“以前那些也很能忍的倒不见你这副反应,他不同在哪儿啊?年龄?”
“像是会喜欢童话的家伙,如何看来都是可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