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海在何良等人的陪同下，参观了这家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军企。
厂里面并没有李云海想象中那么多的机密，他们几乎看完了整个工厂的车间和科研室。
何良向李云海介绍说，军用集成电路的发展，已经上升到了国家安全战略的高度，尤其是加强军用集成电路的国产化工作。
在军工产业链中，军工芯片是实现国产替代且下游空间足够大的领域。
李云海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军用芯片的巨大用途，这是他隐约听说过，但又没有接触过的知识盲区。
信息技术正在引起军事领域的深刻变革，军用芯片是该领域的基础技术，围绕芯片的大国竞争，将贯穿未来军工现代化建设全过程。
新型电子系统，包括导弹制导装置、雷达、战斗机载电子设备等，将近80％的非存储器电路都是专用集成电路。
专用集成电路指的是在军用领域实现特定功能的电路，可以分为两个层级。
第一层级包括芯片和元器件，如中央处理器cpu、图形处理器gpu、数字信号处理器dsp、微处理器mcu和现场可编程门阵列fpga等。
第二个层级是模块层级，通常属于混合集成电路。
芯片也分消费级芯片和军工级芯片。
各大芯片厂家，都在玩命似的提升芯片的工艺，原因是工艺提升后，同样体积大小的芯片，性能更高，功耗更低，大家注意下这个前提条件，是同样体积下。
芯片的性能，其实最终由里面晶体管的多少决定的，一个晶体管代表着一个逻辑开关，逻辑开关越多，性能就更强。
所以，工艺并不是决定性能的惟一标准，只是在消费级产品中，由于内部空间有限，所以需要体积小，性能强，才需要不断的升级工艺。
军工级产品，其实并不那么在乎体积，真要实现高性能，把芯片做大了，一样可以实现高性能。
事实上，军工武器需要的芯片，并不追求性能，追求的是稳定、可靠。
而实验表示，工艺越先进的芯片，其稳定性越差，工艺越落后的芯片，稳定性其实更好，不信大家看看30年以后的月球车，为了稳定，还在使用130nm的芯片。
李云海了解军企的需求，才能提供有针对性的光刻机产品。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李云海才参观完。
在厂里吃过晚饭后，何良安排白雪送李云海他们回城。
路上，李云海问白雪道：“白小姐，请问一下，周边有什么景点？”
白雪道：“乐山大佛，峨眉山，都江堰，杜甫草堂，武侯祠。都值得一游。”
李云海和沈秀兰商量，想去峨眉山和乐山大佛看看。
白雪道：“李总，我今天晚上在蜀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送你们到峨眉山去。”
李云海道：“这行吗？我们还是租个车吧！”
白雪笑道：“李总，何领导安排我负责接待你们，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都会全程陪同。”
李云海当然是求之不得，有车跟着当然更方便，心想到时候给她一个大红包，当是油费和辛苦费。
天色黑了下来。
到达城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李云海给白雪开了个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上，白雪送李云海他们到峨眉山。
峨眉山风景优美，名胜古迹众多。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下起了初雪。
李云海他们冒着小雪登山，一路爬到了金顶。
沈秀兰爬得喘气不过来，后面歇了好多次才跟上队伍。
白雪不愧是当兵的，身体素质极佳，一路爬到山顶，气息都不乱。
美中不足的就是能见度低，看不到远景。
峰顶云雾缭绕，仿佛人在天宫一般。
雪后峨眉山之美，令人始料未及，只想长生不老，永居此地。
沈秀兰大胆的牵起李云海的手，两人并排站在峰顶，让彼此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缠绕成冰。
李云芳用相机给他们拍照，记录下这美好的时刻。
“白雪，你这名字取得好，我们一来，峨眉就下雪了。”李云海笑道。
“我妈生我的时候，正好下雪，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白雪笑道，“所以我特别喜欢看雪。”
沈秀兰道：“我们上山的时候，看到有庙宇，不知道能不能住宿？我现在是爬不动了，明天再下山吧？”
白雪道：“我知道哪里可以住宿，我以前来过。只不过价格有点贵。”
李云海点头同意，四人在山顶玩到尽兴，这才寻路前往庙宇。
庙里有厢房可以供游客住宿，还能提供斋饭。
素菜有酸菜、有豆腐，除了没有肉，味道其实很不错。
饭后，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雪越下越大。
在庙里过夜，李云海还是头一回体验。
雪山、静夜，梵钟、佛语。
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心灵都变得清澈空寂了。
晚上也没有娱乐，万籁俱寂。
他早早的睡下，这个夜晚，他睡得格外的安宁。
第二天起床后，天地间一片洁白。
处处雪树冰花，全山宛似银色世界。
它像一个梦幻般的梦，像一座美丽的仙山。
路边是一片云海，雾凇倒挂在两边。
站在3000米的高山上，城市的喧嚣已被切断。云层环绕的仙境，或许是忙碌生活之外的精神慰藉。
下山的路上，行人比昨天还要多，很多游客特意来峨眉看雪景。
“云海，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沈秀兰和李云海慢慢的走在后面。
“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菩萨送了个宝宝给我。”
“这是好兆头啊！你又要怀宝宝了！”
“你可真敢想！我可不敢生了。”
“秀兰，如果你真的怀上了，那就生下来，这是菩萨送给我们的。”
下山以后，他们驱车前往乐山大佛游览，当天傍晚回到了蜀都。
李云海出来好几天了，只在刚到的时候，和家里通过一个电话。
之后几天他都没和林芝通话。
这两天在山上，呼机也形同虚设。
下山以后，李云海接连收到了好几个呼叫。
他回到锦江宾馆后，才打电话回家。
电话接听后，那边却没有声音。
李云海喂了两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娇嫩的女童声音：“你是爸爸吗？”
李云海哈哈笑道：“小希，我是爸爸！小希都学会接电话了，真棒。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看动画片呀！”小希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搅在一起的糖，能甜蜜得让人心都融化掉。
“妈妈呢？”李云海问。
“妈妈在旁边。”小希说道。
林芝接过话筒，说道：“你怎么回事？这两天都联系不上你？”
李云海道：“我们到峨眉山去玩，正好碰上下雪，便在庙里住了一个晚上。上面没有信号，没有电话，一夜之间就像回到了十年前。”
“哦，山上好玩吗？我听说有很多猴子。”
“大冬天的，我们没见着猴子，可能猴子也怕冷，都躲起来了吧！”
“你哪天回来？马上就是元旦了。”
“我们明天回来。”
“好吧。”
“家里有事？”
“没事，小希想爸爸了。”
“你不想我吗？”
“我想你有用吗？你有秀兰陪着你，多逍遥啊！”
“嗯，的确逍遥。”
“人家说乐不思蜀，你是人在蜀中，乐不思归了吧？”
“你说话不用这么尖酸刻薄吧？”
“唉！行了，不跟你聊了。再见。”
李云海放下话筒，摇了摇头。
他想到沈秀兰跟自己说的女人一生中的三个阶段，不由得大有感触。
林芝以前多么自信、美丽、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子，婚后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或许真的是被生活磨毁了珍珠的光彩吧！
第二天早上，白雪送李云海他们到机场。
李云海拿出早就准备的一个信封，放在白雪手里，说道：“谢谢你，有空来西州玩，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白雪摸了一下信封，便知道是钱，说道：“李总，你太客气了，我的工资有单位发，车子也是单位的。这钱我受之有愧。”
李云海道：“这里没多少钱，就是一个油费和辛苦费。你知道我这个人穷得只剩下钱了。你就不要跟我客气。”
白雪嫣然笑道：“穷得只剩下钱？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李云海挥手告别，和沈秀兰、李云芳进入候机大厅。
登机之后，沈秀兰望着舷窗外，说道：“时间过得真快！”
李云海握着她的手，说道：“来日方长，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独处。”
“嗯，我知道。这次去ces参展，你要亲自去吗？”
“去！我们要把光刻机卖到米国去！”
“你说外国人能买我们的账吗？”
“外国人又不是傻子！我们的机器好，价格低，为什么不买？”
飞机拔地而起，载着旅客飞往西州。
元旦节一过，四海集团的展览会团队，便开始准备飞往米国。
ces虽然只有四天，却是四海集团最重视的展览之一。
李云海提前部署，将光刻机运往米国。
然而在海关方面遇到了麻烦。
米国那边拒绝光刻机入境。
这无异于泼了李云海一盆冰水！
李云海和倪教授等人，四处找人求情，疏通关系，还是不管用。
海关方面说除非你们能拿到华盛顿的特许。
李云海哪里认识华盛顿的官员？
光刻机已经运输到了米国的港口，却无法上岸。
货物滞港，每天都需要支付高昂的堆存费。
一直到开展前三天，还是没有搞定相关的手续。
李云海最后只能放弃光刻机参展，光刻机原路返回，损失巨大。
光刻机不能参展，李云海瞬间淡了心思，不想前往米国。
他刚到蜀川跑了一趟，想留下来陪伴家人。
最后由林小凤和倪教授带队前往。
这次的ces展，四海集团最终拿到了2.6亿美元的订单，也算不虚此行。
李云海的蜀川之行，很有收获，觉得业务还是得当面谈。
于是他将公司的营销员派了出去，联系其他采购光刻机意向的企业，尽量在春节前拿到采购合同。
2月14日，是除夕佳节。
1991年正式来临。
过完年回来，李云海和沈秀兰等副总，都把家搬进了公园边的别墅。
原来的那套别墅，李云海留给了妹妹李云芳居住。
正月初八这天，四海集团正式上班。
刘杰跑来祝贺，高兴得合不拢嘴。
“兄弟，你猜猜看，我们江南会过年期间生意有多好？”
“再怎么好，无非也就是满员。”
“哎呀，兄弟，你太厉害了！我现在就嫌包厢有些少了！现在都流行小包厢！我不开这家店，都不知道西州有钱人这么多！你猜，我们开业以来，赚到了多少钱？”
李云海配合他，说道：“10万？”
刘杰嘿嘿笑道：“你太小瞧我了，这两个多月，我们赚到了50万！”
“你说的是纯利润？”李云海问。
“对啊，就是刨除一切开支之后，剩下的纯利润。”刘杰兴奋得双眼冒绿光。
因为李云海说过，前三个月的营业收入，全部存在江南会的财务账户里，用做周转资金，所以开业以后还没有分过红。
李云海也没想到，这家小小的ktv，居然这么赚钱。
刘杰道：“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给我拿个主意。”
李云海道：“你不会是想下海吧？”
刘杰开怀大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知己呢？我正有此意！”
李云海道：“你可想清楚了，下海容易，上岸难。”
刘杰道：“我现在一年能赚到我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那个破班，我还上什么上？我有这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多开两家分店，你说是不是？”
李云海道：“我只是你的朋友，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征询你父母的意见。”
刘杰道：“过年的时候，我跟爸妈提了一嘴，他们没有反对。我爸说，如果我能跟着你学习生财之道，哪怕只能学到你的万分之一，也比待在商业局强。”
李云海道：“既然如此，你自己拿主意吧！”
刘杰俊眉一扬，说道：“我决定了，辞职！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江南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水，我是向你证明我的能力，接下来，我们兄弟联手，再干一笔大买卖！”
李云海道：“我这里有的是大买卖！光刻机，2亿一台，你要是能帮忙卖出去，我给你丰厚的提成。”
刘杰哇了一声：“什么机器这么贵？2亿一台？那我提成有多少？”
“600万！”
“六、百万？卖一台机器，我能拿到六百万的提成？”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漏嘴！的确是有600万的提成，前提是你能卖得出去。”
刘杰不淡定了！
难怪李云海看不上江南会那点蝇头小利。
一台机器售价2个亿！
光是提成就有600万！
江南会要做多久才能赚到这笔利润？
“你跟我说说，你刚才说的光刻机，是什么东西？都有哪些企业需要？我帮你去推销！一年买掉一台这样的机子，我就发达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如果真的感兴趣，你去找赵金平，让他给你一些相关的资料，你了解清楚以后，再做决定。”
“我这就去找赵金平！耶！”
刘杰高兴的离开，仿佛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提成已经摆到了自己眼前。
李云海接到陈美琳从香江打来的电话。
“哥，你爽约了哦！你说过要来香江看我的！”
“美琳，我最近太忙了，有空再去香江看你。”
“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啦！”
“那就好好读书。”
“唉！这样好了，等你去广交会的时候，我周末过去看你，好不好？”
“好，你妈咪在做什么？”
“妈咪在带弟弟啊！男孩子特别顽皮是不是？安安今天偷偷的跑出去玩，掉进了水沟里，差点淹死了呢！”
“啊？那安安没事吧？”
“没事，幸亏妈咪发现他不见了，马上就跑出去寻找，听到他在水沟里哭，把他救了回来。”
李云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是掉进了沟里，要是跑到海里去，那可怎么办？
他这才明白，郭婉华为了带两个孩子，已经付出了所有的精力！
同时，他也更加理解了妻子的难处。
林芝也即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有着操不完的心，有做不完的事。
两人去年底冷战以后，一直都没有和好，虽然正常说话，正常吃饭，但两人之间一直都很冷淡。
就连春节回老家过年，林芝的表现也不如以往热切。
李云海刚放下电话，看到林芝过来了。
林芝临盆在即，肚子圆鼓鼓的。
李云海道：“你休息吧，不要再来公司上班了！公司这么多的人，还怕少你一个吗？”
林芝道：“你嫌我烦？”
李云海起身，扶她坐下来，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什么时候烦过你？我是担心你和孩子，虽然说你的工作量不大，但还是要操心动脑。工作上的压力，也会让你喘不过气来。”
林芝道：“工作压力还好，我能承受。云海，我最担心的是，万一我这次怀的又是个女儿呢？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怀的二胎啊！”
李云海道：“无所谓！我喜欢女儿。”
林芝道：“你喜欢不管用，过年在家里的时候，妈妈跟我聊天，说这胎肯定会是个男孩。她说我的肚子比怀小希时要尖一些，你看看是不是的？”
李云海道：“我看不出来，你别信这些。”
林芝道：“云海，我就怕再生个女儿，爸妈肯定要失望。”
李云海明白了，妻子整日里不开心，忧虑重重的，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而烦恼。
“没事，真的没事！”李云海握住妻子的手，吻吻她的额头，“两个女儿也挺好的。我很喜欢。”
林芝摇头道：“我不要！我就要生个男孩！云海！”
李云海搂她入怀，说道：“这种事情，主要原因在我这边，不能怪你的。生儿生女，在怀上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的。”
林芝倔强的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要个儿子！如果这胎是女儿，那我就再生！”
李云海道：“林芝，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弹指一挥间便是几十年过去。我们活在当下，活好自己就足够了。常怀千岁忧，到头还不是一个土馒头？上次去峨眉山，我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凡事顺天而行，不必逆天改命。”
林芝趴在丈夫的肩膀上，她知道李云海是在安慰自己呢！
李云海道：“马上就是汉诺威电子展，我想把光刻机推到德国去卖。米国人不接受我们的光刻机入境，我们就到德国参展。”
林芝道：“要不等春季广交会再展出呢？这么高端的机器，全球能生产的厂家也有限。只有别人知道了，就肯定会过来采购的。”
李云海道：“我先联系德国那边，如果光刻机可以参展，那当然最好。你又不能陪我前去了。”
林芝道：“你去吧，带上秀兰，她能帮上你的忙。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李云海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唇。
林芝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不过有时候情绪来了，忍不住会发点小脾气。
总体来说，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两个人多日的冷战，终于化解在这一吻之间。
李云海联系德国，那边听说四海集团有自行研制的最先进光刻机，震惊程度不亚于米国人。
幸运的是，德国人愿意给四海集团一个机会，允许四海光刻机前往汉诺威参展。
三月初，李云海率队远征汉诺威。
这次电子展，将是四海光刻机第一次在世界亮相。
四海集团最精锐的营销团队，悉数前来。
抵达汉诺威后，李云海他们马不停蹄前往展馆。
伦敦分公司的威廉已经率众来到汉诺威，进行了展馆的布置。
这一次，李云海花费重金，租下了最好最大的展位，并在全场最显眼的位置，买下了大量的广告席位。
四海集团的广告标语是：“全球第一台400纳米光刻机。”
这一次，李云海把宝押到了光刻机上。
可是，汉诺威和全球企业，会给四海光刻机一个走向世界的机会吗？
李云海想象不到的巨大困难，还在后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