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里繁华,烟雨楼台之中,栖霞寺巍然耸立。在山脚下,有一条青石长街,两侧店面多是纸火香油,寺内朝拜应用之物。天空阴霾,飘着小雨,香客稀少,景色凋零。
街尾拐角处,有一小酒馆,店面不大,酒旗高悬,青砖铺地,与周围格格不入。
小雨正疾,门庭冷落,角落一青年女子饮了一壶清茶,却未点酒菜。老板面色不悦,示意小二上前催促。
“小姐,您已坐了半个时辰了,想必也饿了,您点些什么酒菜?”
女子掀开低垂的面纱,露出灵动的眸子,“不瞒店家,小女子身无分文,能否施舍一碗素面,结个良缘?”
老板一听,急忙插话,“姑娘,我们开门迎客,小本生意,一日未开张,心急如焚,您别拿我们寻开心了!”
姑娘一笑,“今日小店吉星高照,不出片刻,您定大赚特赚,到时别忘了舍奴家一碗素面啊!”
这时,珠帘轻挑,一青年迈步而入,他一身素白锦衣,同样面蒙白纱,举手投足,气度不凡,老板眼前一亮,赶紧迎上去,“公子,小店有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一定让您满意。”
公子在另一角落坐好,眼神傲慢,冷冰冰道:“我从不食外面的东西,给我上一壶清水。”
老板被浇了一盆冰水,收起笑脸。小二提着茶壶,口中埋怨:“原以为要开张了,谁知都是讨水喝的,这么大的雨,也挡不住别人占便宜。”
公子嘴角蕴一丝蔑笑,抬手扔出一锭银子,“就买个耳根清净,少再絮絮叨叨。”
小二接住银子,好大一锭,老板喜出望外,这足足顶他半月收入,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姑娘不动声色,只向老板轻轻招手,一会儿,素面呈上,女子撩起面纱享用,表情惬意。食完,又恢复宁静。
外面雨停,晚霞铺满天空。公子起身离开,老板依依不舍,望着财神渐行渐远。片刻,女子也起身,临行时叮嘱老板:“得您一饭之恩,甚是感激。只是栖霞寺占尽风水,在此地难有出头之日。城东紫槐巷正好有一处旺铺转让……”
出门一路南行,天色渐暗,繁星点点。雨花台已入眼睑,遥想当年云光法师在此讲经,万人朝拜,落花如雨,是何等壮观场面?如今空余一高台,漫山彩石,无人问津。女子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此时,在雨花台上,有一僧人就地打坐,已入无我境地。清风拂过,旁边传来一声佛号,“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栖霞寺的了然禅师已经先到了。”
“原来是五台山广济寺空寂禅师,在此偶遇,真是佛缘不浅啊!”
这时又传来一声冷笑:“假惺惺,虚伪,明明都有所图,还说偶遇?”
“峨嵋的惠涤大师,多年未见,您这火暴脾气丝毫未改啊!”
说话时又的多人现身,都是玄门高僧,神情肃然,为首一人,银须飘洒,气度不凡,高颂佛号,“诸师兄齐聚于此,不妨开诚布公,定个规矩。”
惠涤一展拂尘,“既然大家窥得天机,我们就先斗上一斗,谁赢了,玄根自然归于其门下。”
旁边一个中年女尼轻扯她的衣袖,“师姐少安毋躁,少林虚言方丈德高望重,一定能妥善处置的。”
虚言继续说道:“如来指引,天降玄根,是我佛光大之吉兆。佛曰随缘,玄根选择哪个寺院都是天意,大家莫生争斗,伤了同门和气!”
了然点头,“我们就采取文斗之法,都可力劝,莫起争执,一切交于天意如何?”
众人皆同意,惠涤有些失望,慨叹道:“这么多玄门高人,贫尼不松松筋骨,可惜了!”
这时,远处结界边缘,一缕星光升起,继而化为明亮线条,如大门开启,有一人由远而近缓步走来。
惠济定睛观看,大喜,“原来是一女子,你们这些粗俗的男人可以闪到一边去了。”
那人来到近前,掀起面纱,是一名绝美的年轻女子。惠济抢先开言,“你就是玄根吧?加入我们峨眉派,姐妹一家,金顶佛光,茫茫云海,胜似仙境。”
女子不语,其余人争相开言,了然高诵佛号,盖过声浪,“姑娘既选择此处现身,定与我栖霞寺有佛缘,莫要迟疑。”
“我灵隐寺人杰地灵,有仙则名,在此修行,成仙得道,指日可待。”
空寂禅师挤到前面,声如洪钟,“我五台山虽然很少收女弟子,为你愿开先例,七个别院任你选,开宗立派,很快成一代宗师。”
众僧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出的条件越来越优厚,越来越离谱。
少林寺虚言高诵佛号,场面安静下来,“四大仙根,各有所长,妙根无所不能,出乎意料;灵根通天彻地,无处不达;慧根通晓古今,知天下事;而玄根知前世来生,贯通时空。姑娘既是玄根,已知晓归处,争也无用。”
九华山智应法师道:“听闻姑娘10岁时玄根成,遂穿越至远古,向我佛学法术,贫僧向往之极。请姑娘叙述一二?”
这时,那女子开言,声如珠玉落盘,“这些都是传言。小女子上月顿悟时,头脑混沌空白,不知我是谁,来自何处,周围山水空灵,银装素裹,于是我自取名玄素。”
“那你怎知自己是玄根?为何来到这里?”
“这一切都是本能,我也在追寻自己的前生过往。”
惠涤几番献媚,未得回应,心中怒火升腾,“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还玄根?我看八成是冒牌货!”
玄素也不辩解,身体升至空中,青光闪耀,越来越盛,成一个圆形的结界空间。
“光芒青色,佛门惮定之色,果然是玄根。”
惠涤却嗤之以鼻,“我看就是障眼法,是否玄根,贫尼试过才知真假。”她飞身跃起,闯入结界,立掌如刀,直斩向玄素胸膛。
这老尼舍了峨嵋灵动身法,修的是势大力沉招势,生裂虎豹,力可开山,江湖上能正面接招的寥寥无几。
玄素不慌,以掌相迎,正面对撞,惠涤被巨力反弹,从空中跌落,差点摔得嘴啃泥。众僧唏嘘,这惠涤是玄门顶尖高手,与众人比肩,竟被一招击退,真是匪夷所思。
了然倒吸一口凉气,“这玄根也太强了!”
惠涤面红耳赤,还要再上,虚言伸手制止。“姑娘就是玄根,毋庸置疑,老纳折服。”
惠涤大叫,“什么玄根?不就是有把力气吗?老尼刚才不备,这次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虚言摆手,“师姐可听说过仙域?仙根大成之时,就能发动仙域,在结界范围内,她就是神,随心所欲,无所不能,根本无法匹敌。”
小小年纪,玄根大成,众僧感慨之余,心生敬慕,齐齐合什为礼,玄素急忙还礼,“小女子混沌初开,却让各位前辈劳心劳力,真是罪过。”她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一人脸上,“我愿皈依佛门,拜在师父门下,遵从您的教导,潜心修行。”
众僧齐望向这个幸运儿,是惠涤身边的中年女尼,低调至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虚言见尘埃落定,失望之余,只得上前恭贺,“明眉师姐得此爱徒,是我佛之荣光,老纳甚感欣慰。”
众僧纷纷道贺,女尼如痴了一般,“你真的要拜在我的门下?”
玄素跪倒,“徒儿真心实意,请您莫要推辞!”
明眉惊喜若狂,赶紧扶起她,原想小门小派,来混个人气,谁知却成了主角,真是菩萨显灵,佛光普照。惠涤也找回了面子,击掌道:“青玉庵与我峨嵋一脉同宗,选的好,有眼光。”
两尼簇拥玄素离开,其他人失落之余,一声长叹,也陆续散去,只余虚言和了然大师。
“玄根现世,福祸相依,青玉庵可要多事了。”
了然笑道:“师兄是得道之人,求之不得,怎么也起了妒意?”
“非也,玄根玄妙,觊觎之人多如牛毛,怀璧之罪,必生事端。”
了然点头,反问道:“请问师兄是如何获得玄根的信息?”
“三日前,塔林之内,疾风突起,聚叶成字。师兄你呢?”
“我寺的天字碑,碑文忽然错乱,显示信息。同门都说是我佛授意。”
虚言面色肃然,“我担心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另有所图。”
“方丈所言极是!隔墙之耳,偷听多时,必是宵小之徒。”了然金刚伏魔袖一展,发出磅礴之力,十丈之外一块巨石化为齑粉。与此同时,一道白影冲天而起。
了然金刚指力射出一道金芒,如影随形,虚言袈裟一抖,一股绵柔之力阻住金芒,“能以龟息之法骗过多人,也是高手,师兄手下留情,让其逃命去吧!”
那白影从天而降,是一个面蒙白纱的青年男子,他轻笑道:“能会一会玄门七圣其二,此生幸事,为什么要逃走?”
了然被轻视,怒火升腾,“梁上君子,宵小之辈,还敢口出狂言,老纳今日要降魔卫道了!”
他双掌结伏魔印,无数红色掌印排山倒海,如烈焰喷涌,那人身影化白色流光,左右闪避,还是被掌印困住,他身体忽然爆发白色光芒,与其对撞,烟消云散,余下光芒化为飞雪飘散。
那人哈哈大笑:“金刚掌也不过如此,领教了!”然后遁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