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来喝口水,还还痛吗?”
端着水杯的曹昂看着趴在椅子上袒露红彤彤屁股的刘协,眼里闪过不忍。
偷偷溜出宫和卷入混战,这两项过错令刘协遭到卢植一顿痛殴。
饶是皮糙肉厚的刘协也是叫声连连,论屁股的红肿程度,相较于直接动手的马超马岱两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瞧。
如今都在龇牙咧嘴呢。
“嘶”刘协一张嘴,面部骤然扭曲了起来,鼻子眉头都快要挤在了一起,嘴里倒吸一口又一口的凉气。
故而刘协嘴硬道:“不不疼”
似乎是生怕曹昂不信,他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竟然反问道:“师侄,你.你无碍?”
“我我无碍。”曹昂下意识摸了摸屁股,只有轻微的痛感。
在曹刘大战中他是虽然是受害者,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卢植没有因曹昂遭了马氏二兄弟的殴打,从而免去曹昂偷跑出宫的过错。
不过曹昂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卢植挥动鞋履的力道,相较于以往要轻了不少,故而还能下地走动。
“师侄,无.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刘协从曹昂手上接过水杯,犹如饮酒那般大口大口地痛饮着。
其间提着水桶的诸葛亮走到刘协的身旁,将浸在水中的布帛拧干,轻手轻脚放在刘协的屁股上。
这让刘协大为感动,连连喊道:“多谢诸葛叔父,多谢诸葛叔父。”
诸葛亮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吐出的话音是,“好好修养。”
说完便提着水桶,朝着同样屁股朝天的马超马岱法正走去。
看其行动,完全不像是被打过的样子。
曹昂摇了摇头,心想还是自己太过计较,刘协的年岁本来就不大啊。
只不过有件事情令曹昂百思不得其解。
此前在卢植将鞋履对准诸葛亮的时候,刘备急匆匆推开了房门。
三言两语就让卢植放下了鞋履,偏心偏得完全没有一点遮掩。
奇怪的是法正马超马岱,甚至是刘协等人都一声不吭,像是集体陷入了静默。
要不是庞会在那里喊,“卫将军,凭什么不打诸葛亮?!”
或许刘备的鞋履连碰都不会碰诸葛亮一下。
实在是古怪。
此前曹昂以为诸葛亮应该是个教养很好的学子,经卢植介绍后又变为刘协襄阳时期的同窗。
如今看来难道是卫将军的亲子?!
刘协总觉得曹昂在胡思乱想,但是屁股上热辣辣的疼痛让他无法向更深一层想下去,他咬了咬牙冲着曹昂招了招手。
曹昂倒是明白刘协这个动作的意思,这是要他附耳过去。
无奈曹昂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刘协痛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兴奋,“师侄啊,我给你好好讲讲,你切莫让旁人听去了。”
“师叔,你放心,我的嘴巴向来严实。”出于陪刘协玩闹的想法,曹昂拍了拍胸膛。
刘协顿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他指向左侧。
见到的是提着水桶的诸葛亮,正和趴在椅子上的法正马超马岱聊天的庞统黄叙廖化,以及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的刘巴。
“师侄啊,我跟你讲。我在襄阳时,就听法叔父说过,诸葛孔明之才十倍于他。三叔也曾说过,诸葛孔明能够呼风唤雨,你想想这不是天生的谋士么?!
“这”曹昂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怎么陈留王将小说家口中的故事当真了。呼风唤雨?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神仙,就是妖魔。
曹昂望着给马超马岱法正冷敷的诸葛亮,分明是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哪里有玄之又玄的神仙妖魔啊!
不过刘协随后的话语,让曹昂心中一惊。
“师侄,待到日后你我出征挂帅,文有诸葛叔父法叔父庞叔父,武有两位马叔父。后方有皇叔坐镇,便是项籍复生,韩信再世,也绝非你我的敌手啊!嘶疼。”
作为直接面对马超马岱拳头的曹昂,听到刘协的这番话,心中的玩意顿时一消。
马超马岱两兄弟身手不凡,要不是诸葛亮庞统黄叙刘巴拉扯,他早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曹昂越想越是感到惊讶,他虽然没有率领过大军,但是也见过族中长辈操练过乡勇,甚至也跟着族中长辈解决过匪徒。
而这些人不正好构成了一个部曲将领层的雏形?!
“咳咳,力儿,你在说什么?”同为趴在椅子上的法正注意到了刘协的奇怪。
刘协打着哈哈,“我在夸法叔呢!”
“哦?”法正狐疑地看着刘协,这话语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
见刘协僵硬的不能再僵硬的笑容,法正没有过多的深究,毕竟刘协不可能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法正连忙扯过话题,问道:“力儿啊,襄阳一别,许久不见,你学业如何啊?”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纵然心中晃得已经乱了阵脚,但刘协仍旧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哈哈,法叔父,我.我我学得可好了。不管是诗,还是赋,我随手就能拈来!”
“哦?”法正来了兴趣,“当真如此?”
“比黄金还要真!”
“善!来,力儿,不如就以行军做赋做诗一首如何?”“这这.”刘协顿时急了,怎么怎么真的要他做诗做赋了呢?这这些他是真不会啊!
他开始后悔在法正面前扯谎。
刘协强忍着疼痛大脑飞速运转,好在这个时候他灵光一闪,连忙看向曹昂。
“?”曹昂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刘协说话的同时朝曹昂疯狂使眼色。
“若放在平日写诗做赋并非什么难事,只不过今日.有伤在身,唯恐发挥不出平日的水准,从而污了法叔父的耳朵。我细细想来,不如由在下的师侄代劳。诸位叔父想想,若是我做诗写赋的水准不够,又如何能当大鸿胪之子的师叔呢?”
此外若非心甘情愿或者是外力使然,曹昂又为何称刘协为师叔?
前者自然不大可能,别说是曹昂,就算随便寻来一少年,都不愿向比自己小的少年喊师叔。
马超和马岱面面相觑,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觉得曹孟德的师长收刘协为弟子很有可能!
“兄长,不愧是力儿啊,这长进着实是大啊!”
“哈哈哈,岱弟,我等的犹子能差到哪里?!我不相信你我的眼光,难道我还不信主公、尚书令的眼光吗?!”
马超和马岱的夸奖,饶是刘协听了都觉双颊有些臊热。
“.”法正陷入了沉默,瞥了马超马岱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了。他的本意是想要考校考校刘协的急智,他知道写诗做赋是要了刘协的命。鉴于刘协喜欢吹嘘的性格,定然不会如实招来,当然若是如实招来,也足以说明刘协的长进。
总而言之,刘协是有急智的。
不过曹昂确实有些出乎法正的意料,他在襄阳听说曹操为救百姓差点饿死,气得他拍着胸口痛骂曹操虚伪。
哪怕是收到了刘备的书信,他第一反应是,坏了,主公被曹孟德蛊惑!曹孟德当真是歹毒无比!
来到长安确定曹昂的瞬间,法正积攒多时的怨气在那一刻彻底爆发,直接招呼马超马岱轮拳就上。
结果结果喜提卢植一顿痛殴。
后来刘备特意赶到太傅府,拉着法正促膝长谈后,法正才意识到,的的确确是他误会曹孟德了。
法正攥紧拳头,酝酿着话语。
难道又是法正梦中得知?
曹昂眉头拧成了麻绳,若法正的言语属实,那么他的父亲在法正梦中该什么形象啊?
曹昂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些管不住下半身整日花天酒地的士人。
“师侄,师侄!”
刘协的声声呼唤将曹昂的思绪拉回了当下,见刘协满脸的祈求之色,曹昂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思量许久,按照法正的要求,诗和赋各做了一首。
“彩!”刘巴率先喝彩,拍手叫好。
马超压低声音问向马岱,“岱弟,你觉得如何?”
不过马岱也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兄长,尚书令没有说不好,想来曹昂的诗赋不会差到哪里去,不如我等也如刘子初那般出声叫好。兄长,你想想曹昂是力儿的师侄,我等夸曹昂不正是在夸力儿吗?”
“有道理!”
马超没有多想当前采纳了马岱的建言,两人异口同声大喊道:“彩!”
“不愧是曹孟德之子,果然不凡,依我看日后必然是贤才良将!忠臣义士!”说出这番话的是庞统。
黄叙连忙附和:“大哥说得对!”
廖化跟着说道:“甚好,甚好。”
啪
感受到屁股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庞会因疼痛而狰狞的五官缓解了许多,他刚想朝身后的诸葛亮投去感谢的话语。
万万没有想到,飘到耳朵里的竟然是关平的声音。
“不用感谢。”
“关关平!你你要趁人之危?!”庞会惊声叫喊道。
关平不屑地说道:“我怎么会趁人之危?!我最为不耻的就是偷袭他人!”
“.那.你.我.”庞会的声音弱了下去,仿佛在一瞬间丧失了底气。
关平自然明白庞会的意思,显然是问关平为何还要给他冷敷。
关平冷声道:“我是看在令尊的份上,并非是不计前嫌。大丈夫处世,就应当光明磊落,怎么能趁乱出手?我知道你素来厌恶我,若你不满我的行为,你大可以堂堂正正与我较量,为何要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简直是在侮辱庞校尉的威名!你,好好想想吧!莫要叫我瞧不起你!”
“我”庞会想要辩驳,可是嘴巴都张开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只得不断安慰自己,都是法正,若不是法正他怎么会抓准时机对关平出手?若是此次不出手,怕不是日后再也无法赢过关平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庞会瞪大了双眼,那个挑起乱战的法正,居然居然用双臂撑起身体,迈着艰难的步伐,朝.朝曹昂道歉?!
“郑兄,你觉得屋内之人如何?”站在屋外偷瞄屋内情形的卢植望向郑玄。
郑玄见罪魁祸首的法正道歉态度诚恳,见曹昂原谅的爽快。哪怕是最为不堪的庞会,郑玄都能看出他的一丝悔恨。
郑玄满意地点点头,“皆是璞玉。”
卢植顿感的诧异,“哦?郑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然圣人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终究还需我等的努力,郑兄觉得应该如何教导?”
“因材施教。”郑玄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