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凑热闹

    早先，缆镇人都很穷，没有什么热闹可凑。

    真正算是凑热闹要从那批罗山老头结伴来缆镇养老开始的。

    当初，永安医化基地搬到罗山，污染了罗山的绿水青山，罗山有钱老头纷纷来缆镇养老。

    据说始作俑者叫罗廿五，取廿五为名估计是农历那月廿五日生的。罗廿五退休前是罗山县政府工作人员，他来缆镇养老是女儿罗雪燕帮他在源山报的名。

    女儿罗雪燕嫁在缆镇镇上，和丈夫顾良雍都是在缆镇镇政府上班的。

    罗廿五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

    听说源山村开始居家式自助养老，罗雪燕第一个帮父亲报了名。

    罗廿五试住一段时间后，感觉很好。

    他灵机一动，找到永安源娟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居家养老业务部，挂名成了一个不要底薪的业务员。

    于是，罗廿五回罗山老家呼朋唤友找了一大批老人来源山村居家养老，年底一算业务提成，罗廿五自己不但白住，还有一大笔剩余。

    于是，罗廿五偷偷瞒着女儿约了几个要好的老头去永安县城一家足浴中心爽快了几回。一来一去，罗廿五认识了一个叫小枇杷的技师，认了干女儿，着实扔了好多钱。

    想不到，这只是大戏的开始。

    二个月后，小枇杷给罗廿五打电话说：干爸，我不做技师了，去永安一家保卫健康公司上班了，过几天来缆镇做活动，您老要好好支持女儿工作哦！

    罗廿五满口答应。

    一周后，在缆镇电影院，小枇杷带了一批人来了，只要求罗廿五每天早上六点钟带人来听养生讲座领礼物。

    第一天，早上六点，讲的养生课是《中医养生与退休养老》，讲课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中医。凡是听完课的人都可以领鸡蛋一盒，一盒六个鸡蛋。第一天只有不到二十人到场，基本上是罗廿五叫去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讲的课程是《走近中医-健康的本质》，讲课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的中年医生。凡是听完课的人都可以领鸡蛋二盒，今天刚刚来听第一天的只能领一盒。第二天人数又增加了十几个。

    第三天，仍是早上六点，课程是《走近中医-外邪致病》，讲课者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年轻女中医。第三天，人数骤增到五十几人，鸡蛋都不够发了。小枇杷给了罗廿五一笔钱，叫他火速到缆镇菜场买了鸡蛋救场。

    当夜，为了感谢罗廿五的帮忙，小枇杷和鹤发童颜老中医特地携保养品上门致谢。

    当夜，罗廿五服下保养品，多年的失眠症竟然不见了。

    第四天，还是早上六点，课程是《走近中医-生命的基本物质》，是鹤发童颜老中医讲的，课程很精彩，大家领完礼物仍旧不肯走，纷纷要求鹤发童颜老中医开方子或推荐产品。鹤发童颜老中医只是笑笑，与大家聊了聊，没有开方子也没有推荐产品。这天，会场人数突破了八十人。

    第五天，还是早上六点，课程是《走近中医-人体精气的仓库》，戴眼镜中年医生讲的。讲完课，领完礼物，戴眼镜中年医生开始向大家推荐罗廿五服用过的治失眠的保养品。罗廿五第一个上台购买了五盒，一百元一盒。后来陆陆续续有五六人买了产品。后来，戴眼镜中年医生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凡是今晚服用产品，明天上台分享服用效果者，凭空盒子全额退款。众人大笑而去。

    第六天，仍是早上六点，课程是《走近中医-情志与疾病》，讲课的是阳光灿烂年轻女中医。讲完课领完礼，重头戏来了。阳光灿烂女中医宣布：昨晚服用产品者只要上台分享，即可凭空盒全额退款。罗廿五第一个跳上去分享，果真退回了五百元现金。五张明晃晃的一百元大钞，彻底颠覆了大家的认知，于是昨天购买了产品的老人们纷纷上台分享退钱。这时会场顿时沸腾了，阳光灿烂女中医这时乘势向大家推荐治疗高血压的产品，仍旧可以在明天分享退款。这次罗廿五没有买，因为他没有高血压。

    第七天，还是早上六点，课程是《走近中医-饮食的通道》，讲课的是鹤发童颜老中医。讲完课领完礼，分享退钱。然后老中医开始推荐治胃病的产品，政策照旧。这时候，会场每天有一百多人，每天听课领礼物成了缆镇老人们的饕餮盛宴，甚至连见面打招呼都是：你今天去听课领礼物了吗？

    罗廿五却心里不踏实，私下问小枇杷：干女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小枇杷微微一笑：我只是个打工的，都是老中医做主！大概是宣传中医文化吧！干爸，你没什么病就少买产品，要对症下药。

    第八天，时间照旧，课程照旧，礼物照旧，分享照旧，退款照旧，推荐照旧。只是产品价格贵了很多，会场上的人却没有感觉。

    第九天，一切都照旧，只是到了推荐产品时发生了大变化：产品增多了，价格却下降了，在场人彻底疯狂了，纷纷上台抢购，连罗廿五也加入了抢购的人群。这一天，也不知道多少人参加了抢购，没有人知道究竟要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反正明天又可以凭空盒退款，白抢啊！

    第十天，早上六点，当人们再次来到会场时，发现什么小枇杷什么鹤发童颜老中医什么戴眼镜中年医生什么阳光灿烂女中医全不见了，人们手里满是空盒子，却不知道怎么办？

    有人报了案，缆镇公安控制了会场，登记受骗者名单，罗廿五却没有去登记。

    第三天，缆镇公安传唤了罗廿五。

    七天后，罗廿五被悄悄放了，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了诈骗案，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罗雪燕强迫罗廿五上缴发退休工资的银行卡。女婿顾良雍帮罗廿五张罗了一个鲁宅村的老太太，他乖乖去登记了。

    据说，这个案子一直没有破，只是在永安一家足浴中心抓住了小枇杷。

    缆镇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街头凑热闹的人群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