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石门打开,透进来些许光亮。
相较于午后,这会儿的阳光已经有些暗沉,并不刺眼,十分柔和。
少年从洞府走出时,下意识抬了抬手,神情稍显恍惚。
那妖女大概约莫的确是走了。
只是想起接吻时的柔软感触,让陈安一时有些沉默。
不知从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态度,也渐渐变得不那么抗拒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和红裙少女之间,根本不存在有什么情愫吧。
有的,仅仅只是为了修行。
就像对方亲口说的,找他,只是因为要自己助她修行。
仅此而已。
他们也并没有做太多过火的事。
所谓的体力不支,也确实是因为修为跟不上对方进度,所以稍不注意就容易被抽干。
而不是什么变相的运动。
就连自己的师尊,都明言事情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这并非陈安想要的结局。
但世事如棋,他现在也只是大人物们推动进程的一枚棋子,除了听之任之,别无他法。
他不是没有试过反抗。
只是倘若事事只要反抗就必定有成效,想来世上也就没那么多的遗憾了。
也许他将来注定前途无量,但现在,他终究只是一个连筑基都还没完成的底层修士。
宗门给予他庇护,给予他资源。
相应的,在道玄真人对此袖手旁观时,陈安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怪罪。
就好像是父母为了你好,而强行去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你当然可以抗议,可父母会因此止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没得选,只有被动的承受。
山风吹来,吹起少年素衣。
他伫立着,静静看向远方。
陈安心想,他这一世,要求其实很简单。
少年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梦想。
他只是想拥有一定安身立命的资本,然后带着三娘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不问世事,一心享乐。
至于劳什子系统,劳什子任务。
早就丢的一干二净了。
反正系统一直不冒泡,那陈安也就乐的当没这回事就行。
就算系统真的突然诈尸,恐怕陈安也只会说一句,别来沾边,真不熟。
……
夏季的白日,总是比其他时候要来得长久。
等陈安慢悠悠来到外门时,天边还挂着一抹昏沉的光亮。
他循着那条从小走到大的小路,已经能远远看见那座小小的屋舍。
少年脚步放缓了些。
因为屋舍的木门,和他之前走时一样,依然紧闭着,看不出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走到近前,陈安推门而入。
内里陈设简洁明了,就是没有想见的那个人身影。
他皱皱眉,抬头望了眼越来越晦暗的天色,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尽管明知道少女不应该有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陈安不觉是自己太敏感,想来要是换他玩这种突然消失,只怕慕三娘怕是要当场暴走。
他胡思乱想着,开始在屋舍内随意走动起来。
屋舍里的每一处细节,陈安都很熟悉。
比如柜子下放着的那个木盆,便是他常用来帮姐姐濯足的。
也不知是咋,慕三娘似乎对让他帮忙濯足这事,格外的执着。
加上陈安也不在意,不觉得帮姐姐洗个脚就有损颜面之类的,所以这个事也就慢慢发展成了两人之间的习惯。
算是姐弟温情的一种象征?
看见木盆,陈安便不由想到慕三娘那双白白嫩嫩的赤足。
握上去小小的,光滑细腻,手感极佳,如同一汪清冽的泉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捧起,细致的端详。
莫名的,陈安忽然又联想到了另外一位喜欢赤着足乱跑的红裙少女。
两相对比之下,另一位的就要显得更加修长许多了。
是轻盈柔媚的感觉,宛如一朵悄然盛开的莲花,让人想要放在怀里,好好把玩。
等等。
少年猛地惊醒,轻轻拍了拍自己脸。
我到底在想个什么玩意?
想一想那妖女还算正常,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算得上暧昧,加上前不久刚接触过。
但慕三娘可是自己姐姐!
陈安有些羞愧。
不过他很快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小时候被她俩给带偏了,谁让她们整天在他面前裸着赤足,跑来跑去的……
明明他都不是足控的好不好……
少年这般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心虚的轻咳一声,眼神从木盆上挪开。
他上前一步,随手打开了柜门。
本只是随手为之,但在瞅见柜子里的事物后,陈安神情怔了怔。
柜里没有衣物,更没有其他东西。
是一个又一个的小瓶。
并非全是同一型号的,颜色也各异。
不过都被主人分类的整整齐齐,每一个都完好无损的摆放着,看得出主人对它们的珍重。
瓶身上没有沾染什么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
陈安愣愣看了会儿,又不声不响的合上。
他接着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称道的东西了。
于是少年迈开步子,走到床边,上床躺下。
柔软的棉被,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股香味陈安很熟。
往往将脸颊和姐姐肌肤相贴的时候,这股清香就会变得稍微浓郁起来。
很好闻,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于是少年就这么躺着,也没有打坐修行,而是完完整整的放开身心。
竟是如此睡了过去。
天色渐暗,晚风吹动着窗棂,不断发出细微的噗噗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她见到敞开的房门,身形下意识顿了顿。
接着,少女脚步轻缓许多,无声走了进来。
她一路来到床边,看见了那个正在床上安然熟睡的少年。
月光透过窗,照耀着少年清朗的眉目。
是一张不输于任何人的俊逸容颜。
慕三娘没有出声,静静站着,看了好久。
下午在溪边,那句苍老的话语,似乎犹在耳边回响。
“伱也有究其一生都想要保护的人,是吗?”
慕三娘本早就可以转身离开,但这句话,精准无比的击中了她的内心。
在那溪边伫立良久,少女终究是一点一点向下,直至溪水没过了她的全身。
明明只是一条看上去就能见底的小溪,为何能有如此深度?
少女没有去思考这些。
她只是愣愣望着溪底。
在那里,插着一把通体黝黑的细刀。
刀身如墨,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没有丝毫的光亮和纹路。
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只是造型比较奇特而已。
她握住了刀柄。
脑海中,也再一次传来那苍老的声音。
只不过,声音中还有一丝丝怎么都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可想好了?”
“拔刀无法回头,就像结局无法更改。”
少女无言。
只是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