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对徐晃道:“连这种事都能发生,朝廷任我为官,也属正常。”
徐晃闷声道:“你不用暗示,我说到做到。只要朝廷任你为官,我必投你麾下。”
关羽笑道:“我觉得那一天为时不远。”
“你又怎么知道?”
“太平道徒众聚会频繁,公明没有觉察么?”
“你之前所言天下将乱,是指太平道?”
“太平道只是个开始罢了。现在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时候啊!”
“危言耸听!”
“拭目以待。”
关羽又给徐晃留下粮谷腊肉等,告辞而去。
徐晃将他们送到里外,回到家中,徐母担忧地问:“公明,这关君到底是做什么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凡事要三思,可不能行差踏错啊!如果是要你做恶事,这些粮谷,咱们都给他退回去,之前的想办法补给他。”
徐晃安慰母亲道:“母亲勿忧,孩儿理会得。关君为人厚道,能设身处地,必不会强迫于我。至于日后,如今朝政昏暗,宦官当道,还不知时局如何发展,我一身武力,富贵荣华虽然不好说,保家护民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关羽若有若无的提醒还是放在了心上,立即悄悄打听里中信奉太平道的情况。
徐晃家属于河东郡,杨县,南乡,大槐里。郡、县、乡、里,便是本朝的行政组织体系。
十里一乡,十乡一县。
县下一般有左乡、右乡、东乡、西乡、南乡、北乡等,大县下的乡有的十几个,甚至接近二十,有的则不到十个。
乡下设里。这个“里”不是长度单位,而是“里巷”的里,“下里巴人”的里。里也有东西南北之设,或者以姓命名,或者以佳字命名。
比如“神君”荀淑住的里叫“西豪里”,因为其有子八人,“并有名称”,时人谓之“八龙”,颖阴令苑康认为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淑亦有八子,遂改其里为“高阳里”。
亭并不在这套行政体系之内。亭属于治安体系,不主民事,“十里一亭”的里指的是长度单位。一些特殊位置也设置亭,比如“西门亭”、“市亭”等。
也就是说乡官里正的职责是:“掌教化、主赋役、管诉讼、理百姓”。
亭长的职责是:候敌人、捕盗贼、掌治安。所以亭经常跟“亭燧”、“亭障”放在一起。亭一般设于要道之旁。
“主求捕盗贼”的亭长和“掌徼循,禁司奸盗”的乡游徼,并无隶属关系,他们都属于县尉、邮亭掾体系。亭长有亭舍作为办公场所,乡游徼虽带着乡字,其实办公地点是在县中,只是常到乡里巡缴而已。
总而言之,设乡、里是根据人口多寡,设亭则是根据空间距离及道路疏密程度。
从光和元年(公元178年)的一张“曹仲成买地铅券”便看清楚区分乡里与亭之间的关系:“光和元年十二月丙午朔十五日,平阴都乡市南里曹仲成,从同县男子陈胡奴买长谷亭部马领佰北冢田六亩,亩千五百,并直九千,钱即日毕。……时旁人贾、刘皆知券约,他如天帝律令。”
曹仲成所属为:平阴县(区域概念),都乡(即县城所属的乡,区域概念,空间范围比县城大),市南里。上述信息就界定了曹仲成的户籍归属。
而买的地,则用同县、长谷亭部来界定。亭大多设于野外,每个亭都有自己的管辖范围。在这個亭部管辖范围内发生的治安案件,一般都是报告亭长进行处理。
徐晃家所在的大槐里约莫六七十户人家,信奉太平道的就有一二十户。旁边的南里大一些,约莫百余户人家,太平道众约十来户。
大槐里等四个里都属于南山亭部。
亭部有亭长一人,求盗一人,亭父一人,亭卒六人。
如果太平道作乱,这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当然,太平道众与全体百姓相比,又是少数,只要有所防备,他们是闹不成事的。领头的只有那几个“师长”或“道长”,正面放对,亭长带着亭卒也足以将他们拿下。
“尉、游徼、亭长皆习,设备五兵。五兵:弓弩,戟,楯,刀剑,甲铠。”
亭长及亭卒都是由勇武有力之人担任,而乡里的太平道众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出身。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乡里豪强信奉太平道,他们有宾客、徒附,就难对付多了。
徐晃打听了几天,大体弄清楚了南山亭所辖四里的太平道徒众情况。
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信奉太平道,涉及两百多人。人虽多,但分布各处,只是散沙,只要乡里不
隔壁高梁亭形势就有些严峻。该亭管辖的四个里,也属于南乡,其中一个叫西华里的地方,有一个豪强,名唤赵庶,以贩卖丝绸布匹为业,家赀为南乡之冠。
此人买田成片,在靠近官道的田间建有一座庄园,徒附、佃农数十户,又豢养亡命,网罗爪牙,常有壮士十余人随行,虽然平时没有主动害民的举动,但也不是个善类。
杨县邮亭掾赵鲁为赵庶族兄。
赵庶虽算不上杨县屈指可数的豪强,但排在前十还是没问题的。
听说赵庶帮赵鲁向郡守郭恂送了重礼,欲为后者谋取郡贼曹掾的位置。
河东郡太守两任贼曹掾李傕、卫固都死于关羽之手,现在该职位尚未卖出。
郭恂嫌赵庶给的钱少,准备再抻一抻。
他刚刚从河东诸大姓中摊派了不少财帛,对赵庶所出的这点钱没看在眼里。
太原郡邬县令谷常因为关羽杀了其县中大吏、客观上为自己除去了争权对手而欢喜。河东郡守郭恂清点着堆积如山的财货,有时候也觉得对关羽有点恨不起来——
如果不是关羽凶横,这些大姓哪里会这么乖乖听话,献上钱帛?
他们畏惧自己身后的郭胜是其一,还有一点是希望借助自己后台从朝廷索得精兵良将,来剪除关羽。
却不知郭恂现在一点对付关羽的意思都没有。
走为上计!
他是彻底怕了。
这等凶人,最好是敬而远之。
钱帛也搜刮得差不多了,最后再捞几笔,就打马去河内上任去也。
这河东,谁觉得好,谁就来。
反正我郭文恭,是绝对不想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