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牧阳倒是识趣,转身就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带过来关好。
而支开蔡牧阳的杜鑫如拉李雨亭向办公室角落里的椅子走了过去,将李雨亭按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雨亭兄,我知道你和这蔡牧阳不熟,所以他今天的这个举动的确有些唐突。但是老弟我是什么人品,雨亭兄应该是清楚的,所以大可不必有那么大的防备心理。”
李雨亭心里暗自吐槽这杜鑫如仗着以前在北平法政大学认识自己,最近一直不停地来和自己套近乎,还自来熟,要不是知道自己和日本宪兵队队长工藤俊彦有关联,杜鑫如可能就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吧?
但是今天杜鑫如拉了一个陌生的蔡牧阳过来想要让蔡牧阳结交自己,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雨亭还真不知道。
于是李雨亭决定不动声色,先看看杜鑫如今天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指了指那个小绒布盒子,顺着杜鑫如的话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鑫如老弟的人品了,毕竟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学长学弟这种关系了。其实你大可不必搞这么一套,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
杜鑫如也不客气,坐到了李雨亭身边的椅子上,凑近了说道:“也没别的意思。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谁都想过上安稳的日子,咱们到这津门高等法院来,不就是为了混碗饭吃吗?不管是日本人的饭,还是别的什么人给的饭,只要能吃饱就行。以前不是有句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吗?我知道雨亭兄和日本人那边关系深厚,但只要坐上了某些有权力的职位,不还得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是学长,应该比我懂得多,这法院里我们能捞什么油水?不还是从案子上捞么?这也是今天我想带着蔡牧阳来给你认识的本意。”
李雨亭没想到杜鑫如的目的居然是这个,不由得有些愕然道:“鑫如老弟,你这是生病发烧烧糊涂了?我又不是什么审理案件的法官,只不过是一个书记官,案子上插不上手,你这是……从何说起?即便是要做点什么,也轮不到我吧?”
杜鑫如直接摆手纠正道:“不不不,如果换一個人来当书记官长,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是你雨亭兄可就不一样了,这津门高等法院里,除了高院长,可能就数你和日本人的关系深厚了,不然工藤少佐也不会亲自送你来上任对吧?雨亭兄,你要这么说,可就对兄弟我有些见外了。要说插手案子捞油水,你的条件比我们所有其他人都要好,这是不争的事实,伱也不用否认,这院里只要你对某个案子表个态,谁会不卖你面子?谁又敢不卖你面子?”
顿了顿,他又看了李雨亭一眼,继续说道:“其实今天我带来的这个蔡牧阳,不仅在津门司法圈子里倒是混得很开,对津门三教九流的人头他都很熟悉。我们要在案子上捞点油水,总不好明着直接出面去索要吧?而蔡牧阳正好就是和我们法院打交道的律师,基本上只要有案子,他都可以作为我们和外面那些与案子有关联的人之间充当中间人。其实我也不妨给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高等法院里的同仁们为什么和蔡牧阳都混得很熟,就是这个原因。”
他这么一说,李雨亭就全明白了,似乎那个蔡牧阳就是一个混迹津门司法圈里的掮客。这倒让李雨亭对这个蔡牧阳有了点好奇,他追问道:“这蔡牧阳是什么案子都能插手?”
杜鑫如以为李雨亭上了道,很是肯定地点头道:“除了日本人那边点名办的案子不好插手以外,其他案子蔡牧阳都能找得到外面那些与案子有关联的人,他的名声在津门这个地界上倒是有点响亮。我想你也知道,这津门只要有案子要审理,一般的小案子都是我们扔给地方法院去审的,只有一些涉及金额大点又或者牵扯了津门某些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案子才由我们高等法院来直接审。所以,油水足而且日本人不怎么关注的案子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这里,杜鑫如将那个小绒布盒子打开,递到了李雨亭的面前,笑道:“这只是一个见面礼,你拿着给嫂子。”
只见一个油润锃亮的白玉手镯静静地躺在那小绒布盒子里,李雨亭稍微一打眼就知道这手镯价值不菲。
他还是不愿接受,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我才从海外回国不久,又不曾婚配,到现在依然是光棍一条,拿这东西没有丝毫用处,还是算了吧。”
杜鑫如的眼睛一亮,顺势将绒布盒子塞进李雨亭的怀里,坏笑道:“以后总还是用得着的。不过既然雨亭兄还是孤身一人,兄弟我还可以给老兄介绍点美女,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都能找得到,要想包个外室也不在话下。”
李雨亭见杜鑫如如此费心巴结自己,心中顿时有了警惕。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自然不敢和任何女人走得太近,但杜鑫如并不知道他的特殊身份,那为什么这么急于往自己的身边塞人?到底有什么其他目的?
现在杜鑫如直接来找自己行贿,李雨亭本能是想拒绝的。但是他也很清楚,在这种汉奸傀儡政权中,过于坚持自己的原则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从杜鑫如的话语中可以看出,这些汉奸们的眼里只有金钱、美女这样的个人私利,不然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背着身后的骂名来当汉奸呢?如果自己不‘和光同尘’,恐怕别人会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么该怎么婉言拒绝又不至于让别人怀疑呢?李雨亭心念一转打了个哈哈道:“罢了罢了,我还没那种心思。这镯子你还是拿回去吧。我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我平白收了这蔡牧阳的好处一点事情都不办,恐怕也不好吧?”